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那樣嚴肅的語氣嚇了我一跳，看不到怒意，我卻覺得他像是在生氣了，這個問題，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我和端木寒翎，實在是沒什麼關係，“上次在金陵醉花蔭我出手幫的那個女子，是三皇子身邊的人。當時我也不知道，隻道是他是哪家王爺，也沒想深交，不過是見過幾次麵而已。”
    這些都是實話，我與端木寒翎，卻是隻是見過幾次麵而已，不過，托他幫小師傅的事情，卻是不能告訴二師傅的，這件事情若是被小師傅知道了，他估計要生我的氣的。
    “上次金萬實得罪的，是三皇子？”二師傅一聽，眉頭微微一皺，麵色並沒有比剛剛好多少。隨即，也不等我的回答，想了想，卻是自言自語一般，“既然知道是三皇子，金萬實又怎敢出手，莫不是那本就是個局？”
    這話聽在我心中也是一驚，二師傅說得沒錯，即便是我當時不識那三皇子，霹靂堂四堂主這樣一個常常和朝廷打交道的人，又怎會不認識。如果真是這樣，醉花蔭裏的一切，莫不是真的是一場局？可是，這個局要算計的又是誰？我不過是後來誤打誤撞闖入的，莫名其妙壞了他們的局，也怪不得霹靂堂不放過我們。
    這樣一想，覺得自己此次出來實在是倒黴到家了，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闖到別人設下的騙局裏麵，先是醉花蔭，然後是西湖邊的桃花林，以後出門實在是應該買本黃曆翻翻才行。
    “若是一場局，一開始針對的就不是你，他們當時必然是不知道你少主身份的。可是，到底又是算計的誰？”二師傅依舊在默默思索著，想了想，“你三師傅那天下船，都見了些什麼人？”
    “就一個女子，說是多年前的故友。二師傅，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金萬實會死，他出醉花蔭的時候，明明都還好好的，還有，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三皇子長得和小師傅如此相像，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還差點把他錯認成了小師傅……”既然二師傅提起，索性把埋在心裏的問題通通翻出來問了一遍。突然覺得，這次的武林大會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二師傅聽了，卻是淡淡掃了我一眼，沉吟了片刻，終是歎了口氣：“這些事情，本是不該你操心的，很多事我也還不清楚，需要回去和你三師傅商討研究一下。現在，你就把心思放到後麵幾天的比賽就好，先好好看比試吧。”
    他的語氣和話題變得太快，說完便轉頭看向高台，此時第二場早已開始，台上的人纏鬥正酣，我心中被那幾個問題憋得慌，偏生二師傅就是不肯告訴我，我也沒什麼辦法，隻好轉頭去看他們打鬥。
    剩下的兩場，也是看得迷迷糊糊的，直到二師傅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驚覺今天的大會已經結束，慌忙站起來，和他們一起回去。
    就這樣便過了一日，本想趁著二師傅不在的時候，偷偷跑去問問三師傅這些事情，卻不想，回去之後，二師傅和三師傅就關在房裏談了整整一個下午，連晚飯都沒有出來吃，月上柳梢的時候，才見了二師傅出來，手裏拿了一封信，交待弟子飛鴿傳書回去給四師傅。我想再去問三師傅，卻被他以要休息了推脫。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江湖……
    推開門見到湊在我門外小聲討論的逐月樓弟子，見我出來了，均做鳥獸散。下樓吃早點的時候，遇上幾個唐門弟子，一改往日的冷漠，都朝我有禮貌地點了點頭，一個梳著雙髻的漂亮妹妹還朝我揮手打招呼。我心想他們這樣也實在是反常，他們的大師哥昨日才輸在我手上，此刻他們見了我不是應該比往日更加嫌棄我，更加冷眼相待麼，莫不是物極必反，他們已經氣得不行了？
    這才剛坐下，那一邊合著幾個弟子吃早點的蕭若離端著碗白米粥叼著個包子跑到了我身邊坐下，嘴裏還塞著東西，就湊上來，含糊不清地賊笑：“泥各異啊，社麼事後夠大上顧岩石的？”
    “說人話。”一把推開他湊近的臉，我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醒醒瞌睡。
    “據說，你昨天在武林大會上和顧鳶時大秀恩愛，他讓你贏了不說，比完之後，還見你和他攜手離去，儼然一對神雕俠侶，啊，不，神仙眷侶啊。”他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端起茶杯，湊過來說著，一臉賊笑，“你這幾天就換一個，也實在是太迅速了吧……”
    這水才喝了一半，剩下的全都吐了出來，正好幫一臉賊笑的蕭若離洗了個臉，我猛地將茶杯砸到了桌子上：“誰……誰幾天換一個了，本姑娘和顧鳶時又沒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在這裏血口噴人，毀人家名譽啊！”
    這大廳裏麵人不多，幾個唐門的人就坐在旁邊幾桌，我這話說得大聲，引得他們紛紛回頭，一臉的疑惑。
    “這話又不是我說的，這可是江湖傳聞呐，聽說唐門大弟子顧鳶時與逐月樓玉少主相互傾心，兩人自從來了杭州之後，常常出雙入對，昨日的武林大會上，顧鳶時更是很有風度地讓玉少主贏了首場比賽，兩人比試完之後，還一起攜手離去，可是有很多人看到的，你不要抵賴。”蕭若離抹了一把滿臉的水，一臉嫌棄地躲到了旁邊，怕再被我誤傷，見我越變越難看的臉色，他還加了一句，“你抵賴也沒有用，更有人說呐，這一次的事情，唐門和逐月樓兩家的家主都是知道的，兩家就是要借著這門親事，來壯大自己的勢力，唐門和逐月樓聯手，自此在關中和蜀中的地位就再無人撼動了……”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瞄我，一臉的幸災樂禍。
    “親……親事……”這話讓我震驚到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去生氣了，隻感歎這江湖中人的八卦精神和如今的狗仔隊比起來，果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李後主那句剪不斷理還亂的，我看不是離愁，而是眼前比離愁還要讓人愁惱的八卦啊。
    “認命吧，也就你敢在武林大會這種江湖人雲集的地方鬧緋聞，這幾天各種八卦緋聞的傳播速度，可是平時的幾十倍啊，再被那些平日裏就嘴巴不牢的人添油加醋的一說，指不定，武林大會結束之後，你就可以去唐家堡當顧夫人了。”蕭若離一臉的同情，邊說，便撿著旁邊碗裏的鹽水花生吃了起來。
    “顧夫人你個頭……”見了周圍的人投過來的各式各樣的眼光，我終是放棄了掙紮，點了些粥喝鹹菜，和蕭若離一起吃早飯。
    “啊，大師兄來了，快一起吃早飯啊。”正吃著，卻聽得旁邊清淩淩的女聲響起，正是剛剛那個和我打招呼的唐門小妹妹。
    一聽大師兄三個字，便知道是顧鳶時來了，想著剛剛蕭若離說的那些話，頓時覺得和他同在一處實在是尷尬，還不如趁著他沒看到我的時候趕緊先走為上計。
    卻不想，還沒站起來，就聽得那個女孩子清淩淩的聲音繼續響起：“師兄來得好巧，正好玉姐姐也在那邊呢，要不叫她一起和我們吃早飯吧，剛剛玉姐姐還因為你們的事情害羞來著。”
    我轉頭便看到那孩子纖指一挑，正直直地指著我這個方向，在場的人又再一次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那一邊顧鳶時也看了過來，眼中帶著幾分不解，隨即又是他那招牌式的微笑。
    “你們慢吃，慢吃，我們吃好了，我們練劍去了，若離，我們走吧。”既然都被看到了，不如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好了，我站起來，扯了一把蕭若離，見他一臉不情願地看著他碗裏啃了一半的包子，我幹脆挽過他的手要往外走。
    被我這一挽，還在與包子生死離別的蕭若離像是猛然回過神來一般，被燙到似地甩開我的手：“少主吩咐，屬下定然是緊隨其後的，不勞煩少主相扶……”一邊說，還一邊左顧右盼，最後看向唐門那邊。
    “你這是幹嘛？”見他這麼大反應，我先是一驚，隨即一怒，瞪眼看著他。
    “你是緋聞女主，現在緋聞男主在這裏，我可不想拉仇恨，你快和我保持距離。”他一邊小聲地說著，一邊退開幾步，“今天二樓主命屬下出去辦點事情，不能陪少主練劍了，還請少主見諒。”
    “你這個……”
    我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得隔得不遠，那個緋聞男主淡淡地開口，聲音不緊不慢，分外溫柔好聽。
    “既然蕭護法沒時間陪玉少主練劍，不如讓顧某陪玉少主切磋一下吧，正好前些天顧某和天一文閣交過手，還記得些許他們的招式。”他的聲音溫和如風，在我聽來卻驚得像是晴天霹靂一般。難道他就沒有一點自己身處緋聞中心的自覺，不知道要趕緊和我撇清關係嗎？
    “啊，大師哥對玉姐姐真好，平日裏若兒要大師哥陪我練劍都不肯，現在卻要去陪玉姐姐，果然是關係不一般啊……”那個雙髻的小丫頭還在一旁煽風點火，笑得開心。要是眼神可以殺死人，她此刻怕是被我殺得連灰都不剩了。
    “這樣不太好，太麻煩顧公子了，我去找我逐月樓中弟子練練就可以了，蕭若離你快去吧，順便幫我折幾枝南屏山下的桃花回來，還有‘春風十裏’的西湖醋魚和疊泉，還有蘇和軒的破冰酥，記得要早點回來啊，破冰酥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我擺手回絕，看著還在一旁看熱鬧的蕭若離冷冷地說到，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想要找借口跑出去，我就讓你在杭州城裏跑個夠，“快去快回啊，少主交待的事情要好好做哦，做不好讓二樓主好好罰你。”
    “算你狠。”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蕭若離十分不情願地朝外麵走去。
    “顧公子，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見蕭若離走了，我本著此地不宜久留的原則，朝著顧鳶時拱手作禮，然後轉身要離去。
    “玉少主今日為何與顧某如此生分了，是顧某哪裏做得不好，惹少主生氣了麼？”偏偏他就是不給我走的機會，還好死不死地問了一句。我一聽就在心中一怒，誰跟他生分了，從來就沒熟過好不好。
    卻不想，我還沒有說話，那個叫若兒的死丫頭就捂嘴笑著開口：“玉姐姐那哪裏是和你生分了，她是害羞呢，剛剛出去那個弟子說大師哥要娶玉姐姐，所以玉姐姐不好意思了。”
    我轉頭狠狠瞪了一眼那個死丫頭，要不是現在大廳裏麵這麼多人，我早就衝上去把她那張賤嘴撕爛了。看著年紀不大，卻不想是這麼八婆的一個人，以後長大了必然是個禍害，還是應該早點為武林除害才好。
    “娶她？”那一邊後知後覺的顧鳶時聽到這個，微微一愣，轉眼看向我，隨即卻是又露出一個微笑，本以為他要澄清什麼，卻不想，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恨不得此時此刻就衝上去和他們所有人同歸於盡。他打開握在手中的折扇，看著我，悠悠地說：“這個建議倒是不錯，如玉少主這般的佳人，若是能娶到，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