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像隻小狗一樣，居然咬了我兩口。”
    聽到蘇鬱的笑聲，莫停雲就抬起了頭，又聽到這句調笑的話語，本就緋紅的臉似乎更燙了。
    “呃……”莫停雲剛出了一聲，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澀，嘴巴也渴得厲害：“呃……好渴……”
    鎮定得轉過身來到桌邊倒了一杯喝，平複自己紊亂的心緒，雖然服了解藥，他的神智已經徹底清醒，但身上的灼熱卻並沒有散去，還有那股躁動，那種渴望，依然在他的身體裏叫囂。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蘇鬱起身，走到桌邊，拉過他的手腕就往門口走。
    “去哪裏……”莫停雲驚得就想甩手，他現在可還禁不起這樣的肢體接觸，可是蘇鬱卻抓得極緊，他一掙之下竟然沒有掙脫。
    “跟我來就是了，會讓你舒服一些。”蘇鬱邊說邊往外走。
    “你先放開我……”莫停雲被他拉著隻能踉蹌得跟上。
    蘇鬱回頭看了莫停雲一眼，突然笑道：“怎麼？還想咬本王一口？”
    莫停雲看著月光之下蘇鬱甚是亮眼有笑容，身體本就還很難受，連帶著心底的怒火也跟著竄了起來。
    “王爺，在下今日會如此，王爺難道沒有責任嗎？”眼前之人就是罪魁禍首的認識讓莫停雲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就將這句帶著一絲怨氣的話說了出來。
    聽到身後之人幽怨的話語，蘇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清朗月色之下的莫停雲，剛才那句話他能感受到是他的心底所言，是他真實的情緒表露。此刻得他，摘下了那幅波瀾不驚得假麵。
    蘇鬱點點頭：“是，本王有責任，所以本王這不是來救你了嗎？”
    “……”
    沒想到蘇鬱會這樣坦白得承認，莫停雲一時無言以對。今晚確實是因為他自己才能脫險，否則……一想起後果他的身上就湧起一陣惡寒。其實他最懊惱得還是自己，他怎麼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蘇鬱看著麵前被自己的話噎住，滿臉懊惱得人，發現麵前得莫停雲真是誠實得讓他覺得意外。
    “好了，別懊惱了，你放心……”蘇鬱拖長著語音頓了一下，才挑眉說道：“本王會對你負責的。”說完，不等對方反應就拉著他的手腕繼續走。
    “……”
    負，責！
    莫停雲有些被雷打到般呆住，又被拉著踉蹌了一步，看著前方緩步走著得白衣背影，這個蘇鬱……他確實不清楚為何趕到救自己的不是傅勳他們，卻是麵前之人。
    因為對於這種捉拿通緝犯的差事蘇鬱是從不親自插手的，今天的行動也是如此，他隻要坐在王府中等結果就可以的。
    其實對此蘇鬱也是一時興起。那時當他看著莫停雲穿著那身白衣，嘴角依然帶著那抹笑意的模樣，不知為何，心底就湧起了一絲莫名情緒，那是一種令他感到很不愉快的心情，所以莫名其妙的，他就跟在了莫停雲的身後。
    在沈淩出現時，蘇鬱也並不擔心，他知道傅勳他們都在附近，會跟上，可是當他跟到半道發現磷粉痕跡消失時，他就知道出岔子了，或者莫停雲被發現，或者磷粉出了問題，總之是出現意外情況了。
    於是再不停留，在四周找尋被人踩踏過的痕跡，最後依著痕跡找到了那座荒廢的宅子，及時趕到救了莫停雲。
    雖然這次蘇鬱是存了心的想為難一番莫停雲，但從沒想過要讓他真出什麼事。所以當他踹開門看到床上的莫停雲時，他的第一感覺就是憤怒。待知道他中的是催情藥，心中的擔憂才消，卻又生起了另一番心愫，隻因彼時莫停雲眼中流露出的無助，和身上那種無法形容得脆弱，竟然讓他為之著迷……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感覺非常不對，非常奇怪，但當時，他確實為他迷住了眼。所以才會被莫停雲抱住，被他撲倒，還被他咬了兩次，不然以他的身手，推開他或者躲開他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蘇鬱的手不自覺得撫上自己的嘴唇，摸到傷口時傳來一絲刺痛感，這個莫停雲的牙齒還挺利，和他的人一樣，雖然嘴角總掛著輕暖得笑意，但他就是覺得那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像方才那般的他才是真實的。
    月色微光，朧了蒼茫天地一片銀裝。聲聲入耳的依稀蟲鳴聲，卻使寂靜的萬物顯得更加安然。
    蘇鬱拉著莫停雲靜靜穿越在樹林中，他能感覺到那隻手腕溫度依然高熱，剛才沈淩也說過解藥的藥效沒有那麼迅速，他的身體一定還是十分難受，但身邊之人卻隻是靜靜跟著，再沒有言語。
    “這是我剛才找你時發現的，進去吧，能讓你舒服些。”蘇鬱放開手中的手腕，看著麵前之人道。現在正是七月時節，夜晚的湖水涼意襲人，對他現在的身體一定能起到很好的緩解作用。
    莫停雲看著那片靜謐得湖麵，抬腳慢慢走進水中，一陣陣涼意襲向四肢百骸，身體的灼熱頓時退褪不少，將整個身子浸入水中，深深得吐出一口氣。
    他知道蘇鬱正在自己身後看著他，不知為何，他能感受到對方眼神中那帶著探究得視線，那種好似第一次初見時，蘇鬱看他的眼神，令他覺得全身不自在，所以他不敢轉身，一個深呼吸潛入了湖底。
    這個湖就在荒廢宅院旁邊的小樹林中，湖不大，所以也並不深，潛到水底仰起頭，還能依稀望見月色打在湖麵上的一抹銀光。在他以前的訓練中，潛水是一項必備的技能，他們在執行任務時最常用到的技能就是潛伏，而潛伏在水中是他們經常會需要用到的一種方法。
    在那時，莫停雲就很喜歡這項技能，他喜歡身體在水中所感受到的這種安靜和空靈得感覺的，可以讓他放空一切，最重要得是，他總覺得或許這樣可以衝淡一些鮮血的豔色，因為在水中，他的鼻息間聞不到一絲血腥味。即使他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卻依然故我的喜歡著。也可能是因為喜歡，他的這項技能學得非常好，閉氣的時間比一般人都要長。
    莫停雲正放鬆身體閉著眼睛漂浮在水底，突然感受到一雙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猛得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一個模糊得身影，嚇得他趕緊掙脫出來往湖上遊去。
    “嘩”——鑽出水麵，莫停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大口大口得喘著氣。
    “嘩”——耳邊又一聲水聲傳來，莫停雲側過頭就看到了同樣在水中喘著粗氣得蘇鬱。
    “……王爺？你怎麼也下來了？”莫停雲一時沒鬧明白，莫非剛才抓自己肩膀的人是蘇鬱？
    呃……莫停雲抬頭瞄了眼蘇鬱，自己剛才一時驚慌，掙脫時好似還踹出去一腳。
    “你怎麼……這麼久還不上來……我以為……”蘇鬱一邊喘氣一邊揉著胸口說道：“幸好是在水裏，不然本王非得被你踹成內傷不可。”
    “王爺……我水性挺好的……”莫停雲覺得有些尷尬，沒想到蘇鬱會如此擔心自己。
    “嗯，本王已經親身領教了。”
    “……”
    “怎麼樣，舒服些了嗎？好些的話我們就回去，也別泡太久，不要著涼了。”蘇鬱說著就往岸上走了過去，莫停雲也覺得自己體氣的熱火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就跟著他走到了岸邊。
    浸了水的衣服很重，回到岸邊莫停雲已經累得有些氣喘，一陣清風襲來，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衣服全部濕溚溚得貼在身上，經過這麼一熱一冷的折騰，他覺得自己體力消耗得厲害。
    蘇鬱轉過身，就看到跟著自己上來的莫停雲，衣衫半解得身子被水氣所朧，濕發縷縷貼著臉頰，臉色不再如先前般緋紅，便嘴唇卻仍然殷紅，他能清晰得看到水滴自臉頰滑向白皙得脖頸，又滑進突顯得鎖骨中……
    蘇鬱慌亂得移開視線，今晚得自己和麵前之人一樣，十分不正常。歎了口氣，俯身拾起地上自己方才脫下的外套：“來，先披上。”
    “不用了……”莫停雲看到蘇鬱得動作，本能得往後退了兩步：“王爺貴體才……”
    “披上。”不等莫停雲說完，蘇鬱上前兩步，就將手中的衣服搭在了他的肩上：“本王身體可比你這瘦弱得身子強。”
    “那多謝王爺了。”莫停雲也不再推辭，拉攏身上的衣服。
    “你的內傷怎麼樣？”
    “哦，不礙事。”雖然胸口還有一些隱隱作痛，但這確實是小傷，要放作以前他也許根本就沒感覺，隻是現在久不受傷，這身體的抗擊打能力自然也弱了下來，才會連個穴道也要衝半天。
    “嗯……走吧，傅勳他們也該找到這附近了。”蘇鬱說著很自然得就去拉莫停雲的手腕。
    “王爺……”莫停雲見蘇鬱又要伸手來拽自己，趕緊退後兩步。被人拉著手腕，他從沒和人如此親近過，連李文昊也不曾。“呃……我們快走吧。傅統領他們該擔心了。”莫停雲說完轉過身當先朝林中走了進去。
    和眼前如此這般得蘇鬱相處讓他覺得很不自在。蘇鬱看向他的眼神，讓他感覺他能看透自己。就像那時，他仿佛看到了他的無助般，對他溫柔得說：別怕……他還說他沒有怪他。這不是平日裏的蘇鬱會和他說的話，也不是他平日裏會用的語氣。
    蘇鬱看了眼莫停雲急行的背影，也抬腿跟了上去，和他肩並肩走著。
    兩人剛走出樹木，就看到了前方的火光和馬匹嘶鳴聲，他們知道那些肯定是搜尋過來的傅勳他們，就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王爺？你怎麼在這裏？”傅勳一看到蘇鬱就一陣驚訝，又看到他身邊得莫停雲，露出一陣欣喜：“莫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剛才……”
    “好了，回去再說。”蘇鬱打斷傅勳的絮絮叨叨，翻身上了侍衛牽過來的馬，莫停雲也上了另一匹馬，兩人掉轉馬頭往回走。
    傅勳這才看到兩人濕透得衣裳，心中充滿了疑惑，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最好的尋問時機，隻得趕緊拍馬跟上二人。
    莫停雲坐在馬上和眾人往回走，身邊的蘇鬱突然掉轉馬頭，他心中疑惑，卻見蘇鬱隻是走到了傅勳身邊，好似有話和他說，莫停雲便轉回頭不再理會，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他現在最想做得就是睡覺。
    此時已是深夜，再過兩個時辰天邊就該露出晨光了。蘇鬱半道上就已經讓那些羽然軍兄弟各自回去休息，傅勳也在不知何時就消失了，莫停雲沒有留意，和蘇鬱獨立行在一片寂靜得街道上，終於來到鬱王府門前，蘇麻早已等候在門口，看到兩人濕漉漉的衣服，趕緊命人去準備了熱水。
    莫停雲回到府中和蘇鬱打了聲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別院，回到房間，就著準備好的熱水隨便沐浴一番，就躺到了床上，閉起眼不多時就入了夢。
    他最近夢到很多那個時候的事，或許是現在的心情同那時相仿，一樣的迷茫，一樣的無助，一樣的獨自一人，也一樣的深陷在泥潭。所以他最近總是會夢到那些畫片，有他執行任務時收割性命的無知無覺；有他不停潛入水中洗去染滿鮮血的雙手……很多沉睡得記憶在夜裏回歸，向他襲來，他卻毫無抵抗之力。但卻從沒有出現過那個雨夜。
    這個夜晚，他的夢中，出現了那個令他窒息的雨夜。那個大鐵籠，那個躺在雨中的白色身影，她的胸前被腥紅染成一片，雨水無情得砸在她白皙得臉龐上，他想扶起她，如那天那般將她抱在懷裏，可是卻伸不出手，隻能抬眼望向四周，入眼得是滿世界得漆黑。
    突然一股來自黑暗得力量將他推向無底深淵，他呼喊著，卻沒有人能夠聽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音，他隻能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著自己被黑暗吞噬，陷入無底深淵，就此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