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被神殺死的生命將灰飛煙滅，連轉生投胎，甚至是落下冥界，永世不得超生的機會也沒有。
    而眼前，清姿的手上白色的光暈閃動，愈發清冽的光芒在烈焰火楓的映照中益發聖潔不可侵犯。
    她明明是花妖，卻能彈指間將一個個生命化作虛有。那指尖留些的，分明是神的法力……
    “嫿妡！”
    嫿妡的思緒終是被清姿打斷，回過神，隻見一隻火鼠凶神惡煞地撲過來，烏黑發亮的眼珠與白色長窄的獠牙顯得益發麵目猙獰。而那火紅的皮毛下是尖銳的利爪，眼看就到了麵前，卻來不及退避。
    四周嘈雜的枯木燃燒的聲音鑽進耳中，風聲夾雜著火鼠的叫聲，有那麼一秒，嫿妡覺得自己逃不過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白光閃動，那火鼠瞬間化作飛灰，灰白的煙塵散落風中，瞬間被火光暈染得猩紅，仿若生命最後的歎息，無聲而悲戚。
    然後，嫿妡看到的便是清姿的臉，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發絲糾纏在臉邊，隱隱帶著些許金色，赤紅的背景顯得莫名地妖嬈瑰麗起來。
    素淨的臉上沒什麼血色，額角卻映出一朵梨花形的金色暗紋，有什麼像是要衝出來。那分明是花妖族的封印，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妖身上……怎麼會有封印？
    雪白的衣裙隨著她的動作無風自搖，刹那芳華的盛開仿若一朵盛放的梨花，清雅間透著嫵媚。唇角微微抿起，黑色的眸子透著猩紅，這一刻的清姿是嫿妡不熟悉的……
    “愣著幹什麼，快走！”清姿一手揮開撲上來的火鼠，一手抓起嫿妡的手起起落落於樹梢間。
    嫿妡也沒有時間去琢磨其他，眼下若是再發愣，怕是今日就要喪命在這群火鼠爪下了。
    揮手間召喚出一把桃花扇，嫿妡運足了妖力重重揮出去。撲上來的火鼠被這突來的急攻逼得後退。前麵的一批火鼠更是被扇上的妖力震開，飛出幾丈之遠。
    耳畔似乎是響起一道銀鈴般的輕笑聲，嫿妡回眸去尋，卻隻見清姿衝她眨眨眼，抬手間揮開衝上來的火鼠。
    這群火鼠本就是抱著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心態對二人窮追不舍，在這片廣袤的火樹林裏足夠它們將兩隻花妖拆吃入腹，隻是沒想到二人卯足了勁兒也不是省油的燈。
    眼看著許多同伴倒下，許多火鼠雖然害怕卻更多的是殺紅了眼。
    “看到出口了！”清姿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音，卻著實讓嫿妡也跟著心顫了一下。
    兩人相視一眼，幹脆背靠背守住腹背之地，嫿妡一路斬殺前路冒出來的火鼠，清姿則專滅後麵窮追不舍的大批火鼠。
    分工合作，兩人都變得鎮定起來，手上製敵的動作也因為知道出口不遠而舞得虎虎生風起來。
    嫿妡的妖力不及清姿那讓火鼠灰飛煙滅的神力，一招下去，便迎麵撲上來陣陣熱燙的鮮血。火鼠體內熱辣辣的血液打落在發絲間，甚至潑在臉上，清姿倒好些，嫿妡卻是實實在在做了一回血人。
    所幸，兩人終是熬到了出口。
    外麵的天色已然擦黑，拂一出了火樹林，便覺得眼前瞬間黑下來。
    兩人一路奔逃，那些火鼠卻是益發不知死活地窮追。
    “已經離開了火樹林，這火鼠怎麼還追……啊……”清姿手上的動作慢了半拍，本要揮開的手被那火鼠咬了一口，手肘上的衣袖瞬間染成飛灰，連傷口邊緣也被燙得氣泡。
    嫿妡沒有聽到她的驚呼，隻是沉了聲道，“前麵一定會有水，火鼠遇水即死。”
    清姿甩開那隻纏在手上貪婪地吸血的火鼠，一記天女散花將迎麵而來的火鼠一並殺死。
    “這黑燈瞎火的，上哪兒找水？”清姿凝眉，手上的傷口和腳上的燙傷愈發灼痛起來。
    “不遠……”嫿妡的語聲猛然一斷，清姿剛要回眸去查探，腳下卻猛然一空。
    噗通噗通兩聲，兩人還真就掉進水裏去了。
    好些來不及刹住腳的火鼠也跟著掉進水裏，瞬間被水融化，水麵上頓時煙霧繚繞，夜色中看不真切。
    所幸這水倒也不寬，兩人摸了一會兒便上了岸。
    原來這是一道懸崖，下麵便是奔流的溪水，隻是這溪水正處於上遊，水流倒也不快，兩人才得以安然上岸。
    站在岸上看對岸，那些火鼠還在上麵不甘地探著腦袋，卻又不甘上前。顯然它們是極度害怕水的。
    夜色暗沉，寒星冷月。
    夏夜的天卻透著若有似無的涼意，透過濕漉漉的衣物滲進身體。
    嫿妡嫻熟地催動妖力生火，兩人方蹲下來取暖。妖力早已在剛剛的打鬥中耗得所剩無多，兩人也懶得再耗費力氣去烘幹衣物。幹脆就著火堆取暖。
    火堆靜靜地燃燒，安詳的夜色中透著久違的靜謐。
    靜下來，兩人才開始琢磨起事情的始末。
    清姿抬眸看嫿妡的臉被火光映得白皙如雪，吹彈可破。嫿妡亦在盯著火光除了一會兒神之後抬眸對上她的。
    兩人相視一笑，倒是清姿聳聳肩道，“咱們還是坦白從寬吧，半斤八兩的，誰也沒比誰坦然多少。”
    嫿妡覺得眼前的清姿並不若平日裏那麼白，不知道是在梨花莊演聖女演多了，還是本性如此，一瞬間她竟然覺得清姿其實深不可。
    “你可聽說過一萬年前的妖族與神族之間的大戰？”清姿挑眉睨著她，眉眼間透著淡淡的神色。
    嫿妡點點頭，那一戰其實是妖族找茬，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的是神族贏了，但神妖兩族並沒有立下任何不平等的盟約，所以如今的妖族倒也還算壯大。
    “當年的戰事最後終結於一場聯姻……”清姿幽幽地道，語聲清清淺淺，仿佛置身事外。
    嫿妡卻有些疑惑，難道清姿是當年聯姻的妖族新娘……可是年齡似乎不對，還是清姿並不止三千五百一十九歲？
    清姿掃了她一眼，涼涼的道，“我是他們的女兒。”
    嫿妡心中暗暗汗了一把，這丫頭非要挑那麼久遠的故事說起，還真是……容易讓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