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軒陌塵沉默地回來，這廂我正抱著白團子玩兒得不亦樂乎，一見他進門，我立刻收了臉上作怪哄孩子的表情，轉而死死的，恨不得將目光化為實質的盯著他。
    可他卻沒有一點兒做賊心虛的表情，一雙內斂而溫潤的眸子坦蕩地看著我，然後看向我懷裏的孩子，平和的眉忽的皺了一下：
    “這是誰家的孩子，你怎麼什麼東西都往回撿？”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反倒先訓起我來了？我還沒問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呢！”軒陌塵走來坐到我身邊，我撅個嘴低頭去看白團子，他見我又生氣了，無奈地輕歎了口氣，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頂，道：
    “你是這軒轅居裏的霸王，誰敢訓你？我隻是……不太喜歡小孩子罷了。”
    我有點驚訝，沒想到這麼個溫溫順順的人竟然討厭又軟又綿的小孩子。“可是如果你想養著他，就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我眨眨眼。
    “嫁給我，永遠都不能離開我。”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一股子血氣使勁兒地往臉上衝：
    “你在胡說些什麼！”
    軒陌塵噗嗤一聲笑了，可我卻沒聽出這笑聲裏有多少愉悅，他抿了抿唇角，轉而正色道：
    “前一句你可以當做是玩笑，但是後麵那句”纖長的食指突然戳了一下我的眉心“你好生給我記牢了。”
    我雙手重疊地捂著頭，氣鼓鼓地瞪著他：
    “為什麼要說讓我嫁你而不是我娶你呢？”
    軒陌塵滿眼都是寵溺的微光，在他眼裏化成了一片星星般，令我有些恍惚。
    “離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突然，我想起了之前離開蓬萊島時聽到的那段對話。
    我低下頭，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那……師娘怎麼辦？”
    “從來就沒有什麼師娘，況且就算我真的娶了她也不會愛她。”
    我猛地抬起頭：“什麼意思？”
    軒陌塵從身後摟住我的腰，將頭抵在我的肩上，仿佛細細思慮了一番，道：
    “你把這孩子扔了我就告訴你。”
    我差點連肺也氣炸，狠狠甩開他的胳膊站起來就要走。
    “好好好，你別走，真是怕了你了。”
    軒陌塵趕緊將我扯回來抱緊，無奈地搖著頭道：
    “先前那本是一樁互利的聯姻，我連那女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現在這門親事廢了，你以後都不用再擔心這種事。”
    “那你以後如果還要娶呢？”我糾結地在他懷裏僵硬著身板。
    “離兒不是說了要娶我麼，怎能言而無信呢？”
    他低沉的嗓音吹在我耳後，反而有點耍賴的意味。
    我臉刷的一下爆紅，跟個府門前的紅燈籠似的。
    脖頸上傳來一陣濡濕，我顫了顫，但沒有反抗。
    頓時軒陌塵更加放肆起來，一隻手探進了我的衣擺。
    “嗯……”我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迷霧，看不清身邊的情景。
    軒陌塵將我按倒在床邊，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鼻尖，便開始動手解我的衣帶。
    這時，“哇——”
    被我遺忘的某個白團子突然爆發出了駭人的哭聲，那聲音當真是如山洪爆發，海嘯驟臨，讓人想不在意都不行。
    軒陌塵捂著頭坐起身，忽然抬起一雙深沉的眸子，沒好氣道：
    “看，你早該聽我的話扔了他。”
    我慌忙爬起來去看，隻見被冷落的白團子揮動著小手正哭得起勁兒，銀色的頭發散落得到處都是，加上那水潤的眼睛和哭紅的鼻尖，顯得分外惹人憐愛。
    我頓時心裏有些不忍，下床去把他抱過來，搖晃著胳膊哄他，沒想到他倒是十分乖巧，頭一沾我的胸膛就安靜了下來，眼睛也閉上了。
    我看他像是睡著了，就小心地將他放進床的裏側，剛要鬆手，一隻白花花的小手揪住了我垂下的頭發，鈷藍色的小眼忽的睜開，眼中迅速的泛上一層水色。
    我一愣，腦海裏突然出現當年抓白子卿頭發的畫麵，心下不由自主地軟成一片，將白團子緊緊地摟在胸前，柔聲哄道：
    “別委屈了，我這不是沒走嘛。”
    這時的我並未注意到身旁軒陌塵一向平靜的臉色越變越差，半晌，隻見他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沉沉的嗓音有些發緊：
    “我先出去了。”
    說罷，頭也未回的走出了房門。
    “怎麼剛回來就走啊啊啊！！”
    我狠狠跺一下腳，撿起個枕頭砸到門框上，心中的不滿無處發泄，氣得我急喘了幾下。
    “吖……叭……氣。”懷裏的白團子不知什麼時候又睜開了眼睛，張著粉嫩的小嘴不清不楚的嚷嚷。
    我嘴角抽了一下，“你是想說不氣嗎？”突然我發現哪裏有些不對，這小鬼的嘴裏總是有銀光一閃一閃的。
    我探究地掰開他的嘴，他乖得要死連動都不動的任我擺弄。
    我震驚的用指尖輕觸那一排新長出的白牙，牙尖陰森的寒光令我的脊梁上一陣發涼。
    這些鋒利的犬齒究竟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長得這麼快？”我臉色淩利的看著睜大眼睛一臉無辜的小鬼，他有些怯弱的抬起小手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像是在討好我。
    我無奈的破功，用力地揪了揪他粉嘟嘟的小臉作為懲罰，他疼得直咬嘴唇卻毫不掙紮。
    白團子看了看我的臉色，我命令道：
    “笑。”
    他立刻頂著個被掐出的紅印開心得笑了起來。
    我眯了眯眼，惡聲惡氣的說：
    “你果然是個妖精。”普通的嬰兒怎麼可能成長得如此迅速，不僅能聽懂人話，還懂得察言觀色？
    鈷藍色的眼又水汪汪得看著我，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袖，他臉上有些害怕和難過好像生怕我扔了他。
    我歎了口氣，看他這麼乖也不舍得再深究下去，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以後長成了妖怪還有軒陌塵呢不是嗎，他可是職業收妖啊。
    “貼……貼地……”
    我瞪他一眼：“是爹地啊笨蛋！”
    他咯咯咯地笑，軟綿綿的臉頰貼著我的手背蹭了蹭。
    我十分受用，揉了揉他銀色的頭發，忽而有些疑惑地道：
    “為什麼你這麼喜歡我啊？”
    白團子突然雞凍了起來，啊啊喔喔的嚷嚷了半天，我卻隻依稀聽懂了倆字：
    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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