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基範家的橄欖城小區到學校打車隻用十五分鍾左右就能到，李東海蹭蹭蹭的竄進寢室，一腳蹬開門。
    “哎我說你們屋開門都興用腳踹的啊！這麼一會兒嚇我多少回了？”陌生的聲音，但是特好聽，李東海抬頭往屋裏看，就看見一男生坐在金英雲的椅子上吃蘋果。
    好好看的人啊！李東海當時就有點懵住了，跟金希澈的那禍國殃民式的漂亮完全不一樣，皮膚白皙的透著光，嘴角的梨渦隨著他的笑一閃一閃的，像隻狡黠的小狐狸，又可愛又迷人，丫的S高怎麼淨出些這麼好看的人！
    “老狐狸精你有意見啊？我們屋就這樣，你能呆就呆，不能呆就牽著你家金英雲滾你自個狐狸窩去。過來東海，嚇著你了吧？過來讓哥看看~”金希澈靠在桌子上一招手。
    “金希澈你特麼再罵李特一句你今晚上就別想有命睡覺！”金英雲手裏拿著削了一半的蘋果指著金希澈就叫囂上了。
    “哎呦，你倒是想動我，你問問你家狐狸精幹不幹？”金希澈美目一挑，登時屋子裏一片春光四溢。果然狐狸眼睛眼睛往金英雲那一飄，金英雲老老實實的把手放下了。
    “金希澈你可別亂飛眼兒啊。我英雲要是讓你勾走了，就算你是金希澈我也饒不了你。”李特還是笑盈盈的，眼梢是古靈精怪的媚氣。
    李東海讓屋子裏這詭異的曖昧氣氛嚇的毛都乍起來了，這你娘的是什麼狀況？？金希澈是個同，李東海知道，因為從這兩天來看，金希澈心心念念的那位是他寢室室友。
    現在從這對話裏看……難道金英雲和這位像狐狸的男生也是？要是這樣的話，又為什麼希澈罵狐狸，金英雲生氣要揍希澈，狐狸又不幹呢？
    媽的這都怎麼個關係到底？！全亂了！哪來的這麼多同性戀！！！
    李東海正在心裏呼號，那狐狸的眼睛就飄到自個身上了，李東海趕緊過去：“希澈哥，給介紹下吧。”
    狐狸笑的更甜了：“這孩子真有眼見~我喜歡。”
    “你喜歡有屁用？廁所喜歡去，這是我的人告兒你，你給我跟他保持一定安全距離。”
    “特，他叫李東海，頂好一孩子，以後有事你也幫著點，東海啊，叫哥，他叫李特，高三了，李赫宰寢室還是他給安排的呢。”金英雲把蘋果削好了遞過去。
    金希澈一記衛生眼丟給狗腿的金英雲：“就你嘴賤。”
    “特哥！多虧你了！哪天我跟赫宰請你吃飯。”李東海隻要不跟李赫宰在一塊就乖的跟娃娃似的。
    李東海自己個說完這句話自己覺著有點別扭，特麼又不是我找的關係也沒幫我，我為啥攬人情啊。腦子都進水了這一天的。
    “你就是李東海啊！長的真帶勁，怪不得李赫宰總跟我提你，今兒終於見著了！以後有事盡管跟哥說，肯定給你擺平。”一番話說的李東海心裏暖洋洋的，立馬對這個李特哥好感度破表。
    其實他最掛心的是李赫宰跟他提過自己，還惦著自己，他聽見的時候心裏跟開了花似的。
    一提李赫宰他才想起來，不是一直催自個回來麼？他自己人呢？
    “哎對了，李赫宰人呢？”
    “你剛走他就走了啊，他對象來了，他今晚不回寢室了，他沒跟你說麼？”金英雲果真是個嘴賤的。金希澈沒等有什麼反應呢，他一番話就把事說的半個字都不剩了。
    金希澈攤攤手，好戲又來了。
    金英雲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其實也不怪他，李東海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麼回事。
    李特原地坐著吃蘋果，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李東海哦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安安靜靜的掏出作業來做。
    整個屋子的氣壓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突然變低了。
    李特吃完蘋果就打了招呼就回自己屋了。金希澈玩手機，金英雲看漫畫，本來沒個消停的屋裏突然就死氣沉沉了。
    李東海看著眼前的一堆函數符號，煩的腦袋打皺。
    這麼說李赫宰你是在跟你對象你儂我濃的空當給我發的短信打的電話是麼，你跟女朋友在一起鬼混還能有心思想起我？你特麼裝給誰看呢？
    沒這個必要，真的，要是真的不關心，你真的沒必要做給我看，你連裝都不用裝。
    李東海掏出手機又看了一遍那些短信，苦笑了下，全部刪除。
    你跟你女朋友出去多久了？這些短信，該不會是在床上發的吧？
    操，真特麼惡心。
    這麼惡心的做法，李赫宰你怎麼想著做出來的呢？你自己可以不嫌自己，可我嫌棄你啊！
    李東海胃裏全是酸味，金俊秀踹他那一腳，他胃一直疼到現在，他強打著精神在基範麵前吃了那麼多下去，之後胃裏一直不是滋味，他一想到這，心裏胃裏都攪在一起的疼，李東海愛幹淨，他一想起那畫麵胃裏就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他皺著眉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猛的站起來，椅子撲騰的翻在地上，他一骨碌竄出去沒了人影。
    金希澈和金英雲大眼瞪小眼，金希澈反應過來一下就急了：“愣什麼呢！下去看看哪！”金希澈一個枕頭掄到金英雲臉上。
    金英雲也顧不上跟金希澈翻臉，一個翻身就跳下床，衝門外去了，然後金希澈才從床上爬下來也奔出去。
    李東海沒怎麼，就是想吐，衝到廁所低頭就吐了個昏天黑地。旁邊人忍不住打量，李東海吐完一遍抬頭：“看你媽的看！滾！哪來的滾哪去！”然後哇的又是一陣吐。
    真疼，胃裏好像都要翻出來，心髒好像都能吐出來，李赫宰，你看沒看見，我惡心你到什麼程度。我這是吐你呢。
    金英雲拖著個板鞋，噼噼啪啪的往這邊跑，看見李東海對著水槽子吐呢，就回頭朝往這邊趕金希澈喊：“回屋打杯水過來！吐了他！再拿點兒紙！”
    “剛才還沒事怎麼……嘖……這胃水兒都嘔出來了…”抬頭瞪著眼睛朝周邊兒吼，手指頭指了一圈兒：“都特麼看啥呢？！再看把你們都塞便池子裏，看個夠！滾滾滾都滾！”罵完金英雲接著皺著眉低頭給李東海撫背。
    李東海的背骨骼分明，摸起來舒服卻有點可憐，金英雲就那麼看著不大的身子嘔的渾身直哆嗦，心裏泛起來的全是不忍。
    金希澈拿著水杯和紙巾，過來就看見李東海臉上沒了人氣兒，好像整個人都吐空了。
    “咋吐這樣？人都吐空了……”金希澈給他拍背，看著他灰敗的臉色，心裏總有點不安：“一會兒下樓給點買藥，再買點吃的補充補充，你先回去歇著。”
    “哥，我疼。”李東海說話都快沒了音兒，這話是用氣渡出來的。
    “你……”金希澈還沒等問出口。李東海猛的一低頭又趴回水池子邊，一口嘔出來，金希澈跟金英雲倆人，當時就傻了。有血，他吐的不隻是胃液，還有鮮紅鮮紅的血，那麼一大口嘔出來，觸目驚心的紅。
    “送醫院哪！！！快！！！”金英雲一嗓子就炸開了，說著就把李東海打橫抱起來，瞪著眼睛就往外衝。“滾！別他媽擋道！都閃！”
    金希澈跟著往樓下跑，他少有為別人急成這樣的時候。
    一腳蹬開寢室大門就往外衝，迎麵撞上一人，金英雲剛要開罵，一抬眼發現竟然是往回趕的李赫宰：“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啊！趕緊跟著送醫院！”
    李赫宰看見金英雲懷裏的李東海慘白的臉上看不見一點生氣，四肢突然陷入了冰涼的麻木，他眼前全是黑色的混沌，李東海這是怎麼了，李東海，你別嚇我。
    大街上現在是夜間高峰，沒一個空車給他們停下，金英雲抱著李東海，懷裏的人好像已經沒了意識，秀氣的眉頭皺起來，睫毛上還有濕潤的痕跡：“操！能不能停個車啊！東海，東海啊……你堅持會兒，馬上到醫院啊。”
    李赫宰拿起電話：“找個在附近的人，誰在附近趕緊給我找個車過來！！！一分鍾到我學校門口！！！別他媽問了有急事兒！！！”
    還是打不著車，李赫宰從來沒覺著時間這麼難熬過，每秒都拉成了長刀，一把一把從他心髒上割過去，一點一點的割，一點點的過，又慢又疼，快要了他的命。
    一分鍾沒到，但是好像慢的沒邊沒際，一個黑色轎車停在飆到他們跟前停下：“赫宰，快上來吧，剛好我在附近。”
    李赫宰剛要坐在李東海身邊，整個人突然就被金希澈一把拽住給掄邊上去了，金希澈瞪了他一眼，自己坐到李東海身邊，李赫宰歎口氣，坐在副駕駛座上。
    上了車，開車的人問：“赫宰，你同學啊？怎麼了這是？”沒人答話。沉默的嚇人。
    李東海難受的吸了口氣，然後一扭身子，嘔出口血沫。
    李赫宰從後視鏡看見他嘴邊的血，眼前的車窗外的景色突然就模糊了，心髒都哆嗦了，連聲兒都沒了調：“希澈哥，他這到底怎麼了……”
    金希澈眼睛燒的通紅：“我上哪知道！啊？！他讓人揍的時候就你一人在屋裏！你個傻逼看著他讓人打成這樣！你問我們！我們還想問你呢！”
    李東海因為金希澈一嗓子好像清醒了點，迷迷糊糊的哼了一聲，嘴角竟然虛弱的挑起來，然後他說：“哥，李赫宰……還沒回呢？他要再不回，我怕他見不著我了以後……我看電影裏頭，人好像一吐血就快完了…哥……我會不會死啊……”
    轟的一聲，心髒砸在腔子上的聲音，蓋過了街上噪音轟鳴。
    “你好好的別瞎說，啥事兒沒有，咱馬上到醫院。”金希澈心裏紮進個刺，刺的生疼，伸手摸摸李東海的頭發，就再不敢碰他。
    李東海那一句話，李赫宰全線崩潰，他伸手拿煙，卻掉在地上，又拿了一根，叼在嘴裏，但是手一直在抖，怎麼都點不上火。
    猛的甩手把煙扔出車窗，李赫宰放棄似胳膊拄著膝蓋捂著臉，開車的男生拍拍他一直不停在抖的肩膀：“赫宰，你別這樣。”
    李赫宰一把甩開肩膀上的手，伸手指著滿車的人，紅著眼睛就喊起來：“我不這樣我怎麼樣！我他媽到底能怎麼樣！你說？！要不你說！你呢？！”
    金英雲皺起眉：“李赫宰你少在這發瘋，人還沒怎麼著呢。”
    “我他媽是瘋了！我要是知道會這樣，哪怕是刀子過來我特麼替他擋！還不如讓我死！……真他媽不如讓我死！他倆打我就想攔著，逮著一個我就拽起來了。我哪想到他能讓那一腳給搞成這樣！比整死我都難受，哥你知道麼，我特麼大冬天讓人打的肋骨插進肺子裏的時候都沒這麼難受，我哼都沒哼一聲，可我現在感覺胸口都要裂了，你說我不這樣我能哪樣？！”
    李赫宰瘋了似的喊，車裏都有了震感，這一句下來，金希澈看見他眼眶突然就紅了，心裏有了驚詫，再不多罵他一句。
    出了這事，最難受的不是別人，金希澈知道，隻是他沒想到堂堂的李赫宰，能被這件事生生逼紅了眼眶，他一個死要麵子的人，他一個剛硬的沒邊際的人，竟然能在他們麵前軟弱成了這樣。
    李赫宰轉回身子看著前麵，吸吸鼻子他說：“李東海，李東海……你要是有事，你就是讓我也活不成，你看著辦，你就看著辦吧……”
    車子一路狂飆到醫院，金英雲抱著李東海就掛急診，一群人跟著他跑，李赫宰一路上都頭昏腦脹，他心裏就一個念頭，李東海不能有事，決不能。
    他坐在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來回忙碌的人沒人注意他，他像具空殼，什麼也看不見聽不到。
    他還想抽煙，但是發現自己連個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金希澈走過來，看見他一個人坐在邊上，突然感覺自己那麼對他好像殘忍了點，他的背上有一層淺光，整個人都好像憔悴下來。
    金希澈走到他邊上，給他拿了根煙點上，自己也叼了一顆，他說：“行了，別哭喪著臉了，是胃出血，出血量不多，沒危險，就是有點遭罪，現在睡了。”
    李赫宰一直繃緊的那根神經，啪的斷開，心裏一直脹痛的地方凝出了塊兒淤血，他把煙放到嘴邊，哆哆嗦嗦的吸了一口，險些嗆出眼淚來。
    李東海，你疼了吧，你難受吧，我是多想替你疼。我特麼一定是瘋了才讓你受這麼大委屈。
    李東海，我疼你。你有多疼，我心就有多疼。
    這些疼要是能都讓我受得多好，李東海，我就看不得你受傷。那滋味兒，還不如一刀捅在我心窩子上來的痛快。
    金希澈看著他，叼著煙含含糊糊的說了句：“你喜歡李東海吧？”
    心跳突然就沒了節奏，撞在胸口上噎的要窒息。
    李赫宰遞到嘴邊的煙定住了，然後接著送到嘴裏猛吸一口，帶著苦味的挑了挑嘴角：“哥你說什麼呢，他是我哥們兒，我能不喜歡麼。”
    金希澈冷哼了一聲，坐到他身邊：“別跟我這裝傻充愣，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我不想談這個，我現在沒這心情。”李赫宰眯著眼睛抽煙，好像死裏逃生，他現在筋疲力盡，什麼都不敢想。
    金希澈把李赫宰往裏推推，自個坐他身邊，眯著眼睛抽煙的樣子像隻剛睡醒的貓，他說：“李赫宰，你自己可能早就知道自己什麼心思，但就是接受不了，當然也有可能壓根就不知道，我是局外人，也是明白人，就你倆那點小心思，我一眼就能釘穿。我這麼跟你說吧，我不希望你看上他，就憑你，什麼好條件的小姑娘都能拿下，不一定非是他李東海不可，你倆這才幾天，就能給我捅出這麼多事兒，以後指定也沒安生日子，你要是覺著沒事，自己還沒陷那麼深，我就勸你哪來的回哪去，你不有對象麼，好好對人家，這邊我把寢室給你調了，不讓你倆總在一起泡著，你要是給我點個頭，給你換班都成，你要是真想斷個徹底，轉學也不是問題，就看你怎麼想。”
    “哥，我，我真不知道，這事兒以後商量成麼，你知道我根本不是同。”
    “我特麼也不想跟你這節骨眼上商量這事兒啊，這不是拖不下去了麼，你瞅李東海折騰成什麼奶奶樣了？李東海是個什麼主，你看不出來我可知道，你看他的眼睛，純的跟一汪水兒似的，他最能裝熊逞能，好像多硬實個人，可他什麼心事都在他那雙眼睛裏。他比誰都敏感，比誰都容易疼容易傷，你別以為我給你說這些是為了你個不要臉的，我都為了我海子，我不想看見他疼，他就該本本分分找個姑娘好好談戀愛，他絕不應該是跟你丫的扯這沒用的蛋，你知道麼？”
    “我知道，但是你要是讓我對他不管不問，那怎麼可能？從小我就心疼他，他走了我一直惦記著，他現在終於回來了，你讓我撒手不管了，你純屬跟我開國際玩笑，我就是想對他好也不行？”
    “好個屁！”金希澈瞪著眼睛站起身來，指著李東海病房的方向質問李赫宰：“他好麼？！他現在好麼？！我他媽最煩你這種人！自己那點屁事兒都搞不清楚，對李東海好的人我告兒你從這醫院門口能排到咱學校去！你他媽算哪根蔥啊！李東海大老遠跑來，身邊那一堆人他都不管了就為了找你，你呢？你丫除了惹他難受，你還幹嘛了？！”
    “嗬，誰跟你說他是來找我的啊？你這哪國線報啊？”李赫宰把身子往後一靠，彈了彈手裏的煙，他眼裏全是戲謔，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痞勁兒還有那不羈的性子全都展露出來，他這會兒的潛台詞是，你糊弄鬼啊？
    這惡劣的態度嘭的就杵斷了金希澈的火線了。金希澈竄起來一個大嘴巴就甩在他臉上，李赫宰被這突然的一下子打的半天不能回神兒。
    “你他媽有良心沒有？！”金希澈站在他跟前指著他鼻子叫囂。
    李赫宰轉過頭來看他，眼睛裏有淡漠的黑色火焰：“金希澈，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別太過分了。”
    “你可以打我啊，你特麼最好打死我，然後再也沒人會告訴你李東海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金希澈一手插在兜裏，一手夾著煙往嘴邊送，他蔑視李赫宰，李赫宰一聽這話馬上就軟了：“你以前認識李東海？！你到底是誰啊？！”
    金希澈把嘴裏的煙頭往地上吐，伸腳碾滅，他笑的輕蔑：“我還能是誰？我就是金希澈，你隻要記住我是金希澈就行，你就別想用你那些三腳貓功夫威脅我，你嫩了點，我現在隻能告訴你，李東海回來不是為了別的，就為了你李赫宰，他爸沒了，他在這邊沒一個認識的人，他在那邊好吃好喝好生活，一群人圍著他轉，他不稀罕，那麼多人勸他，不好使，後來還是來了，他一來，那邊亂了套，金基範跟回來了，過兩天崔始源也要來，你惹怒多少人知道麼？金基範跟崔始源要知道李東海現在成了這樣，你知道是什麼後果麼？”
    李赫宰隻聽見中間幾句就再沒心思聽見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