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安明像往常一樣望著兩隻空空的手機艱難入眠。
    窗外月光淒清照進屋內，斜落在地毯上。
    躺在床上，本已疲憊的大腦卻不肯休息，一直以來睡眠相當糟糕，一些紛擾的思緒紛紛襲上心頭。走在自己眼所能見的未來，是為了遵守和自己的約定，隻是這樣，但最近高強度的工作，他常常身心俱疲。
    躁動的午夜，於他很靜。
    眯了眼，視線前方是窗外分明的灰色夜幕，一棟棟高樓黑影佇立在遠方。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沉沉睡去。
    他世界裏某一處的時間一直都是停滯的。
    他是別人眼中的怪人，極簡主義，沒有生活。他，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球。
    快樂，是件多麼奢侈的事，於他那麼遠。
    已經多少年沒有擁抱過一個人，他一直在逃避一種感覺，就連畫畫也變得空洞起來，那明明曾是他少年時最盛大的理想。
    窗外夜色撩人，霓虹炫動曖昧。室內靜謐得仿佛另一個世界，一切都與他無關。起身上衛生間的時候瞥到手機在閃，漫不經心的拿起，一條短訊，冷漠的眉毛微微皺起，輕抿著有些幹燥的嘴唇，疲憊的拿起外套。
    要送審的文件出了差錯，數量不對，明天就要給印刷場，現在必須趕緊補圖。每一次電話響起都像催命符，仿佛一記重錘打到了腦後，居安明定了定神，打車趕回公司，有些上色組的同事已經趕到，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
    “把文字和圖片數據發下去，重新審核，做好統籌記錄，不要搞錯。”從負責人中使那出來，安明交代著助理。
    繪影文化是專業做設計、書籍出版的文化公司，簽約的插畫設計師都是業界一線畫師。幾年來推出的產品題材新穎、製作精良在業內聲譽一直頗高，本身擁有優秀的原創作者製作團隊，公司整體趨向良性發展。
    工作一個項目接一個項目的忙，仿佛沒有止境。
    午夜到淩晨，一場硬仗開始了，辦公室裏彌漫著濃重的咖啡味還有一不留神就會襲來的困意。眼睛很痛，可是手上的速度卻不見緩慢。有多久沒有睡個好覺，又有多久沒有好好度過一個假期，可好不容易盼來的假期又幾乎全部在睡死中浪費掉。
    淩晨四點，此時窗外，迷霧下的城市被橘紅色的朝霞鋪染，更遠處的天際泛著生冷的紫色煙塵。
    “你好，我是於蕭昂新來的助理。”年輕人禮貌的站在居安明對麵略顯生澀的神情。
    “你好，我是安明。”安明沒有過多留意。他習慣性的目中無人，記不住別人的臉。簡單的布置了任務，開始加入戰鬥。
    結果一小時不到，一向冷靜的安明忍不住惱火，對方實在是太蠢了。這個新人真是太新了，簡單的說就是雖然認真，但太缺乏經驗。
    他壓抑著怒火，盯著文件的眼漸漸變冷。
    “安哥——”對方顯然沒有領悟安明瞬間沉默隱藏的情緒，依舊一臉的不明所以。
    “我說，把有問題的源文件相對應的效果圖按名稱分組排序，一一對應，這樣一目了然，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在整合全部的源文件和效果圖。”他臉上紅暈泛起，有些尷尬。
    安明愕然，“你怎麼能分清楚具體哪個是缺源文件的？全部混在一起來看？”
    “我以為，這樣比較完整。”於蕭昂輕微咳了一下，用手掩著口。
    “你這樣做很浪費時間！”居安明抬起頭看著於蕭昂，那雙濃黑的眼睛，寫滿了疑惑，這樣眉眼清秀的小子——為什麼腦子這麼蠢！
    “對不起······”氣氛非常窘，於蕭昂抱歉的不知所措。“咳咳——”他用手掩著嘴忍不住咳嗽起來。
    本來對方一臉不解的表情讓他倒足胃口，正要發火卻意外發現於蕭昂臉色好像不對，“你不會是病了吧？”
    “沒事，就有點發燒。”
    瞥了他一眼，“看來你身體難受影響了智商，你回家吧！”
    於蕭昂看著安明冷峻的側臉不知所措，“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經驗”。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不拖後腿，但更多的已經沒有思考的力氣了，因為他確實病的太難受了。
    站在那裏好一會，看著居安明認真的背影，再也沒有看他，最後自己默默出了公司。
    其他同事還在繼續工作。
    早上6點，全部搞定，發送文件，大家終於可以休息了。
    緊繃的神經回過神來時已經走在回家的路上，安明頭重腳輕，眼睛布滿血絲，真的到極限了。慫了慫肩，望著天幕，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精神狀態是熬夜過後的極度疲倦。
    從地鐵出來，三步並兩步的回到公寓，意外發現自己家門口正站著一個身影。
    他看了一眼安明，仿佛那雙疲憊的眼眸裏藏匿了深邃的舊事。
    良久的沉默，開門進房，誰也沒有說話。
    疏雲橫移，天已快大亮，安明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幾乎昏睡過去。
    “喂，還睡呢嗎？我們該聊聊正事了吧？”吳曉天用腳踢他。
    “嗯？·····”迷糊的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