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雲初定  第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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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大廳中隻坐了個李雪鬆,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不動,卻未有李叔身影,張虎疑問:“今日,怎麼未見李叔?”李雪鬆仍是紋絲不動,未有要答的意思,甚至未看張虎一眼。李鬆雪倒也不是針對張虎,隻是這人就這脾氣,張虎也已習慣並未覺尷尬,轉身望向宋鞘。
    見張虎被怠慢,宋鞘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極其不滿的怒視李雪鬆,狠聲道:“死人鬆,你的嘴巴是擺設嗎?”張虎拉著宋鞘的胳膊,領他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剛被人收拾了,這麼快又皮癢了。先告訴我怎麼回事,你們再鬧也不遲。”
    聞言,宋鞘收回了怒視李雪鬆的目光,像是想起什麼,十分興奮的將雙手撐在雙椅間的木桌上,身子向張虎探去,眸光清亮,蓄滿笑意,整個人容光煥發,就連牽起的嘴角都盡顯八卦。張虎微微後撤身子,倒是被眼前放大的猥瑣笑容嚇了一跳。張虎這番動作,全然不影響宋鞘的興致,興奮道:“哥,鎮上來了個美人。”略微停頓之後,帶著理所當然的自滿道:“當然我比還是差了幾分。”張虎向來不關心這些,倒是見宋鞘表情討喜,勾唇示意宋鞘接著說。
    宋鞘接著笑言道:“美人是被孟叔撿來的,聽李源說救那美人時,美人披頭散發而且衣服上都是血,狼狽極了。”待聽宋鞘所言,張虎便知他所說的美人,便是木容。張虎默默未語,卻很是認真的聽著宋鞘的轉述,仿佛那日之事盡在眼前。
    那日辰時,孟叔三人趕著牛車載著貨物,行駛在城外的山間小路,而車廂並不封閉,僅以木欄和木板圍成。這山不高卻甚為陡峭,現下冰雪消融,澄清的小溪靜靜流淌,水花擊打岸邊的岩石,發出清脆的聲響,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山穀中。
    路並不好走,李源全神貫注趕著牛車,路邊的秀麗風景倒是無暇顧及。李斯靠在車右側的木欄上閉目養神,昨夜得了本古籍愛不釋手,睡得便有些晚了,導致今早精神不振。車子顛簸,車木欄也隨著晃動,頂著李斯瘦骨嶙峋的背極不舒服。索性側身睜眼,望著路兩旁樹木間俏麗花朵,深吸口氣,清涼幽香的氣息沁人心脾。
    一路上三人並未有交談,隻聞車輪聲與溪流聲相應和,愜意悠然。牛車緩緩前行,前方林間似有人影,李斯定睛一瞧,口中驚呼,嚇得李源牽著韁繩的手一抖,回身驚疑道:“咋了?”
    李斯拽著李源衣衫,目光盯著那人衣衫淩亂踉蹌倒地的身影,連忙道:“快停車,那裏似有人。”聞言李源停了牛車,亦是舉目望去,便見一人披頭散發,隻著單薄裏衣,衣襟浸濕,染有斑駁血跡,栽倒在林間已是奄奄一息。
    辰時荒蕪人煙的山林間,突然冒出衣襟染血的人,這人出現的太詭異,卻是讓人有些不安的聯想。李家兄弟麵麵相覷,一時間倒也不知當如何,皆是轉眸望向孟叔。將一切看在眼底,孟叔略沉吟後道:“李源,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三人中李源身材健壯且會武藝,若是一般人奈何不了他。聞言李源翻身下車,執起手中長鞭,小心翼翼向那人走去,與此同時李斯握緊身旁鐮刀,便是以防萬一。李源行至那人身邊,呼喚兩句見未有人答,隻聞微弱的呼吸聲,李源快步上前,一步之遙後止步,用長鞭挑開那人散落在麵頰上的烏發,露出秀美的麵容。
    見到那秀麗的麵容之後,李源當場愣住萬分驚訝,猛然回過神後,跨步上前蹲下身將那人抱在懷中向牛車行去。懷中人衣衫浸濕,加之春日早晨天氣稍涼,那人身體冰涼在輕微顫抖,而靠在李源胸口的額頭卻是滾燙,那人似乎意識已不甚清醒,但仍十分警覺,待感覺自己被人懷抱,便是身體虛弱仍是全力反抗。
    李源怕那人掙紮摔倒,焦急道:“莫動。”李源本就是粗人聲音低啞,加之有些焦急,難免語氣不好。而那人此時神經緊張敏感,聽聞之後掙紮的更為劇烈,帶有幾分狠絕,聲音嘶啞陰狠狠道:“滾開。”這一聲倒是氣的李源瞠圓了眼,若不是看在前日裏,這人有恩與他三人,現下他又怎會不計較他身份,在不辨利弊的時候欲救這人,隻是如今看來,倒是這人不識好人心。
    一時間兩人僵持不下,但那人身子虛弱漸漸力竭,最終還是被李源抱上了牛車。李斯待看清那人麵容,口中驚呼分外詫異。而那人便是前些日子救下三人的木容,僅僅三日未見,未曾想再見之時,這人竟會這般狼狽,短短三日突經變故,竟物是人非。
    見木容雖力竭,眸中仍是透出防備陰狠,孟叔從貨物中扯出條薄毯,裹住木容身子,並對木容柔聲道:“公子,莫慌,老朽定會救你,以此報恩。”聞言,木容瞠目心中疑惑,但觀孟叔眸光清亮全無汙穢,便信了孟叔所言,放下幾分防備,啞著嗓子問道:“你是何人?”孟叔揮手示意李源接著趕車,聞言笑答道:“三日前被公子所救之人。”
    那日情形重現,一些瑣事已忘懷,唯留一句“疏離未改命,曆在爾心間,出世不如入世。”在腦海中回蕩,卻原來那日無心之舉,竟是種下的善因,放下心中防備,放鬆了精神木容陷入昏睡。覆手與木容額頭溫度偏高,知木容應是著涼導致高溫,故而孟叔對李源道:“李源,加快速度,盡快回鎮上。”李源應聲揮動長鞭,加快了速度。
    接過李斯遞來的毯子蓋在木容身上,側頭見李斯滿臉疑惑,正張口欲言,孟叔搶先截道:“我亦是滿腹疑惑,一切等回鎮上再說,今日所見該忘得都忘了吧。”衣襟上的血跡,頸間的青紫,這些細節,皆昭示了未有人知的秘密,言罷後一陣靜默,三人皆是各懷心思,卻並未有悔,知恩當還。
    聽著宋鞘的敘述,張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張虎眼利又是個聰明人,初見時便瞧出些端疑,當時本以為,木容麵容秀麗姿態嫵媚,又是戲子的身份,不堪受辱故而出逃,方才被孟叔所救。但聽完宋鞘所述後,張虎牽起唇角,不自覺竟露出欣喜笑容。隻消一眼,張虎便知木容看似柔弱,實則並不好欺負,卻並未想原來也是個陰狠的主。偏巧這樣的陰狠倒是令張虎甚為中意,比起軟綿綿的羊羔,擁有毒牙陰狠的毒蛇更得張虎的心,是以嘴角牽起倒是不自覺的笑了。
    “你認識那人?”李鬆雪挑眉,說著問句卻用著肯定的語氣。被李鬆雪打斷了話,宋鞘來不及惱,抬眸望向張虎,正好看見他那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容,心中訝異,何時曾見張虎為個陌生人這般笑過,這倒勾起了宋鞘對木容的好奇心。
    似乎感覺到自己嘴角,仍未撫平的笑紋,索性便不遮掩,張虎坦蕩蕩的回望李鬆雪,笑而答道:“有過一麵之緣,確實姿色秀麗,眸光更是引人注目。”這直白的稱讚,倒讓李鬆雪一時啞然,張虎這人看似平易近人,卻甚少稱讚旁人,這番言語出人意料。
    略定神後李鬆雪望著張虎,若有所指道:“聽張大哥所言,這人倒是值得相處。”方才一直靜默的宋鞘聞言禁不住驚呼:“相處?死人鬆,這到底怎麼回事?”
    李鬆雪見張虎亦是拿眼瞧他,眸中雖有疑惑,卻仍是淡定,略思量道:“一大早孟叔便來了,說是有事與李叔相商,他們並未避諱我,倒是讓我聽了幾句。”說道這裏,李鬆雪停頓了半響,直急的宋鞘抓耳撓腮,卻也不敢出聲打斷,倒是憋紅了一張俏臉,李鬆雪嘴角牽起輕微的弧度,接著說道:“孟叔對於那人所知不多,你們也知孟叔為人,素來不欲強人所難。那人隻說他原是城中戲子,機緣巧合之下,被孟叔所救,過往皆已如塵煙,隨風而逝,現下他隻願定居在咱們鎮上,過平凡生活。那人不願再唱戲,倒是會些武藝,孟叔便央求李叔在武館給那人找份工作,待那人身子康複之後,得以自力更生。”
    宋鞘鬼使神差的轉眸望了眼張虎,做了張虎這麼多年的弟弟,宋鞘對於張虎的秉性甚為了解,張虎這人看似熱情,其實骨子裏透著冷漠,這或許是一種天性,他親近每一個人,卻又保持著一定的自持,從未放任自己沉溺在任何一種感情中。他寵溺自己,縱容自己的壞脾氣,充當著保護者,強大或許已是他的一種習慣,而他從未向人示弱,更未曾將後背交付他人。這是過猶不及,看著這樣的張虎,宋鞘會心疼,縱然也知曉“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這樣的道理,但仍是默默期盼一人出現,能令張虎放鬆不必一味的強大,而張虎亦是願意在其麵前,卸下偽裝,顯露軟弱,如此心意相通,彼此依靠。
    張虎接著話頭,淡然問道:“李叔如何答?”李鬆雪回道:“李叔並未回話,隻說先見人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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