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或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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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擦亮,天邊幾抹淡淡的浮雲細若遊絲,輕飄飄地掩著熹微的晨曦,初塵的微茫在雲邊鍍上一層金色的薄光。
昨夜細雨綿綿一夜,直到清晨才漸漸歇了,青石板的路麵上微微濕潤。路邊早起的街販已經擺起了攤子,白色的輕煙繚繞,一片祥和。
一串嗒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喧擾著清晨的街巷。
馬兒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棧前,馬上的男人空翻下馬,烏衣翻飛,連發絲也洋洋灑灑起來。
小二打著哈欠開門迎出來,接過馬韁。
烏衣少年也不停留,大跨步進了客棧。
“客官這麼早……”掌櫃滿麵紅光,想是睡得不錯。
“可見過兩個花妖女子和四個……或是兩個男人?”烏衣少年沉了眼眸問道。
“花妖?”掌櫃歪著腦袋想了半日,“小店進進出出的人著實多得很,客官……”
烏衣少年蹙眉思索,又抿唇道,“可有長期呆在這兒的?”
“長期……客官說的是天字一號房的兩位客官帶來的兩男兩女罷?”
“你帶我去看看。”
“哎,好好,客官跟我來。”
跟著掌櫃上了樓,便依稀可聞大喇喇的說話聲。
“澤哥,這都一個月了,我們始終破不了那老頭子的法術,如此下去,可不是鎮妖讓他們一直這樣睡下去?”天狐的聲音透著幾分近乎抓狂的著急。
“那人是主人的師傅,依小水姑娘所說,他應是沒有惡意的。”白澤淡淡地答道。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兩人正你來我往地打著商量,門忽然被推開。
正欲問罪掌櫃,卻見一個烏衣少年橫眉立在門前。
“秦亦樓?”
“二位有禮,不知我家少主可在這裏?”烏衣少年揮退了掌櫃,抬腳進門。
“他們都誤飲了浮生,如今沉醉夢中,醒不過來呢。”天狐斟詞酌句道。
雖然說的含糊不清,但依然是漏洞百出。
秦亦樓自然沒有錯過他言語間的含糊其辭,順手帶上門道,“二位不必如此,亦樓隻是來接少主回去,其他的事,亦樓不會過問,更不會說出去。”
天狐還想扯謊,卻被白澤抬手攔住,“是主人的師傅散盡道行所下的浮生,他的徒弟說那是為了成全他們四人躲開紛擾的唯一辦法。”
秦亦樓聽著此語,茶色的眸子漸漸暗沉,原來清姿小姐是有師傅暗中相授,難怪這些年雖然被封印了神識也過得這樣好。
隻是這其中的是非不是他能幹涉,他也就不再去過問,隻是眼下情況緊急,這浮生是非解不可的。
“都說麒麟角無堅不破,不知能否做破夢刀一用,破開這場浮夢?”秦亦樓淡淡地道。
白澤和天狐都是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他說用麒麟角?那不就是他自己的角,他想割下自己的角來破夢?而他卻像是說用一把小刀切開白菜一樣簡單平靜。
要知道,麒麟角是麒麟所有靈氣彙聚之處,更是無堅不摧。而一隻沒有了麒麟角的麒麟,比不上區區一隻天馬。
一時沉默,忽而門被重重推開。
秦亦樓回眸,卻見門口站著的是一個嬌俏的女子。一襲鵝黃色襦裙,額前細碎的留海,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小……小水姑娘。”天狐的嘴角抽了抽,這個姑奶奶怎麼起的那麼早?
原本和白澤琢磨著昨夜與她僵持到半夜,想來今晨定然酣眠,便想借此機會將四人先偷偷偷渡出去,到時再慢慢想辦法,如今看來,完全是打錯算盤了。
“我就知道你們打得什麼主意,別以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於小水怒目瞋視著白澤和天狐,一臉倔強。
秦亦樓凝眉看著眼前的女子,沒有說話。
房間裏氣氛僵了僵,白澤出聲給二人介紹,試圖打破僵局,“秦兄,這是主人的師妹,人界的於小水姑娘。”
“這位是秦亦樓,是那家小爺的跟班兒。”天狐歪著嘴巴不正不經地介紹道。
二人隻是相視一眼,互點了一下頭,便沒了二話。
眾人隻當是調節了一下氣氛,卻不料隻是下一瞬,便聽得那女子朱唇輕啟,清脆的嗓音吐出一串話來。
“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師傅他老人家散盡道行,甚至不惜魂飛魄散來凝成的結界堅不可摧,就算有麒麟角,我也不會給你們機會的。”
說罷於小水就轉身出去了,伴著關門聲,房間裏的三人都莫名地心情沉重起來。
於小水的話雖有些偏執,卻很明白,這結界堅不可摧,又哪裏那麼輕易破開呢。
一陣唉聲歎氣,這日注定又是無能為力了。
相安無事地守著不知要睡到何時的四人又是幾日,秦亦樓來了也有三日了。
這日夜半,於小水照例回房去睡了,這一邊留著三個妖獸神獸的守著他們的主人寸步不離,倒也算平靜得很。
月光清寒,落照在深灰色的屋頂,透過窗灑在房間裏淺灰色的石板上。
黑暗中,有個身影輕晃閃過,又迅速沉寂,仿若不過是一個錯覺。
———————————————浮生•未歇———————————————
淺淺的月色下,兩道人影對坐院中,就著月色淺斟小酌。
“如此花好月圓夜,一年一遇的花燈會,這兩個丫頭竟然就真的舍下我們自己去了……”卿月穀飲了幾杯酒,已然有了幾分微醺。
“是啊,果真是留不住的……”千暮一手立在石桌上,晃著酒杯,鳳眸微眯。
“真沒料到,這菁山果真就是琅琊山……花妖族的琅琊山……千兄,你怎麼知道未歇之水?”卿月穀放下酒杯,醉眼迷離。
千暮晃著酒杯的動作一頓,鳳眸微抬,“未歇之水,原叫淨水,是你改的名字。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卿月穀狀似呆了一下,忽而笑笑,垂眸道,“果真是醉了,我竟忘了……”轉眸掠見千暮羽睫微垂,淡淡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又不自在地添道,“……倒真沒有想到,我竟又回到這裏……”
千暮苦澀一笑,昂首飲下一杯酒,“誰能料到……短短三月,憑空出世的風滿樓就已然名滿天下,如今誰不曉得菁川未歇水泗的風滿樓?風滿樓……山雨欲來……風滿樓……果真是……一語成讖……”
“千兄……有心事?”卿月穀啜了一口酒,頰上染上幾許微紅。
沉默,靜靜淺酌。
“嗬,今日茶樓來了一個人……他告訴我說……這個世界隻是我們四人……的一場夢而已……”
一道清脆的碎瓷聲,卻是卿月穀手中的青花瓷小腳杯落在地上碎了,酒水應聲灑落。
千暮眼皮也不抬,隻看著滿園桃花梨花,酩酊醉眼,“他還說……我是龍族赤瞳的四少……接位……大典在即……我若不回去……龍族便是群龍無首了……龍族……嗬嗬……”
“我害怕……他說的是真的……我不敢陪著清姿……不敢讓她發現……”說罷,千暮倒頭就睡,空空如也的酒杯歪在一旁,輕輕來回晃動。
月色中隱約可見卿月穀朦朧的側臉,凝眸呆呆地看著眼前醉倒的人影,揚頸將半壇酒一灌而下。
手頹然甩開,空酒壇應聲碎開,一地支離破碎。靜靜看著眼前的碎片,木然怔怔。
靜默的小苑,隻剩下風聲拂過花林,淒清黯然。
與此同時,清姿與嫿妡在花燈會上正看著漫天煙花映著地上掛著的千萬盞彩燈,美不勝收。
煙火映紅兩人白皙粉嫩的臉頰,耳畔盡是歡笑聲,笑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