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  第十八章 山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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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等他們退了出去,我泡進了澡盆,想著這次榮城之行,應該不會那麼輕鬆,心裏預感那個鬼見愁,恐怕沒那麼簡單。
    沐浴後運功將頭發弄幹,穿上衣服,身上還有淡淡的澡豆裏留的香味,也不是說不喜歡,隻是習慣了師傅的玉脂膏的味道,突然換了,師傅又不在身邊,心裏倒有些失落了。
    上了床,看著床上的大紅底鯉魚梅花的長棉枕,真不知道誰出的主意,弄這麼個花銷的圖案,躺下,蓋上湖藍色的綾緞薄被,下麵墊著錦褥,倒也舒服,漸漸地睡衣襲來,睡了過去。
    許是這天聽說的事情太多了,腦子亂的很,睡覺時夢魘不斷,一直到申時才睡沉過去,早上不免起的晚些,洪文熙來到我屋裏送餐食時,對於我沒能看他紮馬步顯得很失望,吃過早飯,我讓他把清雲找來。
    清雲和阿元來的時候手裏捧著幾件新衣服,我看著顏色還算素雅,就收著了。我告訴清雲說,讓他幫我準備一輛馬車,普通的就好,我現在就出發去榮城。清雲和阿元應聲退了出去。
    我從新衣裳裏找了件窄袖口月牙白銀絲滾邊暗紋束腰直裰,係上鵝黃色如意絲絛,將頭發用同色發帶高高紮起隨意垂下,披上鬥篷帶上兜帽,將墨蛇收入懷中,裝好療傷的藥,將琴用布裹好後抱起出了屋子。
    洪文熙塞給了我一包蜜餞,讓我在路上吃。走了茶樓門口,馬車正好在門前停下,阿九塞給我一些銀票,我抽了一張,其他的沒要。
    “收拾間屋子出來準備放銀子吧。”我笑著說道。
    他們則沒樂,洪文熙說,“你去看看就好,不行就回來吧,那人犯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幹嘛非要你去管。”
    阿元點頭道,“沒錯沒錯,他要是看上你了怎麼辦?”清風使勁打了他一下頭,“有沒有腦子呀你。”
    我沒空和他們閑聊,上了馬車就讓馬夫出發了。馬車雖不大,但看的出來沒少花心思,軟墊鋪了兩層,一個大的錦緞靠枕,一條棉麻的秋毯。竹筒裏裝著熱的菊花茶,還有小食什麼的,我把包了蜜餞的油紙包放在一旁,聽見馬夫說,“這位公子,你歪一會吧,這到榮城少說也要兩個時辰呢,到了我叫你。”
    “那就勞煩了。”我說道。
    “不會不會。”車夫說道。
    把琴放在腿上,靠在了靠枕上。
    除了城門後,一路西行,隱約從風裏吹來的絲絲涼意,我撩開了馬車一側小窗子的布簾,遠遠的看到的泛著白光的江麵,臨江臨江,原來真的有江。
    第一次看見江水還是會有些激動,在義州可是看不到的。遠遠看著這江水,泛著白光,離山下不遠處倒是有個湖,不大,黃昏的時候,落霞映在湖麵上,閃閃的斑駁,晃得刺眼,和這江水碧起來倒是顯得小家碧玉了。
    我被馬車晃晃悠悠的直犯困,迷迷糊糊的感覺到馬車漸漸慢了下來,我問道,“怎麼?是不是快到了?”
    “公子是不是去連雲山莊?”馬夫問。
    “是。”
    “那不用進城,前麵就快到了。”馬夫說。
    我哦了一聲,心中暗想,看來是搬家了。上回聽紫衣說過,三十年前還住在城裏,不知道上回師傅來偷書,是不是來的這裏。
    約莫一刻鍾左右,馬車停下,聽見馬夫下來,我收了收鬥篷,撩開幃布下來馬車,
    “多謝了。”我對馬夫說。“我不用車了,回吧。”
    “公子客氣了。”說罷,馬夫就駕著馬車走了。
    回身站在門前,感覺到山莊裏傳來的幽靜和凝重,抬頭,看見連雲山莊的四字牌匾上掛著長長的白色喪幡,提醒著山莊裏發生的不幸,心中頓生悲涼。
    輕叩大門,等了好一會,門才打開,一個年邁的老人家出來,問我找誰,
    “請問,連雲連莊主在嗎?”我柔聲道。
    “連莊主外出辦事了,請問你是?”他問道,嗓音中透著滄桑之感。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說自己來幫忙?或者來看看,亦或者說幫助捉拿凶手?想了一會,我開口道,“在下聽說府上可能需要幫忙。”
    老人家像是知道我說的意思,趕忙說,“快請進快請進。”門大開,他身子側了側,將我讓了進去,進了大門,向老人家道謝,才發現似乎他年紀並不大,至少眼睛還算有神。
    山莊裏很安靜,好像也沒什麼人,老人家一邊領著我走,一邊說道,“自從莊裏出事之後,莊主就把大部分的下人遣散了,莊主就這麼一個女兒,哎,別提了,老莊主一下子受不了也撒手人寰了,要不是想為老莊主和女兒報仇,莊主怕是也支撐不住的。”說著,老人家流出兩行濁淚,用袖子摸了摸,“在這府上也有五六年了,真是,讓公子見笑了。”
    “老人家還請節哀,還要顧及身子才是。”我安慰他道。聽了他的話,我也心生難過,想著在這雙重打擊之下,任鐵打的人都會受不了,更別說血肉之軀了。
    喪幡一直順著回廊盤旋道房前,風吹白幡起,像是引幡招魂一般。
    真不虧是首富之家,這連雲山莊的院子雖沒有九曲十八彎,但也數重進深,曲折幽靜,從一個庭院道另一個,從這一頭道那一頭,一院院,一步步,層層疊疊,庭深似海,景色各有不同,但是也井井有條,整齊不紊,錯落有致。
    “公子別見怪,這喪幡掛了許久,莊主不讓摘下。”
    “無事。”
    “我是這莊子的老管家,公子喚我吳伯便可,我先帶公子去客房休息片刻,等莊主回來了,親自拜會公子。”
    “那有勞吳伯了。”
    把我帶進客房,叫人給我準備了茶水和點心,他退下後,我便在房內無所事事。想著一會見到了那連雲,問起他女兒的慘死,不免有些殘忍,可是不問的話,又找不到尋找鬼見愁的線索,心中煩躁不安。
    盤腿坐到床上,揭開琴布,將琴取出放置到腿上,試了試音,調了一下弦,彈了一首清心曲,閉上眼,舒緩心神。
    時而撥彈慢撚,時而勾打輕猱,時而宏如銅鍾,時而柔和如歌,收了最後一個音,餘韻仍徘徊不去,琴弦一直在顫動,有人在聽琴。吐納呼吸,睜開眼,發覺聽琴人已站在門前,恐怕是怕打攪我,故沒有敲門。收好琴,下了床,走到門前,拉開門,一名中年男子站立在那,文質彬彬,溫潤淡雅,倒也是一表人才,隻是兩鬢有些斑白,和麵孔稍有些不符。
    “公子,在下是連雲山莊的莊主,連雲。”男子抱拳說道。
    “在下追魂。”我回禮道,把他讓進了屋內,他關上門,示意我坐下。
    入座後,他開口道,“有三十多年沒聽過這樣讓人心靜的琴聲了,那時候我才8歲,那人是我爹的朋友,他小住了幾天,聽他彈過琴後,從此再無琴聲能入耳了,如今多虧了公子,才能再飽耳福。”
    “連莊主謬讚了。”我客氣的回道。
    連雲抱拳問道,“不知道公子師承何派?”
    我為難了一下,何派?我還真不知道,師傅好像每個門派的武功都會一點,用的劍術也是自創的,是哪一派?看他雙眼渴望的看著我,我隻好說道,“為師終日隱居山中,從不過問江湖事。”
    “原來是世外高人。”他激動的說道。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
    “想是公子也聽說了最近莊裏的事,小女慘死,白發人送黑發人,家父受不了打擊,也去了,”想起家中的不幸,連雲聲音變得激動哽咽,雙眼含淚,眼神透著不甘,“要不是我在女兒和父親的靈位前發誓,一定要將凶手的首級獻上,我一定支撐不到現在。”
    “在下正是為此事而來,可能,在下的要求有些唐突,不過,”我停了停,看了一下連雲的表情,“在下還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連雲沉思片刻,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誰來慚愧,家父以前是布料生意的買賣人,開了布莊,承蒙街坊們看得起,生意做的還不錯,後來我長大了自然就接了過來,父親身體不好,我就在這裏建了個山莊,從城裏搬了出來。”
    停了停,連雲接著說道,“說來都怪我,小女名喚思雅,雅是她母親的名諱,小女出生沒多久,內人就去世了,所以我對她極其寵愛,她很是孝順懂事,我對她幾乎是愛依百順,這孩子生性活潑,受不了女子的條框束縛,我隻是想著,這樣也好,思雅像她母親,不說國色天香吧,但也是亭亭玉立的,大不了以後招個上門女婿。”提起女兒,連雲傷心不已,“那天有一匹綢緞到了,她吵著要去接貨,我就讓她去了,可她偏偏要穿男裝,看著她一臉興奮勁兒,我也沒攔著。”
    連雲邊說邊回憶,我開始仔細聽了起來,感覺快要到事件的關鍵了,他接著說道,“回來後,她告訴我感覺老有人跟著她,一直盯著她,我沒在意,覺得說喜歡她的人不少,看她一眼也沒什麼,而且,雖然聽說有少女死去的事,但是總覺得她出去都是女扮男裝,而且死的人又都是別的地方的,榮城應該算是安全。但是思雅說想去廟裏燒燒香,保個平安,順便也給我們求一個平安符,我就讓她去了。第二天,她求了平安符,很是高興,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把求來的符放下床頭。我一覺醒來看見她還沒起,便去叫她,可是屋裏根本沒人,山莊裏找了一圈都沒有我這下真的著急了,最後,在後山。。。”連雲停了下來,半天沒說話,眼睛瞬間就紅了,淒然淚下,我不忍看,將視線轉到一旁,等著他冷靜下來,過了半響,像是緩過勁來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看了她,眼睛舌頭和心,都沒了。”連雲再也說不下去了,捂著眼睛直搖頭。“是我大意了,我真是悔不當初啊。。。。”說罷再也控製不住的聲淚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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