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的心弦突然被什麼撥了一下，那是一個人輕暖的笑顏，清越的氣息，沒有九夜，也沒有阿青，但他還有他，那個他在雨夜中遇見，相伴了十年的人。
    李文昊的惆悵突然便消散了，抬起眼看向人群，目光在人群中搜索那抹熟悉的身影，終於被他尋到了，入目的一席青衫，那樣清臒的背影，似乎愈發的瘦削了。看來是準備離開了，連衣服也已經換下。
    莫停雲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隻是沒有回頭，李文昊愣愣的看著，忽然感覺到有尖利的冷光閃過。
    “小心！”隻來得及喊出這一聲，李文昊眼睜睜的看著莫停雲毫不猶豫的轉身擋在蘇鬱身前，同時閃著寒芒的三支利箭如電光般連射而來。
    蘇鬱眼神一凜，攬住身前之人的腰，帶著他一個急轉，看到有東西落在先前倆人所站之處，是兩枚冷箭。
    當看到落在眼前的兩枚冷箭時，蘇鬱突然一陣錐心刺骨，低眼，插在莫停雲心口的冷箭赫然入目，點點血色漫延開來，青衫呈現一片暗色。
    “你發什麼傻！”蘇鬱怒喝，抱住莫停雲軟倒的身體，顫抖著手撫上心口，腦中一片混沌，他覺得中箭的仿佛是自己，否則他的心怎會疼得如此窒息？
    李文昊快步上前查看莫停雲的傷勢，看到他胸前的血色，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想要用手去捂住那不斷往外流血的傷口，卻發現自己的手在抖，而有一隻手已經小心的固定住箭眾，按住了傷口。
    “別擔心……”莫停雲眼前發黑，使出全身力氣抓住蘇鬱的衣袖，倚靠在他身上不讓自己倒下，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我還好……”
    剛才情況突然，他隻是直覺到有危險，腦子不及思考便擋在了蘇鬱身前，雖然蘇鬱反應迅速，帶著他及時轉開，可是當時是三箭連發，首發之箭還是落在了他身上。
    當箭刺進身體的一瞬，莫停雲感到一陣鑽心疼痛，但他卻覺得很慶幸，幸好被自己擋住了，幸好中箭的不是他。
    “你別說話了……”看到莫停雲講了兩句話已經疼得冷汗直冒，李文昊終於開口製止，隻是控製不住話音的顫抖。
    看到莫停雲慘白的臉色，沒有一絲血色，蘇鬱的表情越來越冰冷。
    有一種感覺湧上，痛斷肝腸。
    身體裏的憤怒和焦躁不斷叫囂穿刺著，他一邊想要控製，一邊卻又放任著它們的肆虐。
    “是誰傷了他？給我出來！”蘇鬱抬頭，眼神淩厲的射向夜狼族士兵，眸中的冰冷，閃現的寒芒比方才的冷箭還要令人發顫，麵若霜雪，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肅殺之氣。
    剛才那三支冷箭正是從撤退的夜狼族軍隊中射出的。
    “我再說一遍，是誰！”
    沉聲問話在人群中彌漫開一股令人心顫的寒意，夜狼族中一位士兵渾身不可抑製的顫抖著，眼神迷離。
    “是你！”蘇鬱冰寒如刀的眼神看向那名士兵，抱著莫停雲的手微微一緊，眼神幽暗晦澀。
    “他是鬱王……他是大餒的鬱王……我……我要為哥哥報仇……”那名隱在人群裏的士兵嘴裏喃喃，在四周的安靜裏，清晰的顯得突兀。
    蘇鬱拔起插在地上的那支長箭，射出的瞬間卻被一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手腕。
    莫停雲頭腦暈眩，傷口疼得額上冷汗不斷流下，隻是抓住蘇鬱的手卻絲毫不鬆，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般，蘇鬱掙不開，也不舍得掙脫。
    莫停雲能夠感受到蘇鬱的震怒，那股強烈的嗜血殺意，是他此前從不曾從他身上感受過的，他不意外蘇鬱的暴怒，但卻絕對不能讓他將怒意在這裏發泄，心急如焚，隻能咬了咬唇讓自己保持清醒，至少不能這樣昏過去。
    “鬱兒，別生氣……我沒事……”他必須阻止他，否則蘇鬱這邊一動手，一場大戰將不可避免，倘若隻因自己受的這一箭再次造成生靈塗炭，百姓流離，無論是對他還是無辜的百姓，都實在太過殘忍。
    不能因為自己而挑起戰爭，不能讓蘇鬱因為他而背負戰爭的罪孽。莫停雲心中隻剩這一個想法。
    雙手緊緊的抓著蘇鬱，喘了幾口氣，低頭看著的蘇鬱，“戰爭的代價……不是任何人能夠承擔得起的，這是你說的……我不要你因為我這樣……我不想我們背負著這些離開……”
    一口氣講了這麼多，莫停雲口中幹澀得厲害，胸中好像已經沒有空氣了，他隻能不斷的喘息，眼前是一陣一陣的暈眩，卻不敢放心合眼休息。
    蘇鬱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莫停雲，眼中帶著雲霧一樣的哀傷，神情間的無措一覽無遺，仿佛一個迷了路的孩子，徜徉在茫茫荒野上。
    李文昊看到了蘇鬱眼底的深刻疼痛，看到了莫停雲的不顧性命，看到了那些士兵眼中的飲恨吞聲。
    抬起眼，他看到那個始終站在高處，睥睨天下的男子，目色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