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肝的效果很理想，耀國爸對新肝沒有排斥；老王在醫院裏躺了多天後，基本能下床自理，但總是上了年紀的人，術後身體還是很虛弱；美芬因為請了太多假，隻留了三天便回北京。
    耀國之前受傷請了多天假，複原後又沒向公司銷假，卻直接回鄉探病，公司對此頗大意見，耀國認為自己因工受傷，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公司卻不體諒，有點太不近人情，為此與公司鬧翻，最後辭職不幹。耀國打算待嶽父出院，送他回家後才回北京找新工作，老王見有耀國照顧，也讓美仙回京上班，待出院才來接他。
    “耀國，先吃點早餐，才回去休息。”耀國媽帶早餐來與耀國換班，他們在醫院附近賓館租了一間房，白天由耀國媽陪病人，讓耀國回賓館休息，晚上則讓耀國照看兩名老人，以防兩人有任何突發變化。
    “您不用給我帶早餐，我回去時路過再吃。”
    “後天他們便可拆線出院，我昨晚想了一個晚上，想和你商量出院的安排，又怕你肚子餓。”
    “肚餓也不差那點時間。”既然買了，耀國拿起饅頭，打算邊吃邊聽。
    “我想同你商量搬去老王家附近住，你說好嗎？”
    “為什麼？”耀國不明白媽媽為何有這樣的提議。
    “老王做了手術，需要人照顧，美芬媽隻是一個植物人，還要老王服侍，老王是你爸的恩人，美芬媽的情況也是我造成的，我決定幫老王照顧美芬媽，兩家人住附近，幾個老人有個照應，你和美芬也可安心在北京工作。”
    “您的意思是連爸也搬過去嗎？”
    “當然是，你爸現在的身體也要人照顧，不可留他一人在家；美芬媽不能言語，兩個女兒又不在身邊，老王的日子一定過得很孤單，你爸在也可陪他說說話。”
    “爸會願意嗎？我怕他舍不得家裏事情。”耀國不好說怕媽不受歡迎。
    “你嶽父救了他的命，他能不願意嗎？至於家裏的事，你指的是農活嗎？以他現在的健康情況，根本幹不了農活，我就是怕他放不下，勉強下田，才想到用報恩這個借口，搬離家鄉。”
    “即使爸願意，這事也由不得我決定，畢竟牽涉到美芬父母，我得先同美芬商量。”兩家人之前鬧了這麼大的矛盾，突然間走得那麼近，將來若再鬧意見，苦的可是自己與美芬，耀國對媽媽的提議並不樂觀。
    “我們又不是住在他們家裏，隻是當鄰居，我每天做飯也為他們準備一份，還有幫老王洗衣服和打理美芬媽的個人衛生，又不收他們工錢，老王若不上班，你爸可以陪他下棋聊天，我認為這樣的安排很好啊。”耀國媽還是堅持己見。
    “媽，我沒說這安排不好，總該先征求美芬兩姐妹的意見吧！”
    “你不用對她們說，一會我直接同老王講，你先回去休息。”耀國媽一直都是家裏的當權者，雖然經過今次事件，對過往的一些行為有所覺悟，但還是無改她的當家本色，自己一心認為是對的事情，也不管別人意見，非要達到目的為止，就像當初硬要逼耀國與美芬離婚，現在又要強行到美芬家裏照顧她的父母。
    耀國離開時覺得很無奈，因為媽媽所提出的理由，出發點也是好的，但若是美芬或嶽父反對，媽媽還是一意孤行，會不會又再令到兩家人鬧僵，他和美芬的關係再度生變，如何向美芬提出媽媽的想法，他真的非常苦惱。
    ***
    “美仙，不知道你們也在，不好意思，隻是買了我媽的盒飯。”耀國傍晚回醫院時，意外地在走廊看到美仙和展才。
    “沒關係，我們剛吃過。”展才代美仙回答。
    “美仙，對不起，為了我爸，讓你爸受罪。”耀國知道美仙不同意嶽父捐肝，再次向她道歉。
    “不用道歉，你又沒有逼我爸簽字，我其實也不是真心反對，隻擔心手術有意外，他現在也好得七七八八，我也就放心了。”
    “耀國，美仙已經同意我的提議。”耀國媽剛出來打熱水，見到兒子便興奮地對他說。
    “你不反對嗎？”耀國不置信地問美仙。
    “我為什麼要反對，我正愁爸出院後找誰照顧他呢？雖然現在有表嬸照顧我媽，但我表姐在上海快生小孩了，一待我爸回家，表嬸便要去上海，我爸身體還未完全康複，根本照顧不了我媽，你媽的提議實在是太棒了。”在這事上，美仙還是有點孩子氣，心想耀國媽害自己媽媽變植物人，活該由對方把屎把尿的服侍媽媽一輩子，天天看著一個恩人家屬因為自己的行為昏迷不醒，耀國媽肯定一輩子都受良心譴責，比大家罵她還要讓她難受。想到這裏，美仙心裏也舒服多了，積壓數月的怨氣也得以平衡。
    “你和嶽父提了嗎？”
    “爸原本不同意，不過也被你爸說服了。”想起耀國爸的理由，美仙不禁笑著回答。
    “我爸怎麼說服你爸？”耀國好奇地問。
    “你爸說，他身體內有我爸的器官，兩人再也分割不開，今後無分彼此，我爸的事就是他的事，所以他也要像我爸一樣照顧我媽，而且他的老婆在家裏免費洗衣、煮飯、照顧家人，所以我爸也可以讓你媽做同樣的事情，包括代替他照顧我媽，若我爸不同意，他便讓醫生把我爸捐贈的肝髒拿出來還給我爸。”那是等於以死相逼，試問自己爸爸能不同意嗎？在他說的時候，美仙還猜想對方會不會說自己爸爸也能睡他老婆，一想到當時的情境，真的很想笑出來。
    “美芬知道了嗎？”耀國還在擔心地問。
    “你放心，她說有人照顧爸媽也是一件好事，隻要爸爸同意即可。”美仙明白耀國的顧慮。
    耀國聽後不禁鬆了一口氣，心裏感謝美芬對媽媽的包容。
    “耀國，趁美仙這兩天在醫院，讓她跟展才輪班照顧你們的爸爸，你明早陪我回家收拾些行李，先擱在賓館，出院時租一台車直接開到美芬家裏，省得讓你爸折騰回家一趟。我還要把田裏農活和家中水電賬單細節給你伯父說清楚，我們不在時，讓他幫忙看房子和處理所有事情。”
    經一事，長一智，愛人死裏逃生，耀國媽體會到錢財身外物，健康才是最重要，她鐵定不會再讓耀國爸下田，此次回家，打算把田地低價租給兄弟，免得荒廢良田，也可收點租金應付生活，幸好這幾年耀國給家裏寄的錢她都存起來，省吃儉用也夠撐幾年，可惜媳婦不是有錢人，不然她一定把愛人帶上北京與媳婦一起生活，而不是與鄉間的親家當鄰居，雖然老王捐肝令耀國媽體會到親情比金錢更重要，但是想到耀國可能會因今次的醫藥費而背上一身債務，她還是遺憾兒子沒討到一房富媳婦，隻是不敢聲張，也不再埋怨而已。
    “沒問題，不光是耀國，我也應該幫忙照顧未來嶽父。”展才難得搭上一句話。
    “你們訂好婚期了嗎？不然兩姐妹一起辦吧。”耀國媽心想兩對新人一起辦也比較熱鬧。
    “謝謝您的提議，我們年底在北京與朋友舉行集體婚禮。”展才雖然不太喜歡耀國媽，但卻是打從心裏對耀國媽表示謝意，沒有她在北京的無理取鬧，他不可能這麼順利追求上美仙。
    “耀國，你想回家鄉辦婚宴還是與他們一起在北京辦？”
    “媽，若您允許，我想在北京和他們一起辦，結婚是我和美芬兩個人的事情，我們的朋友都在北京，且集體婚禮更特別，將來大家還可一起慶祝結婚周年紀念。這次爸有事，一個親戚也不願幫忙，請他們吃喜酒也沒意思。反正您們搬去嶽父那裏住，您和爸與嶽父一起來北京主持婚禮，您們什麼時候出遠門，鄉親也不知道，上北京辦婚宴也用不著對親戚說。”
    耀國不想讓親戚上北京吃喜酒並不全是因小器他們不做捐肝化驗，隻是親戚不知道他結婚不到一年便辦了離婚，無謂讓人笑話。況且若大夥為自己的婚宴上北京，自己總該接待和有點表示，請幾頓飯，再加故宮和長城的門票，為各人備回家手信，肯定所費不菲；爸身體不好，現在自己又丟了工作，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不是他也想讓美芬有個美好回憶，婚禮費用又全由建生支付，他也不會湊這個熱鬧。
    “那些人，真的不請也罷，你若選擇在北京那裏辦，我也不會反對。”因為怕被自己纏著做捐肝化驗，沒一個親戚敢來醫院關心愛人，耀國媽對那幫親戚也很心淡。
    “實在是太好了，沒想到我能與美芬同一天出嫁。”美仙高興地說。
    “美仙，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媽，現在美芬是我的媳婦，你也算是一家人了，今後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你媽不能做的，全由我包。你放心出嫁，你媽我會照顧好，將來你生孩子，上班沒時間帶，我也會把你的孩子當自己的孫兒照顧……”想到美芬姐妹出嫁時，美芬媽不能親自出席主持婚禮，對兩姐妹來說，肯定是人生一大憾事，耀國媽更覺對不起恩人的女兒。
    “算了吧，再說事情也不會改變，您也不要再內疚了，今後我媽便拜托您了。”聽到耀國媽還打算將來為自己帶孩子，美仙也就真正的原諒她了，不是因為她願意幫忙帶小孩，自己要貪方便，隻是感於對方能說出這些話，確實是真心悔改，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寬恕別人也就是放過自己，不再被仇恨糾纏，自己也心情愉快。
    “親家母，大家都是一家人，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您一定要保持寬心，才會身體健康，三個老人和我們將來的孫子還要您照顧，您是我們的大家主呢！”老王上廁所經過走廊，聽到他們後段的對話，感受到耀國媽那份任勞任怨以補償過錯的誠意，他也加入幫忙開解她的心結。
    “知道了，我一定會保持身心健康，在家鄉照顧老人，讓年青人安心地在外麵拚搏，為將來奮鬥。”聽到大家願意原諒她和鼓勵她，耀國媽充滿信心地回應。
    “爸，我陪您上廁所。”耀國感謝嶽父對媽媽的鼓勵，不想在同一話題繼續，便短暫離開，結束走廊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