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兮從卿綰處回來，想到卿綰那坐立不安，滿心愧疚的樣子，心中也頓時慌亂起來，這難不成真的是一場賭局？所有人都未知結局？
    仍然壓抑著心中的種種疑惑，麵對著卿綰，妧兮依舊表現出慣有的一種冷漠。
    遣走所有的婢女，自己躺在寬大舒服的床榻上，閉上眼卻無法入眠。妧兮想著這前前後後的因由，心中也難以衡量出曄王朝這至尊的王究竟是以何種態度對待滄毓。
    今夜的月並不是那麼分明，總是被忽然飄至的烏雲遮住光亮，那床前的月光就這樣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恍惚間，樹影婆娑，燭光明滅，幽風深深。妧兮忽的驚出一身的冷汗，不知為何有一種被人抽取思想的感覺，差點要失去了靈魂的感覺，怎麼會突然凡人睡去？剛才不是還十分清醒的想著種種惱人的問題，妧兮立刻起身披上自己的外衣。
    “誰在那裏？”突然發現暗處有一個身影，妧兮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喊了出來。
    “警覺性倒不差。”暗影中的人緩緩走出。
    聽著這聲音，妧兮便已知道她是誰了，隻輕聲道：“璃後怎會在此？”
    璃後靜靜的望著她，突然笑了出來，卻答非所問：“果真有幾分相似！”
    “璃後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妧兮隨意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也不招呼她，自顧自打著哈欠走向身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你不必在我眼前如此模樣！就因為你是女靈，我也是不會喜歡你！”她一臉的嫌惡。
    “所以我更沒有打算討好你，璃後，我敬重羽蓁姑姑，你與我無親無故，除了對你是瀚海王後的身份該有的禮節，其他我無需顧忌。”她拿起一個果子清脆的咬了一聲，“你們上輩人之間的恩怨我也沒什麼興趣。”
    璃後很是懷疑的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仿佛是要刺穿她的全身，比那任何的刑法都來的凶猛，隻是妧兮並未有所畏懼，仍是那副事不關己氣死人的狀態。
    “那好，我姑且信你！若是有一天我發現了你說謊，你必定後悔成為瀚海女靈！”
    “璃後的威名，妧兮清楚地知道，即使有一天我做了天大的錯事恨事，也不會後悔今日成為女靈。我不喜歡誓言，因為太不可靠。”吃完了一個果子，突然打了個嗝，讓空氣都覺得有些難堪，那妧兮卻是無所謂的樣子。
    “如此年紀，說出這樣的話，不管做不做得到，能想的到已經難得，女靈的天分確實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璃後應該很清楚，很多事和年齡是沒有關係的。”她看起來又是那麼隨意一說，但是在璃後看來，卻又是戳了她的痛，她當年以幼小年紀執意嫁與瀚海之主鬧的天下皆知，成為一時笑柄，雖是久遠的已經不多人記得，但是對於可以活的更加久遠的這些人來說，仿佛隻是昨天而已。
    “我希望可以喜歡你，剛才還覺得你與羽蓁有些相似，這時倒覺得你與我才應是相似的。”璃後沉思半刻，對著妧兮露出欣賞的目光。
    “妧兮也希望能與璃後有這個緣分。”
    “今日是第幾日了？”璃後突然轉開話題。
    “滄毓王子已經離開三日了。”妧兮立刻回答道。
    “你倒是有心，每日記得。”
    “隻因為卿綰公主每日憂思甚深，妧兮身為瀚海子民，更是應當為我瀚海未來之主祈願。”她平靜的說道。
    “說到卿綰我倒是高興，隻可惜生在了曄王朝，注定背負太多。本來時上天注定的姻緣，不知天地物語這次為何會突然發生了變動。”她說到最後卻看向妧兮。
    “凡事都會有一個注定，妧兮一直相信的。有一個注定也就會有另一個注定與之相伴。”
    “哦？如今我們擔心他們倆的姻緣怕不是什麼好事。”璃後歎息一聲。
    “怎麼會？天地物語一般不會出錯，曄王朝也不會公然為難瀚海。”
    “曄王朝此時什麼態度我無法揣測，但是，我知道，妧兮你可以救滄毓。”她充滿期望的看著妧兮。
    妧兮心中一緊，終於是說出了真心話了，在心底冷笑一聲說道：“瀚海的女靈隻會為了瀚海之主而死，如今滄毓隻是王子，妧兮也不是被瀚海承認接受的女靈。”
    “他早晚都是瀚海之主，你也必是女靈無疑。”璃後溫柔的笑道。
    “明日之事今天怎麼說的準？”妧兮如坐針氈，立刻起身走到了一邊。
    “你們同在鏡瑤仙境修習術法，滄毓對你很好。”璃後循循善誘。
    “璃後怕是誤會了，我與滄毓王子才認識多久，他與卿綰公主是青梅竹馬，人所共知，怎麼會扯到妧兮？”妧兮的嘴角已經扯不出了笑容，還好這昏暗的燭光裏也看不真切彼此的表情。
    “你這是忌妒？”璃後並不打算放過她，“你們從相見的那天起所經曆的的所有事情我一清二楚。”
    妧兮的心猛然慢了半拍，身子僵在了那裏。
    “卿綰她太傻，竟是看不出滄毓的心思，還由著你們天天眉來眼去。”璃後在她身後說道。
    終於沉靜下來，妧兮轉過身，對著她勉強的笑著：“璃後，您是不相信自己的王兒還是不相信妧兮？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你不會做。”
    “我的王兒我當然了解，所以，我當然不信！美色在前，他怎會無動於衷？至於你……”璃後說話間就走近妧兮拉起了她的手，用力的握著，靈力傳來，妧兮覺得自己的手快要廢掉了，終於在妧兮已經痛到難以呼吸的時候，璃後鬆開了手。
    “妧兮，若是你不答應去救滄毓，我便毀了你，再毀了你的師父，讓你們灰飛煙滅。”
    妧兮真切的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眼睛裏跳動的仇恨與憤怒，左手握著受傷的右手，“羽蓁姑姑已經魂歸穹亞滄海，你找不到她，也毀不了她！女靈的靈力一脈相承，相互感召，即使化作一縷清風，也會覺得相依左右。就算你毀了我，女靈還會出現，這是瀚海的宿命。”
    “好好好！羽蓁，你好狠的心！”她的聲音裏有隱隱的哭泣，讓人不忍聞，幸好這是在她巨大的結界之內，引不起什麼騷亂。
    “您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妧兮轉身走向自己的床榻，這樣一折騰該是睡得著了吧。
    隻聽著噗通一聲，那是下跪的聲音，妧兮覺得自己的腳抬不起了，她甚至開始憎惡女靈的善良之心。
    “是我不好，百般試探你的真心實意，如今我知道你對滄毓沒有非分之想，我便還是要求你去救救她，隻當做是一個母親為了兒子做的請求。”她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淒愴。
    這大概就是羽蓁失敗的原因吧，女靈向來高傲，低不了頭，又見不得別人的淒苦。可是璃後不一樣，她不擇手段，隻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更不會把什麼尊嚴舉在頭頂膜拜。
    妧兮還是轉了身，看著這聲淚俱下的母親，心是在顫動，可是她不是羽蓁，她更清醒，她知道師父的軟肋就像璃後知道女靈的軟肋一樣。
    “我答應你，可是我也說過，我隻為瀚海之主赴死。五日之後他若未回，我便會潛進冰山尋他。我有言在先，若是無望，我不會冒險。”妧兮走過去扶她起來。
    “我相信你。”璃後還掛著晶瑩淚珠的美麗麵孔因為歡喜卻顯出了幾分滄桑。
    璃後消失之後，寢殿之中又陷入了巨大的死寂之中，才三日而已，滄毓，我相信你挨得過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