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海洋之心
    片刻，尤裏卡雙膝發軟，直直跪在玖兒身前，再不敢多言一句。加裏讓玖兒收起低級移魂術，自己上前攙起尤裏卡，唱起了白臉：“請您帶我們前往海洋之心，不要再有其它錯誤出現。”
    雙眼也掃上尤裏卡的雙眼，恐嚇地閃過移魂術的光芒。尤裏卡定定身形，深鞠一躬：“在下為之前的冒犯向您致歉，現在請隨我來。”
    倒退出兩步，尤裏卡飛快地轉身狂奔起來，啞著嗓子，擠出了一陣尖叫。霎時，營地四周給出了回應，咆哮擊打，拍翅聲不絕於耳，玖兒掛上一絲淺笑，輕言：“看來，我們有麻煩了。”膝微蹲和加裏相視莞爾，躍上半空。從空中俯視，營地已經進入高度警戒，所有人都奔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帳蓬，隻有智力不足，隻知蠻幹的熊奴和沒有天敵的侏儒怪在四處遊走。玖兒敏銳的第六感讓她很快發現有一個人隱藏在不遠處最不起眼的珠頂帳子裏，一雙模糊不清的眼睛正緊盯著他們。玖兒微微調整了方向，半斂起翅膀，向著那個方向飛速滑翔，準確無誤地立在那人的兩米之外。
    暈黃的燈光幽幽映在玖兒白中泛銀的麵龐上，她的目光凝固一般盯在萬查看不清雙眸的眼睛上，空氣中彌漫著一團團冰冷的死氣。半晌，萬查屈膝，在麵色已然高傲的玖兒麵前行了貴族禮，自報名號：“萬查•雅奇，魔係靈魂控師，謹代表怪物馬戲團向您致禮民。”
    盡管玖兒還在為他的敵意不滿，但對方既然盡了該行的禮節，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微微挑眉，眉梢向上擰起，厭煩的神情配合優雅得體的動作，用空氣之力托起萬查，算是承認禮數已到，銀唇微啟：“吾等此行是尋找宇宙之女，不必行此送別之禮，還請引吾等至海洋之心，尋找宇宙之女。”萬查略有鄂然，又被玖兒的級別限製壓住不能忤逆，隻好一邊思量一邊前進。
    所謂海洋之心，隻是一頂稍大的墨綠色的帳子，奇怪的卻是別的營帳就算躲他們也要挑起半麵門簾，可這頂帳子除了最頂端罩了一層朦朧的透氣密紗，門都封得密密實實的。萬查輕劃一個法圖，門簾才向兩邊微展一個小縫，萬查再行一禮，悠然退去。加裏嗅到內部泌出的淡淡水氣，心裏有幾分思索反複斟酌幾次，還是守在門口，讓玖兒自己進去。事實證明了加裏的猜想。玖兒剛走進帳子，陣陣水霧撲麵而來。她在模糊中看到，正中央是一個心形的浴池，四周嵌著斑駁色彩的怪異石塊，池中的水下沁著碧瑩瑩的藍。聽到響動，黛妮警覺地繞上浴巾，爬到池沿，水蛇一樣毫無聲息地向前走去，走到半處，看著來人有些熟悉的輪廓輕聲道：“什麼人！”
    玖兒聽到黛妮略帶嚴肅，又繃不住好奇的聲音，惡作劇道：“奴亞莉文•奈爾•斯洛克覲見，如有打擾，奴願領死平息主之怒氣。”
    黛妮聽見這樣熟悉的一個姓氏心中一抖，仔細辨別之下，終於聽出了尾音上玖兒特有的婉音。有心應和，冷笑：“過來跪下，把事情都講清楚！”
    玖兒立刻抖了抖身形向前走去，在黛妮一米處，身子一矮，福了一禮，馬上便被黛妮抱住，兩個人一見臉色都禁不住笑起來。幾句簡單的客套，玖兒就擺正了臉色：“黛妮，我今天來是有事問你！”
    黛妮眼梢正欲退去的笑意立刻上湧，狂喜的神色讓玖兒不敢言語，見她不說話，黛妮急道：“快說啊！你是不是找到了我的父親！”
    玖兒更加不忍卻還是硬著頭皮問出了口：“你最近見沒見到過亞？”黛妮的心立刻揪緊了問：“我最近沒有使用追蹤，難道他沒和你聯絡？”玖兒再次搖頭，看著心中唯一一絲希望的破滅，奴膝一軟，栽倒在黛妮麵前……
    第五十六章魔池
    等玖兒終於醒來時，黛妮正跪在她旁邊，一張淡白的臉孔上又增添了幾抹憔悴。玖兒看她正在沉睡，想她幾天來可能也沒睡好，就半支起身子想輕輕下床。可被子的抽動還是驚醒了黛妮。她半閡著睡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理了理長袍，撫著玖兒慢慢走動：“你終於醒了，我們一起去魔池，我好像看到他的光影點了！”
    玖兒精神不禁一爍，匆匆加快了腳步。
    跪在浴池前，黛妮手勢來回交替，推出了層層法陣，疊在碧藍的水中，竟慢慢融成一幅地圖，上億個或明或暗或白或灰的光點在上麵有規律地緩慢移動著。“這就是海洋之心的真麵目？”玖兒微蹙眉，指尖在水麵上方遊移著。
    “對，它可以縮小成魔鏡，觸地就是魔池，可以追蹤、搜索、探路，看到你要找的人的記憶，還有未來。”黛妮微微停頓了一下，還是道：“你把臉埋進水裏30秒，可以自由呼吸，要一直想著你要找的那個人，否則法陣會不穩。”
    玖兒蒼白地笑了，輕舔唇角，把臉深深埋進了水裏。黛妮很擔心，因為如果玖兒思想不夠集中，會被法陣視作對被搜尋者的背叛，輕則剝奪法力終身，重則當場能量逆流，能量在體內衝撞，施術者和入陣者同時斃命。但她又不想擔心，因為玖兒對冥的感情讓她相信，是足以撼動海洋之心，可如果她不是真的付之真心，（黛妮聽到了她和加裏古怪的傳言）就會傷害到哥哥。30秒像流星一樣昂首而去，黛妮收回思想，將玖兒喚出忐忑地等待海洋之心的回應。當玖兒的最後一絲青絲離開淺藍的水，魔鏡上空升騰起了一弧煙霧，縈繞著一圈圈彌漫開來，終於舔上了池壁，鎖在池邊的石環上，黛妮跪下，用指甲劃破自己左手腕和玖兒的手腕貼合（玖兒腕子邊在同時劃破），兩人用另一隻手的指尖（紮破）探進水中，換得了魔鏡奉上的鏡像。
    冥仍化作狼身在水中前進，它登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島，追獵動物，吃掉它們，再前進……畫麵十分老套重複了許多次，終於停滯。它的麵前跳躍著一個幻視，熒幕現出的是玖兒在密室裏過暗卡機關的影像，他跪在地上（呈狼姿），表情平淡，但一條急掃的尾巴，卻暴露了此刻他心中緊切的波瀾。半晌，他收起了法術，閉上雙眼，雙耳尖和鼻尖之間透出一個星點拚成的紋章，頭向上仰，發出一陣嗚咽般的咆哮，猛然張開雙眼向相反的方向奔去……。畫麵一轉，冥（人形）身上簡單地裹著幾層獸皮，在一座小山上向下俯視，隨著他的目光，玖兒看到了自己……從冥的高度俯視，玖兒、加裏和蓋特•利德正無比和諧地向前緩步前進，幾分鍾後，利德先返回了總部，玖兒落寞地望著，身子軟在加裏善意攙扶的懷裏，加裏挽著她，蹬地，起飛……畫麵在顫抖，狼毛拱破冥的皮膚再次湧出，他的尖爪子插入地下，掘起團團泥土，似是淚水的東西打在地上，他向後飛奔，所過之處，草木皆倒，無物生還……怪物馬戲團。冥披著自己一身棕紅的淩亂狼毛，滿目恐懼地盯著海洋之心的頂篷，金棕的眼仁中透出的是想念、眷戀、怒火與對結局的茫然。看著情形，玖兒應該已經在帳中，從冥毫無疑惑的目光裏，玖兒明白他熟悉這個馬戲團的一切，也包括海洋之心。
    加裏在外在焦急徘徊著，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也顧不得浴不浴池，一頭紮了進去，從遠處冥的表情可以判斷，他對加裏衝入女池的事情有些記恨。靜，可怕的靜，沒有了魔鏡聽不清的忙音，是空靈的悶響，不知畫麵凝固了多久，加裏挑開簾子走了出來，領口大開，露出白種人被攻擊後微粉的胸膛，玖兒因為昏迷，緊緊無助地將手臂圈緊了加裏的脖子，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裏，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身上的衣服在黛妮的死命拉扯中破敗而淩亂，又沾滿了黛妮看不清狀況和加裏打鬥時灑下的雙方血跡，往日整齊的蜜色長發，此時怯弱地散放著，而她就這樣，在麵目同樣的加裏懷抱中，一點點走出畫麵，冥定住了長長地，深深地……
    玖兒看著畫麵從眸中退去，終於從嘴角擠出一彎苦笑，她格外平靜地慢慢站起，淺望著黛妮：“請允許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