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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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寒霧總讓人覺得天空不明朗,望著朝日像霧裏看花,不明晰。
將近年末,公司更加忙碌,因為很多項目都搶在年前完結。
帶著大大的黑眼圈,於蕭昂推開辦公室的門,剛坐下,”幫我確認下南豐出版公司的最後交稿日期。”安明一如既往的沒表情過來交代工作。
“好的,安哥我·····”他想說前幾天剛被交待的任務,想讓安明指點一下。看著安明忙碌的背影隻好吞下了後麵的話。
也許是錯覺工作中每次於蕭昂想要多和安明說話時,安明都會無視他,並不打算繼續他的話題,言辭中看不出任何感情餘溫。
安明和往常一樣,親自監督負責著項目的每個流程。而於蕭昂因為工作努力,上周首次擔當新項目的主筆。
”這幾天公司氣氛有些不正常,上周南豐出版公司說我們延誤了交稿,要告我們違約。””這麼嚴重?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同事們竊竊私語,此時中使正在會議室發飆。安明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於蕭昂空著的工位。
會議室內,中使一向開門見山,“就是說現在對方要告我們違約,但在業務部同事的積極爭取下,我們免費為他們設計一套天氣時令插畫可以平息此事,即便如此,南豐旗下新創刊的插畫任務一定要謹慎,第一批的線稿意見已經有了,存在一些問題,現在征求大家的意見。”這次新創刊的內頁插畫主筆正是剛轉正的於蕭昂。
韋童和立生都坐在那,作為項目主筆他們的意見通常都相當具有話語權。聽著諸多同事們的發言,安明一臉凝重,若有所思,似乎早有所知。於蕭昂在整個會議上都格外小心翼翼,這時候卻輕輕抬起頭,看著剛剛遲到才進來的安明,頓覺心安了許多,倆人此前一直隱約有種不需要語言的默契。可今天安明卻沒有看他,冷漠的唇角,一開一合,“我建議南風的插畫換主筆。新創開的插圖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還是交給經驗豐富的成熟畫師比較好。”話音很輕,卻在於蕭昂的耳邊無比清晰,他整個人僵在那。
“不會吧,安明他可是你一手帶起來的助理。”立生在一旁不解的神情看了一眼居安明。韋童笑的意味不明,“我讚同安明的提議,讓一個新人擔當主筆確實冒險,不如讓安明來全部負責。”明知安明已經因南豐本部的任務忙的分身乏術,這樣說真是用心歹毒。之後又有很多人說了什麼,但於蕭昂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他不再看安明,不敢看,不想看,忍到了散會,就去行屍走肉的做事了。安明再沒有和他多說一句話。
他一直那樣,無堅不摧的樣子。不論什麼時候,都理性的沒有感情。可是剛才的一瞬,於蕭昂以為安明會幫他說話。
下班的時候,安明叫於蕭昂先走,他自己要加班。蕭昂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就走了。
回到公寓,於蕭昂心緒無比低落,每日一畫的手繪練習也沒練。
時間過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經徹底變暗的時候,安明終於回來了,而於蕭昂一直在等他。
簡單洗漱下,破天荒的連書也沒看,安明就準備睡覺,看到躺在地鋪上的清瘦身線,輕手輕腳的走過去躺在床上,卻突然被起身而來的於蕭昂無聲凝視著,安明雖然意料之中但還是驚訝了一下。
“怎麼睡不著嗎?有必要這麼在意嗎?”
於蕭昂愣了一下隨後眼神變得貌似柔軟,“我該毫不在意嗎?我很努力的一個項目,就這樣被換掉。是你當初叫我要堅持,這是你告訴我的!我以為你會幫我,是我想多了麼?換掉主筆——這幾字你那麼輕易就說出來了。”他一字一句的說,語氣中滿是難過。
“別這樣行嗎!”
於蕭昂臉上強裝的平靜終究還是崩潰了,“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情緒異常激動的站起來,說話直接的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溫和。“我是不被需要的嗎,我這麼沒用嗎?還是說我礙著了你的眼?”察覺到於蕭昂異樣,安明定睛看了他數秒,表情像是硬吞下了幾個釘子般的神情。
“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才這麼做。沒人說你礙眼···你能不這麼幼稚嗎?如果你礙著了我的眼,我還會讓你在我眼前晃這麼久?”
“我不明白。”於蕭昂完全不理解的神色。居安明望著他,目光中漸漸注入力,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說為了保護他不被卷入事端而自作主張,這種話說不出口。兩個人怒目而視良久。
“這次你聽我的。”
“我哪次沒有聽你的?”於蕭昂哀怨的神色說。
居安明心裏同樣頗不平靜,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剛才那句礙著了你的眼就已經傷到了他的某根神經。“別再一個人自說自話了,你喝酒了?”之剛就隱約聞到於蕭昂身上淡淡的酒氣,多少讓他有些驚訝。“難怪這樣失常!”安明想拉住於蕭昂,可是伸出去的手卻又縮了回去。看著穿著薄薄冬衣站在床邊的於蕭昂,垂下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蕭昂不明所以的突然說了一句,“你這個人是真的冷。”
“你要那麼想,我也沒辦法!”這句話,讓安明一瞬間有點受傷,很久沒有這種感受了,他自己都沒想到,聽到他說這句話,竟然會有點難受。
“那你說!”
“這事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安明有點受夠了,自己被攪亂的生活,已經不想再深入了。已經夠了,長久以來為什麼要做那些多餘的事。
有冷風激蕩著窗欞,意亂情迷的午夜。
時間退回到當天中午,在接到了南風的一個電話後,安明匆匆來到了公司樓下,來見一個人。
風很大,女人的頭發在風中舞動,襯出一個婀娜的背影,煞是動人。
回過頭來的瞬間卻讓安明震驚無比。
要不是親眼看到,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延至柔!?你是南風出版的項目對接人。”安明驀地睜大眼睛,一陣冷風吹向他,鬢發在空氣中舞動。清冷的眸子深處隱隱的似有兩簇火焰。
安明頓了一下,“你到底想幹什麼?”眼裏滿是無奈。
“讓你難受,我就是喜歡看你被我攪得一團糟的樣子,沒辦法,我還是喜歡你。”延至柔咄咄逼人的神情走過來,看進居安明的眼裏。
“過去的事是死結,我沒辦法讓你明白,但現在這是工作!你這樣鬧隻會讓自己丟臉,我請你放了我吧。不要在出現在我的世界了行嗎。”居安明這些年真的對這個女人沒有任何辦法,不自覺的腳步往後退。
“安明你給我站住,這就是你的態度嗎,你如今還敢這樣對我?”
“你憑借家族事業的關係,在工作業務上發泄私人恩怨有意思嗎,你恨的人在這,你用不著大費周章的給我下套。”向來理性的安明此時有些失控,他冷冷的眼神看著延至柔。
“我就要毀了你居安明,我想看著你如何在這個行業一點一點的完蛋。”
“。。。。。。?”安明一言不發憤怒的盯著延至柔。
“總有一天你會向我認錯!”延至柔似乎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
安明眼中冒著森寒的怒氣,“延至柔!我錯了?我錯哪了!你又想說我毀了你?你把這種罪名安在我身上能得到內心平衡是嗎,很多事你以為說上千萬遍就是事實嗎?當年我沒讓你退學,我沒讓你放棄一切,你自我為中心的思維方式想呆在我身邊,付出很多,你把一切都歸罪於我,我沒有爭辯,是因為至少我們交往過,至少你是因為想和我在一起,但你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這些年你變本加厲不斷的要挾我,糾纏我。這就是你的愛?為了配合你,我也曾付出了很多,我怪過你嗎?你成功的磨滅了我對你的最後一絲情念。”安明低下頭又憤怒又無奈的看著延至柔。
盡管說這些話的安明看到延至柔的眼裏淚水愈濃的浸染雙眸,卻沒有一絲動搖。因為這些年延至柔扭曲的感情已經快把他折磨瘋了,被冠以罪人的身份活著並不是一件多麼輕鬆的事。這些年來兩人每次見麵不是報複就是針鋒相對的互相傷害。
嚴至柔果然抓狂了,“那這些呢?”她兀自摸著自己手腕上的傷痕,悲傷絕望的哭了。“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退學,甘願放棄自己的未來這樣的想法有錯嗎?為什麼你都不領情!”她的淚水滑落臉龐。
“你沒有錯,你一切都是對的,你從來不問問我願不願意,這就是我不能忍受你的原因。愛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自作主張·······”
他不願意他愛的人,隨便放棄自己的未來,隻為了和他短暫的相守,他希望她在正確的路上成為更優秀的自己。
可是曾經的延至柔隻想和安明早點結婚,上不上大學、在哪上大學,她都不關心,反正最後都要回家繼承家業,然後兩個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她不知道也從沒想過,他居安明不喜歡這樣,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有他深愛的夢想。
“居安明你不是人!你折磨我痛苦到想死,卻換來你的分手,我付出了一切,為什麼這樣對我?”她揚起手,語淚具下狠狠的朝安明的臉上揮去。
安明慍怒的冷眸裏突然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他抓住了延至柔的手腕,“你付出了一切,難道我不是嗎?曾經的一切,我問心無愧,即使我有錯,我也付出了代價,誰都不是假的!你,別再這樣了!”她在他的眼裏再也看不到曾經屬於她的深情。
“你會後悔的!——”字字穿心般的,延至柔悲傷憤怒,卻拿安明卻毫無辦法,任自己的心弦無止盡的開始崩塌。
“別作了!另外別再查我了,也別給我周圍的人造成困擾,他們給不了你要的答案。”斬斷她的話,安明隻留下一席決絕的身影轉身走了。延至柔驚愕無語的站在原地,神情仿佛一部悲傷電影,主角隻有她自己。
天氣有些冷了,貼著地上襲過一陣冷風,塵埃卷起。她的手腕空廖的垂在身側,上麵清晰可見暗紫色的傷痕,那是四年前她因為和安明的分手自殺未遂而留下的印記。隻是如今都已人事全非。
於蕭昂搬走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不舒服,具體為什麼安明自己也不清楚。如今回憶起來,性情冷漠的自己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溫暖的話。公司裏他們真的成了最普通不過的同事,平日裏隻有工作上對接任務才講話的那種。
可是,安明的生活卻回不到從前,點滴溫暖,怎麼也不能忘記。那夜醉酒他陷入極其悲傷的夢境無法醒來,依稀記得,有隻溫暖的手一直握著他,這些他都知道隻是不說而已。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愫在心中暈染。也許是對無故卷入這件事的於蕭昂愧疚。
床頭上還放著他給他找出來的冬衣,於蕭昂沒有錢,他想把自己的拿出來給他穿。這是他離開後的第二天。
工作中於蕭昂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安明,避免單獨接觸,而安明的表情看上去更像從前一樣冷漠,其實他是不知道怎麼開始改變,仿佛一旦搬走了就連說句話都沒有了理由,他實在不知道怎麼主動與人交往。
第三天於蕭昂沒來上班。
沉默是因為不知怎麼麵對,冷漠是因為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怕他誤會。
安明坐在電腦前,麻木的眼盯著屏幕,手指完全靠下意識在畫畫。偶爾有同事過來和他溝通項目中的事,他心不在焉,人在這,心不在。腦中無法抑製的閃過往日和於蕭昂相處的畫麵。圓眼睛明晃晃的笑容,還有那夜他手掌的溫度。
那麼善良實在的他,沒必要和我攪在一起。那日他無意間撞見被中使責備失魂落魄的於蕭昂,那樣眼神的於蕭昂,讓他動容了,不知是搭錯了哪根筋,竟和於蕭昂說了些鼓勵他的話,即便這條路布滿荊棘,無論如何,他都不該是被斬的那一個。
安明豁的站起身,靜靜的關了電腦。
在公司的這兩年他一直都很努力,可是換不來一句肯定的話,因為太優秀,常遭人妒忌暗算。中使的一句”辛苦了安明”,皮笑肉不笑。他居安明賣命為公司工作,為公司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到頭來,連一句中肯的”辛苦了”都沒有。韋童一直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像一隻伺機捕食的狗。所以那晚,他才會不堪重負的喝多了,回來的時候,雖然手腳已經不能自控,可意識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那個身線清臒的男子在他身後,關切的問,”難受嗎,要不要我給你泡杯茶,辛苦了。”這一句辛苦了,溫暖真誠。這一句辛苦了,說到了安明的心底。
走進項目負責人辦公室的時候,安明神情嚴肅,“中使,於蕭昂去哪了?”
“他請假了。”
“這時候怎麼請假?項目剛剛啟動,正忙的時候。。。。。。”
“好像是家裏出事了。”中使沒感情的笑笑,盯著自己的電腦,看都沒看安明。
“我也請假!”
突兀的一句話,讓中使十分意外的的抬起頭。“什麼?我沒聽錯吧?你們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他,這個蠢貨。”安明說這話時,目光深沉決絕又飽含著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難過,“請假申請過後我會發。先走了。”
“安明!現在什麼情況?!”
一個轉身,安明把負責人的聲音關在了門後,如果此時有匹馬,他定是絕塵而去。全公司的人都看著他飛奔出公司,一手拎著西服外套,一臉冰霜麵衝進了電梯,同事們又見到了那個明明生著一張俊臉卻表情永遠可怕的居安明。
當安明趕到車站,在人群裏拚命的尋找著那個身影的時候,他自己突然驚愕了,為什麼會這樣,仿佛心裏有一塊地方缺失了什麼。
好煩躁,為什麼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臉竟然有些難過,那個人已經離開了他的生活,依賴他相信他理解他的那個小子已經離開了,他難過的說著”我以為是朋友···”一字一句不知何時早已映上安明的心。
曾經隻是那麼一瞬,一瞬的感動、被觸動的溫暖感覺。那個善良的蠢貨,沒有必要讓他受傷·····
剛入行時遭遇的艱難,他比誰都清楚,所以安明當然可以想象那時候於蕭昂是怎樣的心情。就是因為太了解,所以沒辦法無視,沒辦法放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