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唧唧喳喳的聲音一直響個不停。
    “這孩子真秀氣。看這樣子年紀還小啊，也是被選進來的嗎？”
    “你看他這長相，清秀靈動，要是沒被選中，怎麼會憑空出現在這裏？”
    “是啊，年紀小又怎麼了？咱們這裏基本上都是十三四歲，最大的也才十七，這孩子再長個兩三年，到時候還不是跟我們一樣。”
    “哎，你們還有興致討論這些？又來一個，以後咱們更加難得到皇上的寵幸了。”
    “嗬，這話說的，皇上本就沒有在這裏寵幸過誰，從來都不過夜，難不成你還指望著皇上給你封個妃子啊？要想被寵幸，下輩子投胎做個女人吧！”
    “哎，瞧你這話說的，我是沒被寵幸，難道你被寵幸了？”
    “我是沒被寵幸，我們這裏有誰真的被寵幸了呢？瞧你們一個個癡心妄想的，再瞧瞧你們彼此相似的臉蛋，難道你們還不明白皇上隻是把你們當做故人來發泄生理欲望麼？”
    “啊？這。。。這。。。。這是真的麼？”頓時四下議論紛紛。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便看到四周被人圍住了，都是清一色秀氣的稚氣臉龐，彼此三分相似，麵容姣好。
    “咦？你醒了？”聽聲音像是方才那個聰明悟出真相的人。
    我對他點了點頭，方才還在議論紛紛的人全都停了下來，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也是被送來的？”另一名男孩問道，我眯著眼看著他的樣子，覺得十分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雖然身邊的麵孔相似，但是此人的麵孔，卻令我感到異常熟悉。
    “送進來？我這是在哪裏？”我疑惑不解。
    “哎，跟我們一樣，當初進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來皇宮。”之前的小倌搖了搖頭道。
    我記得我昨天在廟堂內抄寫後宮規矩，再然後，嗯，好像是林致遠將我抄寫完的紙張送過去，我趁著他不在溜了出來。出來幹嘛呢？想著想著，頭有點疼。哦，是了，我好像是去皇宮的西北角了。啊！西北角！皇宮禁地啊！完了完了，天都亮了，我怎麼還在這裏？完全想不起來，不管了，我得先趕緊出去。於是撐著軟綿綿的身體，從床上爬起來，向門口走去。
    “哎？你這是要到哪兒去，你住在哪兒？”一位小倌攔住我。
    “你攔著我幹嘛？我要回去。”
    “看你身體這樣，不如我扶著你回去，你住在哪裏？”先前的小倌走了上來扶著我。
    “我。。。”突然意識到他們以為我是這裏的小倌，那我怎麼說呢？我能說我要回宗廟？
    “我自己一個人走走。”推開攙扶的人，我走出了殿外。試著使輕功，無奈身體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氣。怎麼辦？現在林致遠應該發現了我不在，估計皇帝肯定也知道了。我得趕緊出去。可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能力出去啊。跟門口侍衛說我是九皇子？那人家估計要笑掉大牙了，九皇子能在一群小倌呆的地方？
    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著，實在無力，便坐在了一處石凳上。饑餓感瞬間湧了上來，吞了幾口口水，沒辦法，還是餓，迫切的想要吃東西。現在我才發現，離開了九皇子的身份，我什麼都不
    是，甚至連吃飯都成問題。我曾經不是沒有想過，為了逃離皇帝的身邊，我幹脆就逃出宮門，但是我實在是放不下九皇子的身份，離開了這個身份我的生活就會沒有任何依靠，在這封建的社會，又有多少是真正能出人頭地的？即使能出人頭地，中間所受的苦難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咕嚕嚕。”肚子在抗議著，我使勁摁著，這樣才會好受一點。突然，花卷的香味撲鼻而來。我將頭轉向身後，看到先前扶我的小倌還在我身後。看來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糟透了，連人跟在我身後都不知道。我挫敗的垂著頭。
    “餓了吧，給。”小倌將花卷塞給我。
    我接過，趕緊咬了一口，真香！餓的時候什麼都是美味。吃完了，抬起頭才發現那名小倌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笑意融融。
    “謝謝你。”我衝他微笑道。
    小倌愣了一下，道：“沒事，還餓不餓，要不回去再吃點？”
    “不用了，吃飽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寒衣。你呢？”
    “澈兒。”
    “嗯，澈兒，很好聽的名字呢。”寒衣走到我對麵的石凳上坐下，手托腮看向遠方。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啊。”我實話實說。
    “澈兒，看你難受的樣子，想必也不是自願進來的吧？”寒衣突然自嘲了一句：“我還真是糊塗，又有幾個人是自願走上這條不歸路呢？”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在問我為什麼會當上小倌，其實我真的不是，但是我不能說自己的身份，估計說了，也沒有人相信。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哎，澈兒，想開一點就好，你想想，咱們畢竟是在皇宮，有吃有喝，還落得清閑，要比那些春樓裏麵的小倌強多了，他們天天過著迎來送往的日子，而且很少能碰到溫柔的恩客，更多時候被折磨得身上都是傷。”寒衣說道這兒，突然不再說了，臉色顯得寂寥憂傷。
    “寒衣，你經曆過那些？”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
    “這倒沒有，我從小就在春樓裏打雜，看過太多的小倌人生經曆，我專門服侍的那位鳳歌公子常常都被那些有錢人折磨的不能下地。但是鳳歌公子對我特別好，後來我到了出閣的時期，經過鳳歌公子的幫忙，遇上了一位貴人，被選到了宮中，所以才得以避免重蹈鳳歌公子的人生。我至今仍然記得公子的話‘寒衣，我沒有能力將你送出去，唯一能做的隻有幫你選一個好的歸處，還望你不要怨我’。”說到這裏，寒衣已經哽咽起來，淚水順著臉頰留下，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此時此刻的他柔弱的如同風中的纖細枝條，全然沒有早上那會兒的強勢。
    我想許多外表強勢的人，其實內心都是孤苦無依的吧。他們需要將自己偽裝的十分強勢，這樣才能掩飾真正的內心。
    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背，對他道：“別哭了，現在不都好好的麼？”
    “嗯，澈兒你說的對，我不該哭，讓你笑話了。”寒衣自袖中掏出繡帕擦拭著淚水，衝我做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寒衣，皇上他多久來一次？”我現在最擔心的是皇帝會突然來到這裏，要是他看到我我發現了他的秘密，再加上我禁足期間亂跑，我可以想象我的未來有多慘淡，越想越絕望，氣餒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這個不好說，皇上想來時就來了。”寒衣看向我道：“不過你別擔心，你才這麼小，皇上應該不會碰你的。”
    我衝他苦笑道：“但願吧。”但願他別這麼快過來。至少等我出去後，他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