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停雲抬眼，蘇鬱也正看著他，雖然似乎問得無心，神情間卻透露著一絲擔心，莫停雲心下轉念，隻覺剪不斷理還亂。
    搖了搖頭，莫停雲收斂情緒，讓自己的心定了定，開口問道：“你怎麼看？”
    “不對勁。”蘇鬱聞言搖頭，挑眉道，“這個時候，雖說朝廷有可能發生變數，但卻也正值將亂而未亂之時，況且，既然暗中集結，不是應該來個突襲，怎會如此迫不急待地投下戰書？”方才隻是覺得意外，再細想之下便覺事情著實太過蹊蹺，如此輕率的舉動不像他認識的梟羽。
    “為何如此急於此戰，甚至不惜做到下戰書的地步，如此無異於昭告天下……”莫停雲若有所思，“這個梟羽，到底想做什麼？”
    蘇鬱看著桌邊削瘦的身影，忽然開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莫停雲轉身便看到了蘇鬱眼底的那抹暗色，心中微動，“我讓你如此不安嗎？”
    蘇鬱忽然伸臂將他擁住，埋首在他頸側，深深呼吸，雖然他承認了對他有情，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總殘留著一個背影，一個莫停雲決絕離去的背影，午夜夢回，驚醒之時他隻有看到他真實的臉龐才能安下心來，才能告訴自己那些都已經過去。
    莫停雲感受著對方真實的溫度，輕撫他的發，心中湧上惆悵，是他刻在他心上的傷，太深太多了，才會讓他如此的悵然若失，如此的不安敏感。
    “不能讓你對我安心，讓我覺得很失敗呢！”莫停雲輕歎，伸手抬起他的臉，撫上他的眉眼，“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其實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時，我的心就被你動搖了。”
    蘇鬱聞言皺眉，“你是說我好看？”他最不願意聽的就是別人誇他好看，這一點莫停雲心中自然知道。
    輕輕一笑，莫停雲的指從他微蹙的眉間撫過，“不過生得俊美些，又有何不好？”
    “你——”蘇鬱目光一凝，抱著莫停雲的手猛然收緊，二人之間再無空隙，莫停雲環臂迎上，嘴角揚起，緩緩靠近，一點一點的縮近兩人的距離，直到雙唇貼合。
    這是他第二次主動親吻他。第一次是因為石朗，為了逼他知難而退，他突生此念，主動吻了他。而這一次，他希望……
    “你應該自信的，分明是那麼的懂我。”莫停雲輕聲歎息，“若不是一開始就對你動了心，身為一個男子，你覺得我真的可以為達目的而做到那種程度嗎？”有些話並非難以啟齒，隻是覺得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他覺得他懂他，所以便疏忽了。或許有些心裏的話，還是應該說出來，這樣對方才能聽見，才會明白。就像之前，他們差點就錯失了彼此。
    在蘇鬱震驚的目光裏，莫停雲淺笑著，目色如春風般輕柔，“鬱兒，我莫停雲這一生都不會再離開你，除非你厭棄了我，不想要我。”
    學著蘇鬱以前撩撥他的樣子，他貼著他的唇角說道，彼此微熱的氣息在空氣中拂動。
    “如此還會不安嗎？”
    四目相對，莫停雲看到蘇鬱嘴角眼底盈滿了笑意，那笑容如明日般耀眼而燦爛，其間夾雜著一抹促狹，“我怎麼可能會不想要你……”抵著他的額頭昵語，蘇鬱沒想到對方證明得這麼徹底。
    莫停雲捕捉到蘇鬱眼中的那抹促狹，不禁撫額歎息，“你故意的？！”故意顯露不安，隻為看他如何證明自己的心意？
    “停雲……”蘇鬱並不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讓兩人的身體緊密相貼，隔著一層單衣能很清晰的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
    不知是否聽出蘇鬱話語之間帶出的沙啞暗示，莫停雲臉上升起一絲熱度，尷尬的別開眼，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是，又想到方才自己說的話，總覺得有些窘迫。
    將莫停雲的反應看在眼裏，蘇鬱勾起嘴角，低笑著在他耳邊說道：“我喜歡你那麼叫我。不用不好意思，你我既已心意相通……”
    “我知道。”他知道對方指的是方才他喚他的那聲‘鬱兒’，怕對方再說出什麼更驚人的話語，莫停雲不得不打斷，“先放開，我有事要告訴你。”想了想他覺得以目前狀況來看，已無隱瞞的必要。
    蘇鬱聞言隻有放手，莫停雲轉身，若無其事的走到桌邊重新倒了兩杯茶，平複自己的心跳。“你不是問我是不是有事瞞著你嗎？”
    蘇鬱無奈得歎息，來到桌邊坐下，“我知道你想說的是靳錦木。”
    莫停雲驚訝得挑眉，仔細一想又是恍然，“你和他交過手？”
    靳錦木是夜狼族的大將，三年前夜狼族糾集部眾厲兵秣馬，劍指中原，少年天子獨木難支，方才逼迫蘇鬱下山應戰。
    蘇鬱點頭，他本有意避開靳錦木的話題，以免談到那日在山崖上的事，可是現下卻是不得不提及了。
    “他是奉了梟羽的命令來找我。”莫停雲知道蘇鬱的顧慮，開口說道，“那日在山洞中，他是為我包紮傷口……”
    “我知道，那日是我衝動了。”蘇鬱一想起那日的情形就後悔不已，要不是自己當時太過魯莽，也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
    不是不知道對方所想，但莫停雲隻是抿唇不語，他們之間的傷痕不是無法愈合，但卻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慢慢平複，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他不確定，但隻要他們能夠一直相守，曾經的過往總能能隨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