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蠱毒，成長
    軍中的事情暫告一段落，其他的事情，水寒淩交給馮子謙等人去做了。
    入夜，水寒淩提著一壺難得的好酒瑤光，準備去找夜辰逸。這幾天水寒淩忙的腳不沾地，而夜大公子卻在帳中百無聊奈的看書，下棋。偶爾去曬曬太陽，散散步，逛逛練兵場，行使一下監軍的職責。
    “木槿見過寒淩公子。”語氣謙恭，動作標準不過明顯有些不在狀態。
    “以後沒有人的時候，便不用行禮了，辰逸呢？”
    “……殿下在後山。”
    “後山？”大晚上去後山做什麼？水寒淩有些納悶。
    無意間抬頭，卻看見圓圓的的月亮掛在清冷的天空。今天是……蠱毒發作的時候，怪不得木槿一直有些恍惚。
    “木槿，你先回帳；列當，你守在帳前，有人來了，就說我已經睡了，有事明天再說。”水寒淩將瑤光交給木槿，四下看了看，等巡邏的兵走了之後，微微提氣，瞬間便不見蹤影。
    水寒淩借著月光找了一會兒，最終在一個小山坡的樹下發現了夜辰逸的身影。
    夜辰逸一身黑衣，就這麼靜靜的靠著樹幹坐著，要不是臉色蒼白，寒冷的冬天，臉上的虛汗都沒有停過，見著的人還以為他在賞月呢？
    “誰？”夜辰逸閉著的眼，突然睜開，殺氣畢現。
    “是我。”水寒淩趕緊出聲，現在的夜辰逸極度虛弱，要是再用內力的話，難保不會受內傷。
    聞言，夜辰逸周圍冷冽的殺氣，頓時消散，但是剛剛的氣息緊繃還是讓他受了些影響，臉上越來越多的冷汗就可以輕易窺見。這蠱毒在身體裏越久，對身體的傷害就越大，現在夜辰逸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每次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疼痛也越來越明顯了。
    水寒淩拉過夜辰逸的手，把了把脈，好看的眉頭皺了皺。
    “來，喝點水，把這個服下。”水寒淩打開水袋遞給夜辰逸。
    溫熱的水，讓夜辰逸喉嚨裏血腥的味道消散殆盡。接過水寒淩手中的藥丸，眼也不眨的就咽下去了。
    “你不怕我下毒？”水寒淩挑眉一問。
    “你不會！”夜辰逸篤定道。現在的他極度虛弱，水寒淩要殺他的話又何必多此一舉。
    水寒淩被他篤定的語氣弄得一愣。
    “這是玉露丸，對你的疼痛隻能有短暫的壓製作用，寒淩略懂歧黃之術，你現在的身體虧損有些嚴重，明天回去之後，我會開些方子幫你調理身體。”見狀，水寒淩也不再逗他。
    玉露丸，陣痛的良藥，也是南秀皇宮的秘藥，但因為所需藥材眾多，製取一枚極不容易。
    南秀皇宮一年隻能出三顆。
    夜辰逸說不清現在心裏的感覺。
    “山頂風大，我們換個地方吧！”過了一會兒，水寒淩見夜辰逸臉色有些好轉，微微放下心。
    “好。”夜辰逸之所以會選擇在山頂上，是因為他要在虛弱的情形下保持絕對的清醒。凜冽的寒風無疑是一個好的幫手。
    兩人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在一塊寬敞的石頭上並肩躺下來。
    “明明很痛，卻每次都希望時間能長一些，再長一些。”清冷的月色下，安靜的山嶺中，夜辰逸低沉性感的聲音顯得有些哀傷。多年來，夜辰逸第一次將心中的脆弱袒露出來。
    水寒淩怎麼會不懂？這是證明夜辰逸那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的母妃還活著的唯一的方法。
    “我們會找到她的。”夜空中，水寒淩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說，執著而堅定。
    “恩，會的！”夜辰逸閉了閉眼，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逝。
    “知道我為什麼六歲就會用毒嗎？”水寒淩知道夜辰逸有些著急了。夜辰逸常年習武，身體比落葵好很多，連他都越來越受不住連心蠱，更遑論落葵呢？
    “恩？”夜辰逸轉過頭看了看水寒淩，月光下，水寒淩俊美的臉，美得有幾分不真實。
    “你該明白，宮中少一個皇子，剩下的就多一分機會。小時候武功很差，而用毒是最簡單的保護自己的辦法。一直以來，父皇都不喜歡我，母妃對我卻很好。讀書，習武，下棋，學醫，樂藝……其他的妃子都覺得學著這些還不如多練練武，讀讀史書，好討父皇歡心。但是母妃從來不管這些，還力排眾議，給我找最好的老師。”所以水寒淩才會答應幫夜辰逸找他的母妃，因為他明白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重要性。
    水寒淩三言兩語帶過原因，夜辰逸卻深知其中的苦和難。
    “後來，我知道僅僅是自保是不夠的，無能則被殺，於是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從南秀名不見經傳的二皇子到寒淩公子……但是功高則震主，以前父皇僅僅是不喜歡，後來卻到了容我不下的程度，就像上次在帝都，又比如這次北上一樣……辰逸，我們都不想做皇帝，但是我們必須要活下去。”水寒淩突然話鋒一轉，堅定地說道。
    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太孤單，不是誰都喜歡的。
    為什麼經曆的時候覺得如此漫長和痛苦，現在回想起來卻能說的如此雲淡風輕，水寒淩有些奇怪。
    “會的。”夜色中，夜辰逸伸出冰冷的左手，輕握著水寒淩同樣並不怎麼溫暖的右手。
    水寒淩微微一顫，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回握住夜辰逸的手。
    驕傲如寒淩，狂野如辰逸，一個是天下第一的盡知閣閣主，一個是威震四方的絕殺樓樓主，，在別人眼中都是強大的存在，不過，再驕傲，再強勢，隻要是人，就會有累的時候，就會有受傷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玉露丸的緣故，夜辰逸覺得今晚的蠱毒沒有以往那麼疼了。
    兩個十八歲的少年靜靜的握在一起，無關風月，無關愛戀。
    這樣好像能稍稍溫暖彼此冰冷的手，或者是有些身心疲憊的人。
    一宿無眠。
    天微微亮，水寒淩先行離開，夜辰逸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