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您要來北京。”
    “是呀，這邊的醫生說他有個好朋友是骨科專家，在北京那裏上班，他讓我去他的朋友那裏檢查身體。你也知道，有些時候我自己很難下床走路，我不想整天都坐在床上等死。我希望我好了以後，能給你們帶小孩。”美芬媽解釋她為什麼去北京。
    “如果他是有名的專家，不容易預約呢？”雖然美芬慶幸媽媽能找到一個專家醫治她的腿，那是困擾她多年的毛病，美芬仍然盡量找借口，不想讓媽媽來北京。
    “黃醫生在兩年前曾經得過你爸的幫助，所以他在我麵前打電話給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說什麼時候找他都沒問題。”
    “啊，這樣很好，容易在醫院裏麵拿到床位嗎？”
    “我沒問，我想如果有需要做手術的話，他會幫我安排吧。如果隻是去檢查，我可以住在你家裏，省點錢啊。”其實，因為她是想去看美芬的房子，所以她才打算去北京。當然，她也很想美仙，去北京也是希望為美仙和誌剛製造機會，找借口讓他們多相處，但她不想讓女兒知道她的計劃。
    “媽，我們隻有一個房間，沒有床和地方讓您休息。而且這麼遠，爸陪您一起來嗎？”美芬盡最大努力影響媽媽不要來北京，她想像不出如果媽媽知道她隻是住在一個五平方米的地方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他很忙。”
    “您自己可以來嗎？我看還是等爸放假的時候陪您一起來。”美芬知道爸爸永遠都不放假的。她對於不讓媽媽來看專家，感覺很不孝。
    “美芬，我覺得你不想我去呢，為什麼？是不是擔心錢的問題？我知道你買了房子，你爸會負責檢查和手術的費用，你不用擔心，而且我也不介意睡沙發。”美芬以前都是一個很乖很聽話的女兒，她應該為自己能找到一個骨科專家感到高興，但是女兒的反應讓美芬媽有點意外。
    “對不起，媽，不是錢的問題。您這麼遠來，我都沒有房間讓您住，感到很慚愧。而且您一個人來，路上沒人陪，我也不放心。不然明天我和人事部打招呼，看看能不能請幾天假回家帶您過來。”
    “不要考慮住的問題，我知道你的房子小，也沒有期望自己能有一個房間。你升職沒多久，不要讓主管留下壞印像。我還是同你爸商量，讓他禮拜六帶我過去，禮拜天回來，禮拜一還可以上班。”
    “好吧，您確定了行程的時候，再告訴我。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請幾天假，陪您去醫院，直到您回家。”
    “你不用請假，我問一下美仙的假期吧，她可以調動工作時間，比你方便。”
    “美仙剛把房子賣掉，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新房子。她在北京沒有地方住，所以她都是安排飛長途，去南方或者西部的城市，晚上回不來，公司會安排住宿。”
    “我是不是應該等美仙買好房子再過去呢？”美芬媽考慮如果美仙不在，自己也沒有機會安排她與誌剛在一起。
    “不，美仙要好幾個月才能找到合適的房子，還要裝璜，您還是早點過來檢查，早點做治療。”美芬知道自己的生活環境不可能在一兩年以內改變，就是媽媽晚幾個月過來，房子也不可能變大一點。如果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還不如讓媽媽早點來看病。而且媽媽已經感覺到她不想讓她來了，若是再同意她延期過來，媽媽可能會埋怨她婚後不再關心父母。
    “誌剛怎麼樣啦？我也想去看看他，他真的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呢。”美仙不可能天天都在其他城市，她一定也有放假在北京的時候，美芬媽認為應該還有機會為美仙和誌剛安排約會。
    “媽，誌剛新的外號叫「鐵竇」，您要記得哦，不能再提到「誌剛」這個名字。”
    “對，我們應該要很小心。他已經恢複了記憶嗎？”
    “還沒有，耀國不想其他同事因為他的病而占他便宜，安排他住在我們附近，方便我們照顧他，以報答他對我們的幫助。”美芬不能對媽媽說明誌剛的情況，隻提到他住在附近。
    “在他恢複記憶以前，大家住得比較近，是一個很好的安排。告訴他我很想他，我到北京的時候會請他吃飯。有關我到北京的時間，我會再打電話告訴你。”
    “好吧，您自己小心一點哦，再見。”掛掉電話以後，美芬定定的看著手機，不管她怎麼看，她都不能改變媽媽要來北京的事實。
    * * *
    這個電話就像炸彈一樣，把她的腦袋炸開。美芬的頭很疼，她去衛生間洗臉，希望能冷靜一下。她抬起頭，看著鏡子，想起當天她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要買房的情況。她還記得媽媽怎麼誤會房子的設計，還有美仙怎麼幫她說服媽媽，媽媽才允許她與耀國結婚。如果媽媽發現事實，不光是對房子失望，對兩個女兒的欺騙行為，一定大受打擊。她剛剛才失去永泉，怎能讓她再去麵對女兒的不孝？對於媽媽，她實在感到很慚愧，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這個時候，電話響起來，從來電顯示看到是美仙的號碼，媽一定是在打給她以後再打給美仙，不然美仙是不會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她。
    “喂，美仙，你在哪裏啊？”
    “在上海機場，媽剛打電話給我，說要去北京，還問我什麼時候放假。我告訴她沒有假期。美芬，一定不能讓她去，不然她就知道你的房子隻有五平方米。”
    “美仙，媽是為了她的腿來看骨科專家的，我們怎麼能不讓她來看醫生呢？而且我們都很清楚媽的性格，如果她確定要來，沒有人能改變她的想法。”
    “所以你沒有拒絕她嗎？”美仙很驚訝美芬的反應。
    “我對她說隻有一個房間，沒有額外的床，媽已經感覺到她不受歡迎了。我不能再傷她的心，怕她認為我結婚以後就變了，不再愛她。”
    “你能想像到她發現事實的後果嗎？讓她現在傷心比她來看到事實傷心更好。”
    “美仙，她是我們的媽媽呢！她是要來看醫生啊！這個不光是讓她失望的問題。她已經說了不用我們管醫生的費用，我真的是沒有借口拒絕她來啊。就算我們拒絕，北京也不可能因為她來而把城門關掉吧？你知道嗎？我們越拒絕她，她來得越快。”美芬控製不了自己，不自覺的提高了說話的聲浪。
    在這個時候有人打開衛生間的門，那是美芬的經理。
    “對不起，美芬，我現在要進去飛機上麵工作。你正在上班，要保持冷靜，先與姐夫商量，我到北京後再給你打電話。”美仙在電話那頭聽到有關門的聲音，她知道美芬不方便在工作時間跟她通電話，打算晚上再談。
    “你沒事吧？美芬。”美芬的經理開門的時候聽到美芬在大聲說話，而且臉上還有淚痕，她在想美芬可能和她老公吵架。“你的臉很白，要不要去看醫生？”經理關心地問。
    “不用，我有點頭疼，吃點藥就沒事。”
    “我看你還是先回家休息，現在不是旺季，早點走沒有問題。”經理不希望美芬因為情緒的問題，在其他同事麵前出錯，將來就不好管理下麵的員工。而且美芬剛剛哭過，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好吧，我今天早退3個小時，謝謝您的體諒。”美芬被人看到哭，感覺很尷尬，趕快洗把臉。
    “沒關係，你最好坐出租車回去，到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讓我放心。”經理搖搖頭，幫美芬打開門。
    “我會的，明天見。”美芬點一下頭，然後離開衛生間。
    * * *
    美芬按電梯的「28」字，門快要關上的時候又再次打開了。
    “對不起！”建生按「30」字，然後繼續說：“我是建生。”
    “我是美芬。”今天美芬沒有心情與陌生人說話，但是她還是保持禮貌的向建生介紹自己。
    “我以前見過你。”
    “是嗎？對不起，我記不起來了。”美芬在百貨公司做事，她見過的人都留有印像，認人的能力很強，對於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建生，她感到很尷尬。
    “哦，那時候，你沒看到我。有一次，我經過林阿姨天台的工作室，看到你在裏麵剪布，我想你是她的學生，不知道你也是住在同一棟大樓。”禦意的天台在走廊的牆上有一個窗戶，所以每個人經過都能看到裏麵。
    “啊，怪不得我對你沒印像。”講起禦意的衣服，美芬的情緒比較好一點。學了一段時間，她現在已經懂得做裙子。
    就是她們的網站也已經開始運作，雖然隻賣了幾條裙子，卻是一個好的開始。誌剛也在幫他們在網上找外國客戶。他曾經在美國讀書，在他們當中，就他的英語最好，而且讓誌剛在家裏做事比較安全。由於是新公司，還沒有銷售業績，所以沒有工資。但誌剛並不介意，除了找外國客戶外，誌剛也利用互聯網尋找新資訊，希望能發現一些新的物理和機械理論，重新設計他的「時空穿梭機」，讓他可以回到以前的年代。
    “我住在林阿姨旁邊的單位，下次你去她那裏的時候，告訴我，我可以帶點吃的到她那裏，或者你也可以和她一起到我的單位。”建生很高興碰到另外一個鄰居，可以多一個人做他的研究對像。
    “好啊，我老公有假期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拜訪。我聽林阿姨說，有一位鄰居在過年的時候辦了一個聯歡會，大家都玩得很高興，那時候我正好回家鄉，沒有去，那是你嗎？”美芬不肯定建生是不是認為她是單身，對她有興趣，所以邀請她到他的地方去，還是讓建生知道她的婚姻狀況比較好。
    “對，就是我，我喜歡交朋友，特別大家同住在一棟樓裏，如果我們都認識自己的鄰居，可以互相幫助。”
    “我同意你的說法，我下次到頂樓的時候再聊，再見。”美芬對建生有好印像，但是電梯門已經開了，所以他們就在這裏把話打住。
    “希望很快再見到你。”建生在關門以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