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六、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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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臉紅了紅,拭了拭眼睛:“沒,沒有。”葉開也不理他們之間的尷尬,一把扯過韓摯:“前輩,拜托你一件事。”韓摯撇撇嘴:“你這麼客氣倒叫我不好意思了。什麼事?包在我身上。”
葉開笑笑:“也多虧了沉舟帶來消息,說看到秦昭然他們在離此三十裏地的南邊休息。秦蒼受了傷,魔教人數眾多卻隻剩下秦昭然一個管用的,駱少賓又正在往這裏來。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麻煩你帶著沉舟與駱少賓彙合,跟咱們一起來個夾擊……”
韓摯眼睛一亮:“好主意!讓駱少賓帶人拖住魔教其他人,咱們三個專門對付秦昭然。嘿嘿,我就不信咱們這些人奈何不了這老魔頭。”一想又覺得不對,“我一個人去便是了,帶著沉舟做什麼?萬一路上遇到危險,還不如她留在這裏安全。”
葉開嗤之以鼻:“有你在怕什麼。你們碰頭之後讓駱少賓派人把沉舟送回點蒼去,還是那裏最安全。你也更加放心不是?”韓摯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絮絮的說不出話來。沉舟心裏有鬼,卻感激葉開替她隱瞞,偷偷看了兩人各一眼,低下頭絞著手帕不說話。
葉開推兩人出門:“事不宜遲,你們越快動身越好。前輩你們辛苦了,你這份大恩我記下了,等你跟沉舟姑娘成親的時候我一並送去謝禮。”韓摯腦袋裏頓時轟的一下,結結巴巴道:“你,你,你胡說什麼呢。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沉舟滿臉通紅心中卻極是甜蜜,抬眼瞧著葉開:“葉公子,你這份大恩,我也記下了。”葉開擺擺手:“夜了,都小聲些。快去快去。午夜時分咱們在秦昭然的帳篷那裏彙合,讓駱少賓先放把火,咱們看到火光,就一起動手,殺他個措手不及。”
傅紅雪一直看著葉開折騰,他卻卻坐在那裏把自己當假人。直到葉開送走那兩人回過頭來看著他才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對於葉開趁熱打鐵的做法他還算讚成,也比較符合他傅紅雪的做事風格。看是看葉開著急將沉舟保護起來卻叫他氣不打一處來。
葉開知道他在想什麼,張口就道:“沉舟剛才說的事先放一放,等解決了秦昭然,說不定冰姨的事也就沒有了。”傅紅雪依然一臉烏漆抹黑,聽到這話臉色就更黑了,大聲吼道:“你就這麼相信那個密探!”
葉開被他一個炸雷震得有些懵,愣了一陣才吼回去:“你是想鬧得所有人都知道麼?我這是在息事寧人你知不知道?沉舟沒必要說謊,冰姨或許真的找秦昭然有什麼事。他們都是魔教中人,其中糾葛焉是我們能知道的?你不要總是將黑白分得這麼清楚,正派能做出將孔雀山莊滅門的事,魔教卻未必都是壞人。秦昭然縱然於我們不共戴天,可或許與冰姨卻有共事之宜。說不定冰姨此去是替我們化解災禍,你不要什麼事都往壞處想。我現在要去找秦昭然一決高下,你去不去?”
傅紅雪愣住,葉開這些話分明與當日韓摯說得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段時日他也漸漸明白了,這個世界並非不是黑就是白,世上的人並非除了好就是壞。江湖之中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就像駱少賓,可不就是由敵人變成了朋友。而那個燕南飛,枉他傅紅雪曾經如此相信他,到頭來不過是農夫與蛇的故事。
因此才顯得葉開的一片真心有多麼寶貴。
可即便是葉開,對自己是一番熱忱,而對別人,他的陰謀算計卻哪裏輸給其他人了?自己或許從來沒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設身處地,如果自己是冰姨會怎麼做,如果自己是沉舟會怎麼做,而如果自己是秦昭然,又會怎麼做?
傅紅雪站起身來,深深吸了口氣:“好,此刻不談別的,先去解決秦昭然。”葉開鬆了口氣,轉身開門出去。傅紅雪從後麵走上來,伸手按在他肩上:“你沒問題麼?”感受到傅紅雪在他肩頭用的勁力,葉開在他手上拍了拍:“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不用擔心我。”
三十裏地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幾個瞬息的功夫,但是要繞過魔教的暗樁卻花費了一些時間。傅紅雪心裏一動:“咱們能避開這些探子,駱少賓那些人就未必了,你是想讓他們打草驚蛇?”
葉開笑笑:“秦昭然再厲害也料不到沉舟真的敢背叛他,那就一定不會料到我們能這麼快在這裏伏擊。駱少賓的實力他清楚,這個時候他無暇分心,一定會以手下大部分人力去對付他們。讓點蒼派去包攬魔教弟子,咱們倆再加上韓摯專心對付秦昭然,說不定還真能把他擺平了。”
傅紅雪看著葉開晶亮的眼神自信的笑容,心中感慨。他們如今與秦昭然勢如水火,怎麼使詐自己都不會覺得問題。可是這般算計點蒼派!打鬥死傷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駱少賓縱然能夠幸免,但他手下弟子呢?
與魔教的恩仇隻是傅紅雪與葉開兩個人的事情,但隻是憑借著兩人與駱少賓的關係以及區區的一句江湖道義便能把許多人送上不歸路。傅紅雪苦笑一聲,這是非對錯,還真是門學問。
不是沒想過讓禦風山莊的人去當這個炮灰,但昨日已連累山莊盡毀,且與林禦風終歸剛剛認識,縱然他是豪爽俠義之人,這臨時起意的事,終究還是沒有知會禦風山莊的人。
葉開撇過頭看看他:“想什麼呢?”傅紅雪回以一笑:“我在想等今晚解決了這個麻煩,其他事咱們就別再理了吧,就此從江湖消失,老老實實做一對普通人,找個安靜的地方終老一生白首不離。”
葉開垂下眼瞼,嘴角向上彎起,便是淡淡的月色下也能見到他微微泛紅的臉頰。這些話兩人或真或假說過很多次了,以往有幾次不過是一時衝動,心中卻未必如此所想,而這回無論是葉開還是傅紅雪,都越來越覺得的確是時候該抽身了。
葉開低下頭輕輕“嗯”一聲,伸臂握住了傅紅雪的手,用力捏了捏。無關貪生怕死,不是逃避責任,隻是時候到了,順其自然。
傅紅雪輕輕用力把他拉到懷裏摟了摟,兩人之間已經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人活一世,能有這樣一個伴侶,便是給個神仙做也不見得能比這更歡喜了。
魔教的防範很到位,但是在傅紅雪與葉開眼裏卻也不過如此,想來韓摯帶著沉舟也能輕易避開這些崗哨。兩人在離魔教眾人駐紮處三箭遠的地方找了棵大樹,悄無聲息躍上去,藏身在繁密的枝葉間。借著月色,他們能看到那幾個零零散散的帳篷,而下麵的人則絕對想不到這樹上還有兩個高手埋伏著伺機而動。
遠處的道路並不見半個人影,靜悄悄的毫無動靜。一彎新月漸漸升到頭頂,月光柔和而又懶洋洋的撒在地上,閃閃的銀子一般。
粗壯的枝幹支撐著兩個大男人還算穩當,可枝繁葉茂的到底逼仄。兩人擠在一處,傅紅雪十分順手的環住葉開的腰,葉開索性將大部分重量都倚在傅紅雪身上,自己撥開枝葉全神貫注留意魔教的動向。
夜深了,除了幾個值夜的教眾,其他各處都是靜悄悄的。想秦昭然年屆花甲,此番長途跋涉,又是連番大戰,縱然精力再好,總也有疲累的一日。更何況兒子受重傷,此刻多半正焦慮著呢。
葉開覺得自己這時候很卑鄙,秦蒼一心一意救他助他,自己卻在動腦筋想心思害死他爹。若單論這個,自己不就成了個十惡不赦的惡人。葉開晃晃腦袋,將這個可笑的念頭拋開,對著新月許願,隻盼今日能心想事成,從此封刀江湖路采菊東籬下。
天邊湧過來薄薄的一層雲,將原本就不是很明亮的月華又遮擋住不少。風漸漸大起來,看來有些山雨欲來的勢頭。遠處的道路上依舊冷冷清清沒半個人影,算時辰應該已到了約定的時間,可是竟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葉開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來。
連傅紅雪都感覺到有問題,皺著眉道:“難道是駱少賓沒動身?”葉開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頓時驚得差點掉下樹去。傅紅雪眼明手快緊緊將他摟住:“沉舟說得都是假的對不對?”
葉開搖搖頭:“不,我相信沉舟很想擺脫秦家密探的身份。沒有點蒼派的配合咱們對付不了秦昭然。再等等吧。”
月亮慢慢的移過頭頂向西斜去,風越來越大,雲層漸厚,月光越來越暗,縱然是傅紅雪近在咫尺的臉也越來越模糊。遠處的道路已經完全不能看清。葉開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甚至莫名其妙緊張起來,按在傅紅雪的手上:“咱們回去吧。”
話音未落,隻聞一下淩厲的破空之聲,一道寒光從下麵那個最大的帳篷中射出,照直樹上兩人的麵門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