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像是急著回天山。”清姿歪著腦袋想了半日才道。
    “怕是不是急著回天山，他是怕我找他要鎮妖劍。”嫿妡咬牙切齒道。
    “鎮妖劍？你要救桃姬姑姑？”
    嫿妡怔了一下，清姿……都知道了？
    “是卿大哥告訴我的，你別難過，桃姬姑姑隻是想讓你好好活著，不再為她老人家冒險。她在天有靈，一定也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她說……在天之靈？“我娘沒死，我娘隻是困在那劍中而已。”嫿妡急急糾正道。
    清姿頓了一下，伸手搭在她的手上，“小妡妡，桃姬姑姑她……你們出陣後就以妖魄祭劍了。”
    嫿妡看著清姿的臉，猛然甩開她的手，笑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小妡妡……”清姿欲上前安慰她，卻被她一把甩開。
    “不可能，不可能的……”嫿妡兀自喃喃道，卻隻是目光空洞地看著床上的錦被，連眼淚也哭不出來。
    “小妡妡……”
    “走開……”嫿妡猛然揮手，竟是一道妖力直劈了出去。饒是沒有完全恢複的妖力，大病初愈的清姿也受不起這一擊。
    珞川眼看著清姿嚇得忘了躲，縱身一躍將她拎起來帶出好遠。
    “珞師兄……”清姿還欲推開他，卻被他扣著肩膀。
    珞川二話不說將她帶出房間，房門關上，才對清姿道，“你別進去，讓她哭一陣再進去。”
    清姿茫然的臉才漸漸明朗起來，點點頭，沒有再進去。
    回眸隔著薄薄的門簾隱約可見裏麵那道無限寂寥的身影，竟是莫名地惹人憐惜呢。莫名其妙地抓抓頭發，自己最近是同情心泛濫了不成？
    如此再不回頭，往自己的藥齋去了。
    隔著房門，清姿坐在門口，聽著房間裏一片寂靜。久得她都要懷疑小妡妡是不是睡著了，才聽見裏麵低低的啜泣聲。
    透過門簾依稀可見她蜷縮著坐在床上，青絲掩著臉，雙手環膝，臉埋在腿間歇斯底裏的哭泣。
    起伏的肩膀，單薄的身影，那樣無助，那樣悲傷的嫿妡啊，是清姿從來不曾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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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之巔，白雪常年覆蓋。
    銀裝素裹，雪花紛飛。看慣了天山的素淨，才會覺得世界紛繁也成多餘。那些遠離塵世喧囂的淡淡情懷，空寂淡漠不為所動的淡然皆來源於這樣幹淨的地方。
    雲霧繚繞，冰雪難融的山巔，卻藏著最熟悉的地方——天門。
    灰牆白瓦，以白雪為頂的天門殿依舊佇立在那兒，莊嚴肅穆中透著永世不變的沉寂。
    等不及她醒來，或是內心矛盾，竟是如逃跑一般地匆忙回來了。而天山的冰冷，讓他蠢蠢欲動的心一下子冷卻下來。
    算起來從自己帶著鎮妖劍下山到現在，也已經足足五年時間。卻不知短短幾月內，已然丟了那份最初的淡泊。
    在梨花莊中，自己竟狂言“不做獵妖師又何妨”之語……立在劍上飛行，雙手負於身後，冰雪落在指尖，一陣陣寒涼透過指腹傳入。
    跳下劍將清雲劍收起，踏雪而行，卻見門前厚厚積雪，竟是無人。
    心下疑惑，抬步上前，身後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推開高高的大門，玄色的大門吱呀一聲，沉重呻吟一聲，緩緩打開……
    玄色大門後，入目的是蒼茫的雪白，點點猩紅，仿若黃泉彼岸花成片地盛開。
    粗大的鏈鉤，長長地盤旋在院落中。
    而那六根鏈鉤的盡處，卻鎖著院中三人的琵琶骨中。滿地屍橫遍野，盡是天門學子素白的衣衫，那一條條墨色衣帶隨風飛揚，長劍樹立。
    “師傅……”卿月穀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
    正中藍色道袍的身影抬起頭來，茫然空洞的目光在觸及卿月穀的臉時猛然驚起，“快……快走！”
    卿月穀卻不理會，直直衝進園中，將一具側身而臥的身體轉過來，卻見往昔熟識的師弟麵目猙獰，血肉模糊。
    顧不得其他，他衝過去抱著天山掌門，“師傅，發生什麼事了？”
    天山掌門卻隻是喃喃道，“快走……快走……”
    卿月穀起身拔刀，捏訣揮出清雲劍，鎖鏈未損分毫，他自己卻被那鈍鈍的反力震得踉蹌退開。
    不可置信地又試了幾次，卻仍是如此。
    “月穀……聽師傅的話，快帶著鎮妖劍走。”天山掌門皺著眉頭痛苦道。
    “不，師傅……到底怎麼了？怎麼了？”卿月穀隻覺得這一刻才真正體會到嫿妡離開鎮妖劍時的心情。
    “咳咳……別問了，快走罷。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了。”天山掌門凝眸看著他道。
    要他不顧師傅長老們獨自逃跑苟且偷生，他又如何活著？
    “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守住鎮妖劍，萬不可落入魔界，切記。”天山掌門朗聲道。
    卿月穀卻是無計可施，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還不快走！”天山掌門催促道。
    退了一步，走，還是不走？
    “哈哈哈，今日你既回來，就乖乖把鎮妖劍奉上，或許我可以讓你自己選一種死法。”破空而起的嘶啞聲音，像是來自煉獄般猙獰。
    卿月穀猛然將劍握在手上，“何方妖孽？”
    “哈哈哈，果真隻是個道行尚淺的小小人類，憑你也能做守護鎮妖劍的獵妖師？”
    隨著笑聲漸漸響亮，便見一道黑影晃到麵前。猩紅的血光繚繞，繼而緩緩退卻，現出那人一身鑲紅邊的玄衣。
    風過，撩起那人額前的碎發，一個紅色的火形魔族印記若隱若現。
    魔族？
    心下一驚，魔界向來自恃清高，不與妖界為伍。與人界亦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犯上天山是為了什麼？
    “小子，趕快把鎮妖劍交出來。”那人陰陽怪氣道。
    卿月穀一手扣住身後的鎮妖劍，朗聲道，“你魔族要鎮妖劍做什麼？”
    “鎮妖劍本是魔族所鑄，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那人倒也不急，雙手抱在胸前幽幽道。
    “鎮妖劍早已落入人間，當年人族啟用禁術鎮妖馴服鎮妖劍更是三界六道皆知，哪裏還是你魔族的東西？”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乖乖奉上了？”
    “天門世代守護鎮妖劍已經一萬年，你若要鎮妖劍除非天門無人。”
    “好，今日就讓你給你個天門的幾個老頭子陪葬。”
    說罷，那人應經化成一道血影，向著卿月穀背後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