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殺機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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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諾在法庭上說的那些事,你怎麼看。”柯裏昂咬著筆杆,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百分之九十九是事實”阿爾弗雷德依舊很平靜:“你明明心中有答案,何必問我。”
“出人意料啊”柯裏昂擺手:“我確實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不如說說你的打算。”阿爾弗雷德有些不耐,他不喜歡與柯裏昂這種人對話,拐彎抹角,毫不直白,如果不是現在兩人還算是合作關係,他很希望這輩子都不要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還記得我跟您提過,您父親的事情麼?”柯裏昂小心翼翼的挑起話題。
阿爾弗雷德挑眉,不出意外,這個男人果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你說過,我父親是奇諾殺害的。”
“斯丹法諾現在不在威尼斯,我想,如果這個時候……”
“如果這個時候向法庭狀告奇諾才是殺害我父親的真凶,是不是?”阿爾弗雷德毫不意外:“然後就可以在您的好朋友不知情的情況下送奇諾進監獄?是不是。”
“我沒這麼說……”柯裏昂有些局促:“但這確實是個好辦法,斯丹法諾回來我會向他解釋”---等斯丹法諾回來,無論他如何痛苦,都無法改變結局,然後貴族就會重新走回正道,他們依舊如從前一樣,是永遠的好朋友。
“這才是你本來的目的吧”阿爾弗雷德笑笑:“那都是托詞,你隻是想對付奇諾而已。”
“我有我的理由,但初衷都是為了斯丹法諾。”柯裏昂理直氣壯:“我無法告訴你實情,但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定會讚成我的做法。”
“我很高興你坦誠了一次”阿爾弗雷德換了個姿勢:“但是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的話,可以算得上是誣告的。”
“如果……我作證呢?”柯裏昂突然抬起頭來,表情嚴肅:“我全家的仆人都可以證明我中毒的情況,至於物證-------我想搜查搜查奇諾的住處,總能找到些什麼吧。”
“這隻是個設想而已,沒有什麼詳細的步驟可以填充,如果上一次我們還有些許證據的話,這一次你所謂可能的證據都隻是猜測而已,何況,你出庭作證,如果奇諾真的進了監獄,你以為斯丹法諾會原諒你?”阿爾弗雷德冷冷地反問。
“我承認,如果您能將一切都擺平自然是最好,但是這是我能把握的最後一次機會,即便是會破壞我和斯丹法諾的關係。”
即便我們不再是朋友,也不可以讓那個將你拐入歧途的男人得逞。
“那麼你大可以自己去法院提交申請,不用通過我,至於我父親的案子,你作證?你不覺得這個邏輯很搞笑麼”阿爾弗雷德有些無奈:“法官會覺得我們瘋了。”
“我的意思是,將真正的事實吐露,將他殺死了菲拉洛、您父親還有我這些事都串聯起來。”
“您的做法很可能什麼都得不到,這是下策。”阿爾弗雷德直言:“做法很冒險。”
“那您就打算讓您的殺父仇人逍遙法外?”年輕的檢察官提高聲音:“奇諾的作為……無法原諒。”
“我會考慮的”阿爾弗雷德帶上麵具:“雖然我不讚成。”
“我需要你的幫助”柯裏昂做著最後的努力:“我會說明一切,你隻需要默認!阿爾弗雷德……”
門輕輕的關閉,人已經離開,沒有等話說完。
柯裏昂絞著雙手,雙目全然的不甘和憤恨。
這位年輕的檢察官顯然已經鑽進了牛角尖,也許本身對奇諾的厭惡和憎恨沒有那麼深重,卻在來來往往的過程中被無限的放大,過程越是不順利,他便越是不甘心。
生在心裏的惡魔占據了理智,行為也越發的偏離軌道,即便是檢察官自己也無法控製。
同樣,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有怎樣的發展。
***
街頭,夜幕已經落下,阿爾弗雷德安靜坐在貢多拉中。
為什麼,這個世界永遠都是充滿欺騙和利用呢……
家人、朋友、似乎……沒有一個人是可以相信的,哪怕自己真心付出……結果……都是如此。
“奇諾……”阿爾弗雷德隨手在水中劃出一道道痕跡,隱約是一個名字:“你究竟會怎麼做呢,即使知道一切,你依舊打算以自己的利益為最,絲毫不去……考慮一下曾經的朋友的感受麼……還有之前……你又欺騙了多少事情呢……”
阿爾弗雷德很糾結,他承認,自己對奇諾多少有些過分了,他沒有任何權利要求別人不能欺騙自己,但是這樣的結果依舊讓他十分難受。
自己究竟在做什麼?答應柯裏昂蹚了這趟渾水又是為什麼?為了保全家族?報仇?還是解除心中迷惑?
如果是心中有所迷惑?那迷惑究竟是什麼?
他在……期待著什麼呢……
一個沒有權利要求的歉意麼?
阿爾弗雷德突然自嘲的笑了,蒼白的臉看起來有些駭人。
“我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奇諾,我真的沒什麼權利要求你的歉意啊……但是,對於留下那樣遺囑的父親,我似乎也不能就這樣什麼都不做不為之討要的結束啊……”
或許這樣解釋就會舒服很多吧----不是為了自己,隻是想要還那個從來不稱職的父親一個人情而已……
阿爾弗雷德亂七八糟的想著,船已經到了府邸門口。
上岸,他抬頭看著奧佐府邸,窗簾隱隱約約透出光線,他知道,他忠實的管家一定還在等待自己。
其實,繼承了家族,也不全然毫無收獲,也沒有想得那般不能忍受……
剛要敲響鈴鐺,黑暗中卻突然伸出一隻手,阻止了阿爾弗雷德的動作。
“尊敬的先生,我能不能跟您說幾句話。”黑暗裏傳來了聲音,非常動聽。
阿爾弗雷德轉頭,黑暗中隱隱是個消瘦的身形,但身軀玲瓏有致,是個女人,而且應該是個美女。
無法改變長久以來的習慣,阿爾弗雷德有些慌亂的退後了幾步,他依舊不太習慣女人這種物種,但依舊盡可能的顯得禮貌紳士:“請問您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
“那我便直說好了----我叫依蕾娜,我想您一定認識我的好朋友---奇諾。布朗卡喬。”女人走出黑暗,將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露出異常清麗的容顏。
即便是常年從事神職工作的阿爾弗雷德也忍不住多看了眼前女人幾眼,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是非常不禮貌的一種做法,馬上收回目光,禮貌答到:“我確實認識。”
“雖然突兀,但我希望能與您聊一些……往事。”依蕾娜非常誠摯的看著對方:“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
“是奇諾要你來的麼?”阿爾弗雷德忍不住問道。
“我猜到您會這麼想,但實際上,不是”依蕾娜靈動的雙目一閃:“因為拜托我找您的是莫拉蒂先生----斯丹法諾。迪爾。莫拉蒂。”
“是他?”阿爾弗雷德著實沒有想到:“我的敵人來差人來找我,我是不是要考量一下您要說的話的真實性。”
“確實是莫拉蒂先生拜托我來的,但我所要說的事情卻與莫拉蒂先生毫無關係。”依蕾娜淺笑:“不如您聽我說完如何?”
這個夜晚出奇的很長。
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他知道,奇諾一定不會無緣無故的殺死自己的父親,報仇的說法也證明了奇諾與自己的父親一定有仇恨----但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就是曾經犯下販賣兒童罪行的凶手。
他當然多少知道兒童十字軍的事情,但從沒想過自己的父親竟也參與其中,而且家中的財富也全數依靠這個才獲得,也就是說---他們的快樂是建立在無數兒童屍體的基礎上,是帶著血腥的快樂。
這是奇諾誓死報仇的原因啊……
依蕾娜從頭至尾都沒有發表什麼勸阻的言論,她隻是安靜的將自己與奇諾的真實經曆娓娓道來,很多過往聽得阿爾弗雷德都有些汗毛聳立,但講述這一切的依蕾娜卻異常平靜,直到將一切說完,這個美麗的女人才失聲痛哭。
那些創傷,永遠都無法抹平啊……
阿爾弗雷德心底突然很難受,那種痛楚讓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穩,他甚至此時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這個脆弱的女人。
“對不起,我失態了”依蕾娜抹著淚光,還有些抽噎。
“不……其實……”阿爾弗雷德躊躇著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我不能繼續打擾了,這就回去”依蕾娜站起來,整了整衣服,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
“這個給您,是我幫莫拉蒂先生捎帶的,莫拉蒂先生離開威尼斯時候專門找過我要我幫忙送達”依蕾娜拿出一封信函,封蠟上很明顯是莫拉蒂家族的家徽。
“這……”阿爾弗雷德遲疑。
“不要為難我了”依蕾娜看起來楚楚可憐:“隻是一封信函而已,我答應過要送到的,您總不忍讓我被責難吧。”
阿爾弗雷德猶豫片刻,思量前後終究還是伸手接過了信函。
“您真的是位非常仁慈的先生”依蕾娜走上前,傾身突然在阿爾弗雷德臉上落下一個吻:“請不要錯意,在我的故鄉法國,這不過是一種禮節而已-----晚安,並,祝您好夢。”
依蕾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阿爾弗雷德看著信函,長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