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浮華塵世夢 第二十一章 彼時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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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熵艱難地坐起身來,以蘿本想伸手去扶,最終還是未有動作。
他看向以蘿笑道:“給我端杯水。”
以蘿正要起身去倒,錦墨已把水端到他眼前,說道:“以蘿的手受傷了,怎能端得了水?”
刃熵看著她的雙手的傷痕,接過了錦墨手中的水,隻是喝了一口,又遞給了錦墨。
轉而望著以蘿,用難得有的溫柔問道:“就那麼想知道我當時遭遇了什麼?”
以蘿堅定地點點頭。
他笑得有些不像是他,眼神漸漸模糊,像是穿過了以蘿,看到了時光之外。
那時,他突然出現出現在這夏涼古城,一身狼狽,神誌不清,昏迷在街角,被一女子所救。
那女子住在夏涼古城偏僻一角的兩間茅草屋裏,或許是出於對他的同情,她把在街頭被人欺負的他帶回了家。
醒來時,他看見她竟然笑著喊道:“醜女?”
她氣得背過身去,不理睬他,她因為容貌醜陋一直被別人嘲笑,沒想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也這樣看不起自己!她心中悲憤難耐,竟是把他轟出了草屋。
他靠在門前,不願離去,隻是那樣靠著,望著天。
忽然,狂風起,大雨落。
雨中,他一動不動,任那風吹雨打。
終是不忍,讓他進了屋。
除卻一身汙垢,換上幹淨的衣衫,她竟發現他是如此的俊美。想著自己的容顏,不禁心底一痛,一陣厭惡在心底升起。
她討厭他,或者是忌妒他,為什麼自己隨便撿來的一個原以為是同病相憐的髒乞丐都可以長得這樣美?那自己為什麼這樣悲慘?
女子拿自己紮的燈籠到街上賣,他跟在一旁,沒想到竟是吸引來許許多多的年輕姑娘來,燈籠很快賣完了。
他仍是喊她醜女,她不應卻也不氣惱了。
漸漸地,所有人都知道這醜女身旁跟著個十分俊美的男子。
那日賣完燈籠回家的路上,他們被一群人圍住,他不顧一切地擋在她的麵前。
那群人下手毫不留情,他隻是護著她,任由他們拳打腳踢,濃重的血腥味彌散開來。
他突然吼了一聲,嚇得眾人四散開來,他對著他們拔起一把刀,竟朝自己刺了下去,眾人見狀立刻逃散而去。
他倒下去時,對她說:“別怕,我不會死。”
她看著昏迷不醒的他,眼淚流了下來。
她幼時就被爹娘遺棄,是爺爺把她養大,爺爺在兩年前去世了。
從小到大,她受盡欺淩,從未有人不顧一切保護過她,今日他卻這般護她。
她一家家去求大夫,卻都是束手無策。
他睡了一夜,她守了一夜。
第二日,他醒來時,已安然無恙,她喜極而泣,竟是疲累的昏了過去。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卻不想第二日在街上見到他,一時間所有人都說他是怪物。
他不在乎,隻是依舊跟在她的左右,女子眼底的黯然讓他感到隱約的不安。
他不再跟在她身邊賣燈籠了,隻是遠遠地看著她。那天,又沒賣出一個燈籠,他看著她的失落,心中很是愧疚。
她茫然的走在街上,完全沒有在意前方急急行來的馬車,她聽到旁邊人的呼喊時,已經傻傻地愣在了那裏。
她閉上了眼等著死亡的降臨,卻忽然覺得有人保住了自己,睜開眼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是那個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人嗎?
男子放下她,什麼也沒說,徑直向前走了幾步,看著前方的馬車。
馬車上的人立刻下了車,到了跟前,低著頭,顫聲說道:“屬下該死!”
“確實該死!向這位姑娘道歉。”
那人向著女子的方向,什麼也沒說,卻忽然抽劍砍斷了自己的右臂,忍著痛,說道:“姑娘受驚了。”
說完便隨著男子離開了。
身後一片議論,那名被救的醜女已被議論之聲淹沒,遺忘。
“天香閣的閣主向來脾氣古怪,果然名不虛傳!”
“心狠手辣!做事沒有因由,全是隨心而為。”
“據說,他是殺手中的殺手,成為閣主時還殺了自己的兄長。”
“據說他身邊的女子都對他以命相護……”
女子若有所思地走著,仍未從夢中清醒過來似的。
“醜女!在想什麼?”他叫她。
她很生氣的看著他,冷冷說道:“我叫綠綺。”
他卻笑得無害:“叫什麼有什麼關係,就像你從未問過我的名字,我都忘記自己是叫做刃熵了。”
她不答,隻是獨自傷神。
他跟隨她回到草屋,在門前卻又獨自出了草屋,走向那遼闊的綠地。
那日,破舊的茅草屋前來了位叫寧兒的女子。
她看著女子笑道:“我也不繞彎子了。天香閣想要你身邊的那位男子,不過,閣主不會虧待你的。”
那個叫寧兒的女子拿出一幅畫,在她麵前慢慢展開,說道:“圖上的女子叫婉兒,是閣主最愛的女人,也是我的姐姐,我們卻長得沒半分相像。”言語間有幾分苦澀。
她伸手去觸碰那張畫,卻被寧兒拿開,她高傲的看著她說道:“她已經去世了,你想要這張臉嗎?你若成為她,便可以擺脫自己的命運,天香閣的閣主也會對你有求必應,可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的。”
她猶豫著,說道:“那他會怎樣?”
“他怎樣又與你何關?天香閣要的人你敢不給嗎?他是閣主預言的災星,將給夏涼帶來災難的人,你若是敢藏著他,便等著同他一起祭天吧。”寧兒嘲諷的看著她。
綠綺沒有答話。
第二日,綠綺便帶著一無所知的刃熵去了天香閣。
她曾經想,刃熵對自己這麼好,是不會怪自己的。而且,當初是自己救了他,他報答她也是應該的。
刃熵被扔進了天香閣的試藥房,他受盡各種折磨,仇恨的種子在身體的痛苦中萌芽,他卻依然堅強的活著。
閣主蕭炎看著他笑道:“災星果然是災星,命很硬!明天拉他去祭天!”
他站在高台之上,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她。她故作鎮定,最終還是低下了頭,他苦笑,以為換了張臉,我就認不出你了嗎?可笑!
她黯然轉身,正欲離去,卻被身旁的寧兒一把拽了回來,狠狠對她說道:“閣主說要你去點那火!”
她慢慢走向他,站在他的腳下,接過身邊人遞來的火把,扔向了那一堆澆著火油的幹柴。
她看著衣衫襤褸,露在外的背竟然已是皮開肉綻。
她抬頭望向他,忽而轉身對著眾人高聲道:“刃熵,閣主預言為夏涼災星,注定給我們帶來災難,隻有祭天以息神怨。”
他聽著她的話,不禁狂聲大笑,掙斷了繩索,台下眾人頓時嚇破了膽,逃散去。寧兒見勢不妙,也立即轉身離開。
刃熵掐著她的脖子,狠狠說道:“你就是為了這張臉來泯滅了良心?那我就毀了它!”
在她淒厲的慘叫中,他眼神愈來愈冷,漸漸失去了意識,竟是倒了下去。
無憂帶著錦墨出現的時候,見到的是滿臉鮮血的綠綺和倒在一旁的刃熵。
刃熵在客棧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床前照顧他的錦墨,和站在一旁的無憂。
他對他們戒心很重,三天來不願說一句話。
他偷偷跑去去天香閣找蕭炎報仇雪恨。
他一劍刺向蕭炎,綠綺卻突然出現擋在了蕭炎前麵,刃熵的劍便停在那裏,看著她的血流向他的手背。
“刃熵,求求你,放了他,都是我的錯!”綠綺哀求著他。
蕭炎看著懷中的人,痛心道:“婉兒!不要再離開我!”
無憂帶著錦墨出現,對著蕭炎說道:“我可以給她一張與婉兒相似,卻是平凡的臉,然後把她交由我處理,我可保她生命無虞。”
“我為何要信你?”蕭炎冷冷道。
無憂笑道:“你隻懂得殺人,如何懂得救人?你違背祖訓,妄圖修成秘書,參透天機,卻不知凡力不可為。命運不是你能參透的,不要引火自焚。”
蕭炎望了一眼刃熵,轉向說道:“好!我暫且信你!不過,綠綺,不管你把她藏在哪裏,我一定把她找回來。”
“你的天機裏沒參透她會死在夏涼嗎?”
蕭炎不語,笑道:“我自有辦法,不勞費心。但是,這個刃熵,你必須得費心!”
“那是自然。”
無憂轉向刃熵道:“你聽到了,若是還想殺他就先殺我!”
刃熵一言不發,把帶著綠綺鮮血的長劍擲在地上,便出了門。
無憂與錦墨帶著受傷的綠綺也離開了。
那之後,錦墨便帶著綠綺消失了,而天香閣的各大高手一夜間突然接連暴斃,死因不明。
夜間,天香閣鳴塔塔頂。
“都死了四個了,該滿意了吧?以你被仇恨激發的微薄力量,十分不穩定,也對你傷害很大,不要親自動手。”一男子手持玉簫,對著身旁之人笑說著這樣殘忍的事情。
“還不夠!你說若是蕭炎知道你這是這般道貌岸然,背地裏殺他屬下,是不是要來報仇?”
“他亦是冷情之人,對屬下毫無憐憫,更不會像你這般衝動行事。”
“哼!”
“以你這樣的性情,跟著我去無憂山莊,一兩年恐怕都不足把你調教好。”
“我憑什麼跟著你?”
“你體內餘毒未清,必須為你找一神醫,精心調養。”
“你對我這般好,又是為何?”
“凡事皆有因果,到時你自會明白。”
自那以後,刃熵便跟著無憂。
隻是五年的時光,也沒有抹去他那時的冷漠,他的血一直很冷,他一直很怕火,卻不知是因著那時的遭遇,還是一早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