正文 九十三、兩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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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都知道如今是一個變數,秦昭然可能會就此白費功夫,而傅葉二人則說不定會重獲新生。
因此三個人都極其認真的對待。
幾次交手,三人早已互相了解對方的本事。秦昭然厲害在全無破綻,而傅葉二人縱然一個練了大悲賦,一個得了小李飛刀的真傳,可是破不了這魔頭的罡氣,本事再大也沒處使勁。
不過這罡氣厲害卻也有個好處,魔教其他教眾內力不濟而近身不得。因此傅葉二人雖身處刀山火海卻能心無旁騖,沒有旁人的騷擾而專心對付老魔頭。
但是即便如此,秦昭然疾風驟雨般的攻勢可不是常人能夠抵擋的,也虧得二人自身內力深厚,才能夠堪堪招架得住。
傅紅雪的大刀舞到興發,隻覺丹田中氣息連綿不絕,像是使不完一般,叫他自己也大為詫異。不過這個時候可絕不能分心,氣力使不完於此時可是好事,微一詫異也就罷了,還是一門心思將自己最厲害的本事發揮到最佳狀態。
葉開則使出叫人看著覺得匪夷所思的輕功來,繞著秦昭然打轉。他身法有如鬼魅,下腳位置古怪非常,往往剛剛還在東首,下一刻便突然出現在西邊。傅紅雪猛攻的時候他就用飛刀幻影擾亂秦昭然的視線。傅紅雪防守的時候他就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斷劍來,以無比淩厲快捷的招式將老魔頭大部分的攻勢都接下來。
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連傅紅雪都一度懷疑他們似乎早就如此演練過。但是傅紅雪清清楚楚記得從未見葉開使過劍,雖然一直聽他飛叔叔飛叔叔的叫,卻從來沒將飛劍客的武功與葉開聯係起來。直到他此刻使出這天下一絕的快劍,才突然感慨起葉開的本事來,先是長鞭,再是快劍,不知道這小子還有什麼本領是他沒見過的。
不過任何以速度取勝的功夫大多靠渾厚的內力支持,傅紅雪自己從小到大隻將滅絕十字刀法練到了極致便再沒有進展,直到有了大悲賦的功力之後,刀法才算更上一層樓。而葉開卻沒有他這種境遇,一開始被蠱蟲消耗的三成功力還沒有恢複,之後就一直災難不斷,如今更是剛剛犯過舊病,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越來越擔心他是否能撐到最後。
而葉開除了臉色不好之外看上去卻沒什麼不妥,行動依然迅捷無比,身子輕的仿佛懸空著飄動一般,以身輕如燕來形容仿佛還不夠分量。好歹這幾天秦蒼的功夫算是沒有白費,用兒子費的神去對付他老子,葉開心中難免有些愧疚。
不過愧疚管愧疚,該做的還是必須要做,能導致分心的念頭一閃而逝,順帶瞟了突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傅紅雪一眼,又一下撒出幾把飛刀。傅紅雪被他看的心中一凜,忙收斂心神,專心舞刀。
數十招一過,秦昭然也在暗暗叫苦,莫說傅紅雪的功力進步甚快,連一直病怏怏的葉開也叫人刮目相看。不禁朝一旁那個不肖子瞪了一眼,這兔崽子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拐,葉開若是個女人也就罷了,讓兒子娶了教主做老婆於他大業隻會大有助益。可偏偏葉開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秦蒼這一份深情落在旁人眼中叫他的老臉怎麼掛得住。若不是葉開體內有那個該死的蠱蟲,自己或許早將他碎屍萬段了。
三人正較量著,倒也不覺得怎樣。秦蒼卻是大為頭痛,前方冒出來無數個乞丐,後麵又不知是什麼人用自製的土雷將隊伍炸了個人仰馬翻。偷眼看葉開,正一門心思在對付自己的爹,不由一陣氣苦,覺得自己實在不孝,對不起父親的生養之恩。
正懊惱著,冷不防被一個乞丐一掌拍在肩膀上,頓時痛徹心扉。他這幾日助葉開練功耗費了自己不少修為,此刻竟被一個功夫不怎麼樣的敵手打傷,捂著肩膀倒退幾步,心中大是慍怒。抬眼看去見身旁的隨從揮舞著一對大銅錘,將那乞丐逼開,不由惡向膽邊生,將肩膀的痛感化為滿腔恨意,提劍一下將那乞丐紮了個對穿。
葉開卻渾然沒有注意到他這邊,將所有心思都放在找破綻。小李飛刀消耗內力不算,還極度耗費精神體力,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是沒有把握。何況以他如今的狀態,至多隻能射出一把飛刀,因此務必要一擊即中,如若不然,今次這個機會,恐怕就此錯過了。
這個道理,傅紅雪自然也一清二楚,因此始終將秦昭然的大半攻勢一力承擔下來,給葉開得以喘息的時間。不過這塊骨頭實在是難啃,他這大悲賦第五層的功力將破未破,有些尷尬。好在丹田中內力綿綿不絕,倒是不愁力竭。再者秦昭然也不過是個人,縱然再強,畢竟年紀老邁,總有內力不濟的時候。
秦昭然的護體罡氣自然需要大量內力催動,時間久了也就漸漸吃力起來。他看傅紅雪像怪物一樣越戰越勇越來越精神,隻覺不可思議。但是也無法可想,隻能老老實實將功力提升到極致,隻求速戰速決。
秦昭然掌風呼嘯,刮得人臉皮生疼。傅紅雪的刀法大開大合張弛有度已臻化境,加之內力似乎取之不盡,竟漸漸的與秦昭然勢均力敵起來。葉開再見到秦昭然腰肋第一次露出一個小小的破綻之時不禁大喜過望,看來要引得他腋下出現破綻的時候恐怕不遠了。
秦昭然暗自驚心,卻不露聲色,右手緩緩放低,將七成內力都彙聚到右掌,隻留三成內力維持護體罡氣。傅紅雪一味猛攻,隻求能破開罡氣,急切隻見竟然未曾注意到敵人正在準備大招。
傅紅雪將黑刀高高舉過頭頂,灌注了十成內力的滅絕十字刀似乎比平時大了數倍,橫在秦昭然頭頂。丹田中的氣息突然一空,跟著渾身內勁極其快速的自頭頂百會穴沿著任脈一路向下,之湧泉穴之後再沿著背後督脈往上竄回至百會穴。片刻之間全身勁力繞體一周。傅紅雪精神一振,便在這個當口,大悲賦的功力突然就升到了第五層。
傅紅雪的變化葉開不清楚,卻在一旁將秦昭然的大招看的分明,剛想提醒傅紅雪小心,卻見秦昭然舉起右手,露出腋下極泉穴。當下不及仔細思量,扣在手中的飛刀全力射出,於此同時將輕功提到極致,也不看飛刀有沒有命中目標,飛身插進傅紅雪與秦昭然之間,雙手抵出,運起全身勁力,硬生生接下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掌。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直直的插在秦昭然腋下。一陣劇痛箭一般自極泉穴射向心髒,剛剛發出的掌力戛然而止。傅紅雪的刀便在此時落下,將秦昭然尚抬在空中的一條胳膊自肩膀處齊根切斷。
葉開踉踉蹌蹌退了數丈才停住腳步,搖搖晃晃好一陣才勉強站定。傅紅雪拋下秦昭然不理搶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摟在懷裏:“葉開!”
葉開猛地噴出一大口血來,靠在傅紅雪身上雙腿一軟身子就往下滑去。雖說隻有七成功力,卻也不是他這個破敗的身子能夠承受得住的。傅紅雪腦中一片空白,幾乎靈魂出竅,隻是下意識的抱住他倒下的身子。若是以葉開的性命換來最後的勝利,還不如兩人一同奔赴無邊地獄。
秦蒼聽到這頭的變故,連忙撇下敵人不理,向秦昭然奔過來。見到父親被斬斷一條胳膊鮮血流了一地,頓時目眥欲裂,一下子後悔到無以複加。
他先前幫葉開做了這麼多事,雖然知道此事不能善了,甚至還說過要葉開放過父親的性命。可想象當中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眼睜睜看著父親受傷斷臂,哪裏還記得先前所思所想,隻剩一味的後悔自責。
後悔一番癡心錯付,後悔為了一個男人背叛父親,後悔自己的自私害得父親這般慘況。
秦昭然捂著傷口跌坐在地上,臉上盡是不可思議,死死瞪著傅紅雪與葉開二人,幾乎連傷痛都忘了。他此刻心中一般的後悔,後悔在吃過葉開一次虧之後還小看他的飛刀。小李飛刀的傳人,豈是容他如此輕視的。
猛然間一陣悲苦,是天意弄人吧,振興本教的大業,不知要何時才能完成了。見兒子滿臉擔憂扶著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提氣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孽畜,你還有臉叫我父親!”
秦蒼被他掀翻在地,口中嘔出一大口血來,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秦昭然這一下勉力提氣,心髒又是一陣大痛。咬牙拔出腋下的飛刀,甩手仍在地下。看都不看倒在一旁的秦蒼一眼,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卻是不能。
突然從懷中滾出一個盒子來,仔細看時,正是那個裝著困靈石的木盒。冷冷朝葉開看了一眼。這個命定的教主中了自己這一掌,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天意,不是人力可為。秦昭然失望已極,突然抬起僅剩的左手,蘊起全身功力,對準盒子一掌拍下。
既然得不到,索性毀了幹淨。
那木盒在重於泰山的掌力之下立刻四分五裂,四周圍零零落落響起幾個抽氣聲。有人衝上前來阻止卻已不及。秦昭然哈哈大笑了數聲,突然噴出一口血,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便不動了。
傅紅雪正全力替葉開治傷,拚了命將內力輸進他身子卻如泥牛入海毫無消息。正在惶急時,突然聽到盒子碎裂的聲音才注意到發生了什麼。葉開此刻受了如此的重傷,本就命在頃刻。若沒了困靈石,蠱毒發作起來哪裏還能有命在。這一下屋漏偏逢連夜雨,打擊一重接著一重,直震得他呆若木雞,僵在當場。
便在這時,仿佛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影走到秦昭然身邊,在地上的碎木屑堆中,撿起了一樣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