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痛不欲生
    見狀，水寒淩也不再去找打火石。
    空氣中飄蕩著血腥的味道，他知道夜辰逸肯定流血了，水寒淩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痛的痙攣的夜辰逸，即使是以前連心蠱發作的時候，他也隻是靜靜地坐著，忍受著，他現在這樣肯定是痛到極致了。有一段時間水寒淩甚至覺得他的頭腦都是空白的，直到夜辰逸抱著頭翻滾著身體，才拉回了思緒。
    水寒淩翻出床頭的玉露丸，仿佛並不覺得這是南秀一年僅有三顆產量的珍寶，而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糖一樣，倒了幾顆一股腦的往夜辰逸嘴裏塞。
    為了好受一點，夜辰逸始終緊閉著牙關，水寒淩好不容易把玉露丸送進夜辰逸的嘴裏，讓他咽下去，卻發現玉露丸這次一點用也沒有。
    夜辰逸全身上下的衣褲沒有一點地方是幹的，連發根都已全部被潤濕，臉上的冷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擦了又立刻冒出來。夜辰逸想開口安慰安慰水寒淩，卻發現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啊！”衣服被潤濕，全身冰冷，此刻的夜辰逸感覺全身的骨頭仿佛被碾碎，鈍刀割肉似得一寸一寸撕扯著身體。濕透的裏衣接觸的地方也被綿密的針穿過一樣，動一下就像直直的倒在鋪滿鋼針的地上一樣，夜辰逸不受控製的渾身痙攣，在床上翻動著，嘴裏是再也控製不住的呻-吟。
    “辰逸……”水寒淩幹巴巴的叫著夜辰逸的名字，卻不知道做什麼，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卻感覺手下的身體立刻痙攣的更厲害，隻好迅速收回手，無措的幹坐著。
    “公子，發生了什麼事？需要進來嗎？”列當發現了裏間的動靜，站在簾子處急問道。
    “不用，去準備一些熱水。”水寒淩以為夜辰逸連掌燈都不讓，是不想讓人看見他脆弱的樣子，所以直接拒絕了列當的請求。
    水寒淩下床加了一些火炭，小小的營帳都已經被燃起的炭火微微照亮，夜辰逸的疼痛卻還是沒有一點一點點好轉。
    看著夜辰逸嘴角的腥紅的顏色，曾經在戰場看過血流如注的水寒淩，卻覺得今晚的顏色格外的刺目和揪心。
    “公子，熱水來了。”列當站在簾外道。
    “通知盡知閣的人明晚行動。”水寒淩不打沒有把握的杖，但是這一次卻顧不了那麼多了。
    “是。”列當轉身快速的寫了一張紙條，站在外麵，把手指放在嘴邊，一陣短促而暗含特殊節奏的口哨聲發出後，一隻灰色的信鴿便穩穩地落在列當的肩上。
    “等等，告訴他們，我明天上午晨練之後會親自過去。”
    “公子，您是南秀的主心骨，您不在這兒，南秀連主持大局的人都沒有。而且上次您還受了嚴重的傷，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讓屬下去吧。”沒有水寒淩，就沒有現在的他，他雖然名為他的護衛，但是水寒淩卻從來沒有將他視為一個奴隸。讓他讀書，給他生活，這些都是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的。這次的任務危機四伏，列當怎麼會讓水寒淩涉險。
    “我已經決定了，你去吧。”說完水寒淩就直接進了裏間。
    看著水寒淩決絕的語氣和身影，列當也隻好照辦。
    水寒淩用帕子浸了熱水，迅速的擰幹，給夜辰逸擦拭嘴角的血液。
    夜辰逸的身體一直在顫抖，水寒淩不得不用一隻手控製住他。但是控製之間難免會有擠壓和接觸。夜辰逸覺得和水寒淩接觸的地方讓浸濕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就像滿身是刺的刺蝟緊緊地貼上來，還慢慢地刺進了身體裏麵。這種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覺，讓夜辰逸沒法再思考，本能的要推開水寒淩。
    夜辰逸伸出手扣住水寒淩的雙手時，他才知道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是從哪裏來的。夜辰逸的手掌已經血肉模糊，十指指縫間，手心手背全是血，水寒淩這才知道夜辰逸在承受怎樣的痛苦。
    “辰逸，辰逸，是不是冷？”水寒淩握住夜辰逸血肉模糊，冷的沒有一點溫度的手，不讓他在傷害自己，焦急的問道。
    營帳的炭火已經燃燒的很旺了，水寒淩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火焰的溫度，但是夜辰逸還是冷汗直冒。很多人都羨慕夜辰逸的出身高貴，但是又有幾人知道夜辰逸這些年都遭受過些什麼痛。別的貴族子弟甚至是平民子弟十八九歲的時候早已妻妾環繞，夜辰逸卻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現在還要為了救他，承受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人的一生有許多的意外，人在無助的時候，或許總會想到天命神仙，以祈禱結果會變得好一點。但是水寒淩從來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現在卻不由自主的想問問天：“為什麼不能對他好一點？”
    雖然人活一世，要經曆許多的悲歡離合，但是夜辰逸已經受了夠多的苦了。
    夜辰逸推不開水寒淩，那噬心的疼痛得不到緩解，就隻好大力握住手中的東西。疼痛已經讓他沒辦法辨別手中握著的是什麼，隻是一味的握緊，就像平常受了傷的人一樣，痛的時候就咬緊牙關，握緊雙手，這樣好像痛苦就能緩解一點。恍惚間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卻沒辦法辨別是誰在說，說了什麼。
    水寒淩感覺手骨好像都要被擰斷了一樣，卻還是沒有抽出手來，這樣似乎要比剛剛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幹坐著要好很多。雖然不知道他承受了怎樣的痛，這樣也許可以勉強幫他分擔一點痛苦吧。水寒淩讓夜辰逸另一隻手握著被子的一角，另一隻手幫他用熱帕子擦著身上的冷汗。
    赤焰酷寒的氣候讓熱水在不一會兒就變成冷水，水寒淩卻覺得這好像都已經一輩子那麼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