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身後的無底懸崖，無力的笑著，他莫停雲難道真的無路可走了嗎？
    “放開他！”蘇鬱上前一步逼近，身後的靳錦木卻站立原地未動，目光無聲的在幾人之間逡巡。
    石朗不得不放下莫停雲，將他掩在身後，拔劍出鞘，他已經做好了和他以命相搏的準備，卻見對麵的蘇鬱麵色突然一變，心下不由一沉，急忙轉身，看到麵前的情景也是一驚，麵色驟變。“小雲，過來，那邊風大，你的身體會受不。”
    站在懸崖絕壁之上的人，衣擺被山風吹得裂裂作響，莫停雲定定地拉好敞開的衣襟，慢條斯理的整理身上微亂的衣衫，顯得漫不經心。
    停下手中的動作，莫停雲奇怪的抬眼看向三人，“怎麼都不說話？”沒待他們回答便徑自點了點頭，笑著開口，“終於肯聽我說了嗎？可是我已經累得都不想開口了呢。”
    莫停雲覺得自己這般肆意的笑著有些狡猾，可是卻莫名感到輕鬆，是從未有過的放鬆，小心地轉身看了眼身後，頓時覺得頭腦一陣暈眩。
    絕崖之下，雲海茫茫，不知深處，若從此失足掉落，絕對是十死無生的。抬頭遠望，空蒙山色，飛鳥絕跡，奇峰異石，瑰麗無比，著實令觀看者心曠神怡。
    天地浩翰無垠，你我眾生皆為螻蟻。莫停雲此刻的心境無比平靜，百轉千回，原來這裏才是終點。
    “小雲，你想做什麼？”
    遠山蒼茫，萬丈深淵，雲霧繚繞，背後垂落的墨發隨風飛揚，襯得站在山崖邊的人愈發的空靈了起來，原本就是個極其清秀幹淨的人，此時那雙漆瞳流光裏，竟帶出了一絲別樣媚色，糾纏至極卻也魅人至極。
    孤身站在崖邊的青衫身影，仿佛要被幕色埋葬。
    莫停雲清淡的目光落在幾人身上，看到了靳錦木的震驚，石朗的焦怒還有……莫停雲的目光就此在那人身上定住，有些挪不開眼。
    恍然發覺，至始至終他都未發一語，目光還是那般的深邃淩利，但其中似染著其他情緒，或許是溫柔，是糾纏，隻是他實在是看不真切。
    不願回想的昔日往事曆曆在目，拂之不去，牽引出幾多恩怨情纏，欲斷難斷，在權謀智計機關算盡，水落石出之後，他終是不能釋懷放下。
    “小雲，別做傻事……”
    石朗的聲音將莫停雲的思緒拉回，微闔著眼抬起，自言自語，“傻嗎？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很累……很煩呐……”輕笑著，歎息著，空靈的聲音，飄渺的身影仿佛就要如煙散去。
    眾人心中一震，不由自主的上前，莫停雲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兩步，直至踩到懸崖邊緣。
    站在崖邊，腦中不禁浮現出那日陷入陣法中的情形，不同的是那是虛境，而這卻是真實的絕境，相同的是，跳下去同樣有死無生。
    “莫停雲！”至始至終未曾開口的人終於說話，帶著前所未有的淩厲，“別這麼做，否則我不會原諒！”
    不會原諒！？
    他何曾要他的原諒了！？
    好熟悉的感覺，霸道，傲氣。這才是那個蘇鬱，那個目空一切，傲的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的鬱王爺。
    莫停雲帶著一分假裝的不經意，迎上對方的視線。夕陽的餘暉刺激著他的視線，一片模糊中，隻有那張冷然清絕的容顏，一如初見時令他驚豔，令他心顫。
    隻是那雙本應閃爍著流光異彩，風流無限的修眉鳳瞳，此時卻滿含悲愴，隱痛……驚訝於自己竟然能如此清晰地讀出對方眼底的情緒，並受其影響，令他內心無法抑製地哀鳴，叫囂。
    空氣中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討厭極了自己的這種感覺！
    時間在四人的相持中流逝，莫停雲移開視線，唇角揚起，輕輕地笑了起來。
    與此時迎麵吹來的冷冽山風截然不同，掛在嘴邊的那抹笑容，輕暖如春日和風，清逸而脫俗。
    這是他的最後一搏。
    人生一夢，草木一秋，所難棄者不過一點執念而已。
    既然無法攜手相守，那就讓我的離開，助你斷了那份執念吧。
    花開則摘，花萎必剪，你蘇鬱本是那般冷心之人才是。
    “你不該再出現的。”莫停雲對視著那雙冷眸開口。
    蘇鬱目光閃動，“我知道你不過是怨我，怨我利用了你。”靜靜的望著他，微微一笑，“真的想就這麼跳下去了？欠你的都不曾向我討回來？你甘心嗎？”
    莫停雲微微一愣，回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甘心不甘心的又如何？即便所有的都不論，那些為他的計謀所犧牲的九夜中人的性命，他能向他討回來嗎？腳步不覺後退之下，發現竟已經退不可退，腳下已然是無底深崖。
    “莫停雲，你敢跳！”蘇鬱猛然跨步上前。
    很好，這才是蘇鬱應該有的氣勢。莫停雲淺淺一笑，笑得釋然，想起蘇鬱曾經信誓旦旦講的一句話，“不死不休啊……那便讓我們至死方休吧……”
    笑意深深，輕聲細語隨風消散，不知入了誰的耳？
    “你不可以這樣……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陪著你！”
    乍聞此聲時，莫停雲已經一足淩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後仰，掉落，墜下。
    在身體懸空落下之際，他的最後一眼看到了那張絕美容顏上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