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夜歌寐語影 寫在卷首之寐語 夢醒重生待君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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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驚雷撕裂了原本圓滿而蒼涼的夢境……
相思樹倒,相思湖水幹,情人淚的傳說成了謊言,烈火焚盡鏡瑤仙境,血海赤水千萬裏,墨雨城罌火紅遍地,罪惡之果深埋,夏涼白骨累累,神和魔執念不止亦不息……一切都不過是七百年前的舊夢。
光玨刺眼的光芒在半空升騰,驀然回首時,驚覺錯過了最後的時機,抓不住一絲一毫的留戀,隻能任由一切粉碎成零星碎片,穹亞最終歸於死水般沉寂無聲。
當一切徹底成為過去,當時空的裂痕劃破長天,挽留成了可笑的徒勞。
夢醒時分,驚覺一切太遲,遠去的記憶隨著眼角溫熱的淚,滴落進七葉塔裏。
穿越千年,橫跨三百年的時光,撿起了失落的曾經,找尋到完整的自己。
卿綰公主手持光玨,對著清醒過來的眾人淺笑嫣然,沒有殺念,沒有邪妄,險些迷惑了眾生之眼。
“記起了自己是誰嗎?現在終於知道那七百年的宿怨並非我一人之錯了罷?你們也終於明白自己做過什麼,做錯了多少,錯得有多離譜,到現在還要來指責我嗎?是不是覺得到自己很可悲、可憐?”她笑得肆意張狂卻落寞,這一路太漫長,太遙遠,若是沒有恨,她不知道如何堅持下去,如何獨自忍受著七百年的煎痛苦煎熬。
“無憂,或是玄昊?你親手攪亂了穹亞大陸,步步籌謀,不惜把我們擺布其中,隻為了一個上古神女。當你可以選擇時,你卻選了卿綰公主,然後揚長而去躲避了七百年,任由這個荒謬的王朝腐朽?無憂,原來,以前的你這樣可悲。”
無憂唇角微揚,卻是滿臉的不在意,深眸之中是看不穿的幾許莫名情緒。
想起他拋棄神族之尊,棄絕情愛,重瞳現世,一頭銀發之下,左邊半張傾城之顏上扭曲的藤蔓纏繞……妖邪之氣覆蓋,他再也不是他,世人皆說他為了卿綰公主瘋癲不醒,殺戮成狂。
天地物語的昭示,女靈的預言,都在千年前早已注定,亦是在七百年前朝夕間崩毀。
妧兮與滄毓在蒼天古樹之下的不老誓言攜裹著眾多的不祝福,艱難地穿過過血腥之路,回蕩在死亡寂滅的血海之上。
冽鳴十二士的忠誠因著誰的消失,早已知曉無法阻擋的毀滅……十人的離去換得兩人的重生,鸞飛和餘崖。昱珩說,你們還不能死。
瀚海七大守護者並未料到卿綰公主的狠絕,冽鳴十二士以命相拚,他們傷不得王子,亦是救不得,便隻能與之一同沉睡。言歡說,我們早該死去,卻始終無法解脫。
約定的四百年,終究是無法如約而至,長久的期盼找尋已經讓卿綰公主失去了耐心,毀滅即是逃離無邊苦海。被抽離的那段痛苦記憶,她無法想起,卻是抑不住的悲傷。
七百年過去後,滄毓和妧兮將如何麵對今日的無憂,這個世人尊崇的玄煌,竟是一個殺戮者,逃避者?
以蘿曾經對他說,不管你是無憂還是玄昊或是什麼人,我都不會放棄你。
隻是今時今日的女元兮是否做得到?
無憂早知會有今日,那時便說即使有一天你做不到,我也不會怪你。
以蘿上前,向著無憂淺笑無聲,隻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手中。
刃熵卻是再也看不下去,大概是看著他可憐稍稍容忍了片刻,便上前一把拉過以蘿,生起薄怒,攬過美人在懷。
“哼!看來你們是要一笑泯恩仇?”卿綰公主臉上的笑十分僵硬,“我曄王朝的王是死在你手中,我不會忘記這血海深仇。”
“我母後生而複死,你們殺了她,我亦是不會忘記!”陰冷的眸子裏赤芒微現似是含著幾多隱忍。
以蘿見情狀有變,立即纖指輕按上他的唇,柔聲道:“你們糾纏七百年亦是無結果,彼此傷害不止不休,七百年了,就是放不下,也不該再提及。”
刃熵低頭相望,四目相對,牽起心海深處的安寧,淡淡一句:“我們去血海之穸,彌補這一切的過錯。”
“三千無辜亡靈,她如何彌補?”卿綰公主卻是不依不撓,“這光玨在我手中,血海之穸沒有它如何打得開?”
“恐怕這光玨隻是指引,並非血海之穸的鑰匙,滄毓和七大守護者的力量才可以微微撼動血它,僅憑著光玨之力遠遠不夠。如今,血海之穸被深埋進血海深處,無處找尋。瀚海海底城毀壞之時,所有的通往的空間都被封鎖,隻餘了兩座城,是其必經之路。”半晌未有言語的無憂終於開了口。
卿綰公主斜睨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認真把玩著手中的光玨。淡淡的光澤,溫潤涼如水的觸感,讓人心安。
“哪兩座城?”以蘿開口問道。
“無憂城,不夜城。”他還未來得及回答,轉身而出的卿綰公主飄出冷然的聲音。
走出無間室,邁出七葉塔,抬眼處竟是落雨如煙。
聽著滴答雨聲,驚覺頭頂撐起一把青竹傘。
“主人,您回來了。”鸞飛等在塔前,為她撐著雨傘,一臉恭敬的問著。
卿綰公主輕輕點頭,便向著她的毓綰宮而去了。
無憂邁出七葉塔的時候,一聲聲長鳴劃破天宇,巨大的雙翼覆蓋下來,麒麟鳥化成人形,落在雨中,半跪於無憂身前。
而刃熵攜著以蘿走出這昏暗之地的時候,隱隱聽見半空中傳來久違的海浪之聲,那是七大守護者醒來的聲音……
瀚海之邊,血色沉沒,潮水隱退,遺落的貝殼,穿作風鈴,串成音符,那是王者歸來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