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突圍
    玖兒強忍下一道火焰的衝擊，布下一個小範圍冰陣，在冰陣被火焰融化的傾刻間，借水勢而起，向前猛奔起來，火焰立刻一道道纏腰而上，玖兒身上的水分幾步之內就蒸得幹幹淨淨，皮膚現出高溫中的紅色。她咬緊牙關向前衝刺，玖兒似乎已經在肉的痛疼中麻木，身上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焦味，一個大步下來，身子一搖竟眼前竟滿是金星地倒了下來，玖兒看著一團火湧上，隻能幹閉上眼睛，雙手護住頭部，緊縮在一起等待火焰的“死亡擁抱”。
    一秒、兩秒，空氣如同凝固，那一刻，玖兒第一次覺得她往日輕易降臨在他人身上的死亡離自己這麼近。
    “什麼？沒死！”玖兒看著燎焦了自己一片毛的火舌將散，大口喘息著。她看著麵前幾米寬的一片火海，和火池後的一扇通向正廳的大門，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覆上一層片刻就會蒸發的水係結界，把速度加到最快，在身後火焰的“嘶嘶”警告聲中躍入火海！
    生命和火焰的角逐，誰為王者！
    火海似乎永無盡頭，玖兒的呼吸加快了節奏，被火焰吞噬過的空氣中幾乎不含氧氣。她的身體在抗議，肺在掙紮，喉嚨如同灼燒！一張張麵孔從動作已經遲緩的玖兒腦中滑過：黛妮、金鼎、蝙蝠、鴆鳥，死去的老幫主……“難道我要死在這裏嗎！”一個聲音絕望地在她腦中回響，攸地，冥的麵孔閃過，記憶片斷中的表情似是在說：“夢兒，我等你。”玖兒心中灼傷般一痛，近了近了。馬上就要到了！
    她迎著火焰抬起從不曾低下的頭。玖兒排開思維中的他人，對冥的回憶占據著她在生死之間的腦海，每個吻，每次擁抱，每個留戀的眼神……
    “啊！”她的身體終於脫離火坑，撲在大門之上，大門無情的冰冷，在此時也猶如重生後的擁抱。她脫下手環，放到大門的凹槽中。門在洋溢的金光中打開，邁出最後一步前，她跪下來，親吻地麵，有指甲在難以前行的沙地上寫下：謝謝，讓我在生死中明白自己的心。
    轉身，憔悴的離開，表擺輕甩，字跡被抹平，隻有心，不再平靜……
    “一定要這樣嗎！”鏡界的另一端，一個蒙麵的高大男子攥緊雙拳質問黛卡倫，黛妮麵無表情地調整了畫麵：“如果你想讓她死，可以不讓她脫離人界。我想，這一次曆險可以讓她放鬆心情。”蒙麵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子，再不提這個話題，隻是臉色愈發陰沉。黛妮緘默地送上一杯茶水，心中卻不由自主的輕歎：冥，你們的癡戀，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圓滿。
    鏡界內，玖兒倚在鬼魅上，向正堂的鏡子走去，看著自己滿身灼傷，臉上布滿汙穢的樣子，輕輕在心中擦去那個名字，靜下心來。把手放入“泥漿”中（指檢驗池）等待另一次考驗。
    忘記他，全身心投入戰鬥吧！黛妮的話如同還回旋在耳邊，玖兒把鐵索之間的第二個手環套上，麵無表情地打開一個小門，身體沒入藍光之中。
    陽光海灘
    藍光漸漸消散，兩個被軟沙環抱的水泊在暖光的照耀下，緩緩散出圈圈波紋，唯美的如同仙境。兩塊石碑分別矗立在水泊的兩側。玖兒向著左手的方向走去，上麵是紅色的潦草字跡：“將武器置於這裏，他們將接受忠心度的挑戰。”“你們願意嗎？否然，我們就要一起消亡了。”玖兒鬆開身後纏緊的九尾，武器在空中浮成一團，慢慢褪下表層掩飾鋒芒的一片紫光。
    幾把武器排成一串，繞著玖兒慢飛了三圈，昂頭一陣尖嘯，在劍鋒劃破長空的厲聲中撲入水中。玖兒的麵色冷凝，讀不出心情。
    “請以靈魂麵對審判，兩次夢魘，係純心培。”玖兒將狐裘恢複成長袍，不假思索的款款走入水中，在深處坐下，用水洗淨身上的傷口。慢慢地，手垂在身側，身一軟，步入夢魘。
    睜開雙眼，身上正披著一件熟悉的舞裙，足上穿著一雙粉白色芭蕾鞋，猛然間，像回到了背井離鄉之前。“莉文•奈爾！快點！今天是你17歲成人禮，典禮馬上開始了！”一個披散著淺黃色長發的女人探出頭來，身上是一套與發同色的長裘。
    “好的，小伍，我馬上就到，你先等著吧！”玖兒不由自主地微笑著，盤著長發，彎下腰收拾起桌上熟悉的物品。小伍點點頭，從拱廊中遁去。
    玖兒聽到小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強撐出來的微笑隱入麵頰，猛然站起，又軟弱地跪倒在地，一陣陣心悸襲來，讓她原本已然淡泊的心靈驚起一陣波瀾。
    這是她離開家族之前的，最後一段回憶。
    第六十二章最後的回憶
    “今天的成年禮，獻給銀家族最迷人的女成員--銀家族族長第九女，莉文•奈爾•蜜•銀！”來自月家族的小伍抱著一個揚聲魔法球，作為玖兒的摯友主持她的成人禮，盡管她隻比玖兒大兩個月。
    玖兒一提裙角，邁出最標準的狐步走至台上，昂著頭半蹲一次，頭發如瀑布般傾向一側。那時，她的發還是銀色，純如飄雪的銀色。一位長老級人物，從下麵的看台上站起，一抬手招來小伍的揚聲球，托在口邊道：“既然是銀族的，考核項目就定你們家族的銀暘舞。”玖兒再昴首一蹲：“奈爾謹遵落族四長老之題。”
    玖兒抬首，向台下習慣地掃視，目光卻在一個目光如熾的男人臉上停留—浪族末階長老“艾文•夕陽•雪•浪•玖末”（雪是皮毛之色，避銀族的諱，用雪字，“玖末”是長老的後綴，因為艾文是末階長老，用玖末）。她的笑，在一瞬之間少了淡漠，多了一絲在族中便是不可饒恕的柔情。
    右手微揚，音樂縹緲地奏響，她回應著身體內來自遠古的的音樂衝動，身體柔順的輕輕旋轉，雙手自然的上揚垂下，扯動輕盈的水袖，環在麵龐四周，隱隱露出一雙精光盈動的攝魂雙眸。她不禁再分神望向夕陽，她知道，若不是因銀、浪兩族為了一片仙山發動了幾場“小衝突”，那麼現在，在她身旁為她奏箏、備劍，伴她完成這支專用於媚殺的銀暘舞的就不會是月家族出了名的“拙女”小伍，而是在她玖兒還初涉媚術，就是火拚的時代，由一個炮灰成為屢建戰功，一舉奪下實力和銀家族實力相當的落家族的仙泉的末階長老艾文•夕陽了！
    她向上一仰，雙袖籠成蝶花，把艾文的緊張麵孔正置入團花之上，但想到之後將發生的種種，自己的衝動、心痛，而自己又必須經曆的一切，玖兒又隻能忍一口氣，淡漠感情看下去，任一切自然發生。那股對艾文的突兀依戀，竟在此刻頗似一團浮灰，在雙袖一展間散開。“不妨，把這一舞獻給他，哪怕隻是記憶中的，哪怕隻是自己的一汪留戀。”玖兒的心在慢慢崩塌，本被冥漸漸掩埋，衝淡的“艾莉”之愛，又在這裏複燃。“既然心碎，那麼麵對，一切繁花落敗猶美。”冥的一句勸誡在眼前飄忽，她咬緊貝齒，一拋身，聽音樂加強，她知道，苦難要來了，就將出現在她完成17歲成人禮的後一秒，那個人，將打碎自己與艾文的愛戀，讓他成為自己的陌生人。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打破命格的框格，不讓自己第二次魂傷！
    九尾散開，似盤繞的雪蓮，她改變了動作，把應收入懷中的雙袖繞上艾文的頸項，笑魘如花打斷了落族八長老上台致禮的動作。艾文的麵在輕輕顫動，他拋下手中斟滿的酒杯，雙手一緊，玫兒便順勢向前跌在他身邊，艾文的目光深邃，左臂緊緊把她擁住，就算是重回這段時光的玖兒，也不禁麵頰泛紅。或許，第一次的愛，千萬次重來，也覺得不圓滿，也覺得最值得午夜夢還。
    艾文垂下頭，圈住玖兒的身：“莉文•奈爾，你願意成為我的唯一嗎？”玖兒望著這張令人沉淪的麵孔，一切的遺憾都甩到了腦後，這一刻，隻要他們甜蜜就好！南柯一夢又能怎樣！她探起頭在艾文側頰印上淺淺一吻，這些問題，一吻便足夠回答，何需多言！艾文挽起玖兒，登上舞台，長袍一搔，雙雙跪向長老席，艾文冷峻的臉上湧動著激動：“望各位長老賜予我們二人尊者的祝福。”長老們沉默了，莉文是銀族的出眾皇族，艾文是落族的優秀長老，年輕有為，且兩人均已成年，若執意成婚，長老們也無法阻攔，不妨賣銀族和落族這個人情，說不定對兩族未來發展也有好處！落族長老和玖兒之父互遞一個眼色，同時道：“吾等承先祖之意，予二人成婚，以長老之名，予二人來自本族的祝福，望汝等不負眾人之意，共同經營二族！”玖兒明白，這隻是自己的記憶，改變再多也無法成真，卻不由得抱住艾文，兩人就這樣擁吻，沐浴在眾人的掌聲中，祝福中。
    時光諤然停滯，所有人的動作都凝止在空氣中，玖兒看著眼邊的迷亂金光，放開擁抱艾文的雙手向後倒退，倚靠在憑空而出的巨門上。手環猛地咆哮：“幻境已破！此時不走，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