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人頭 第三章 死人與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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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精明如唐公子者都沒有想到,他們剛一走出酒鋪那兩人便同時出手,一人製住孟大小姐百會穴,另一人便製住她的章門穴——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兩人也不算是人,隻不過他們做出了人的動作便姑且稱之他們為人——
一個半糟老頭的左手和右手!
(這就奇了怪了,這分明是一個老頭的左手和右手照這般說法那上麵那句顯然該成他們剛一走出酒鋪那半糟老頭便立即出手,一手製住孟大小姐百會穴,另一手便製住她的章門穴,這又何以解釋成是兩個人?)
原來如此,因為老者早已死去。
左右手的行為顯然已經非他控製。
不僅那老者,整個酒鋪之中一等唐樓主和司馬公子離去死亡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開來鴉雀無聲。
當然除了孟大小姐,她隻嚶得半聲便垂下頭去再也做聲不得,這和死人又有何分別?
不過這也不大要緊,反正孟小姐已經裝慣了死人,再裝片刻死人乃至變作真死人也許也不錯,反正此刻孟小姐也沒有出聲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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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殺手堂的殺手剛走出這小小酒鋪片刻便已折身返回。
他如天外飛仙般威嚴地降臨鋪中。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也不算是折身返回,隻不過他達到了折身返回的效果姑且便稱他是折身返回——
他的身子先飛入鋪中,過了半響,他的人頭才姍姍來遲落在身子旁邊。
他本來就是為了尋找人頭而離開酒鋪,此時他已帶著人頭返回酒鋪,這豈不正是他的所想所願?
鋪子一暗,一個龐大的身影遮住鋪外陽光走入鋪中。
這是一隻紫青色的、扭曲不停的、粗壯腫大的、猶如人一般直立行走的巨大蜈蚣。
它觸角一伸,便卷起動彈不得的孟小姐,將她卷入自己頭部觸須亂抖的一個黑色軟洞,這姑且稱之是它的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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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泣忽然停下了腳步,皺眉道:“不對。”
“不對?什麼不對?”司馬公子也停下腳步隨口問道。
唐泣猶在喃喃自語:“為何我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剛剛給我們遞酒的那個小二相貌如何、是高是矮、是老是少、身有無武功?這當真是從來未發生過的事情。”
司馬公子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這的的確確是從來未曾發生過的怪事。
他當機立斷:“我們快快返回!”大步跨前,唐泣輕輕抓住他的右肩淡淡道:“若真出了什麼事我們現在返回也早已晚了,既然早晚都是返回我們不妨不慌不忙堂堂正步地返回。”
司馬公子皺眉道:“不錯,既然早晚都是返回我們不如不慌不忙堂堂正步地返回。”
話雖如此,卻仍邁著大步走去,忽地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唐泣道:“既然如此,你就在這休整一會兒吧,待我回來了再叫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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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孟大小姐隻覺一股腐爛的惡臭熱氣卷向自己,她隻道自己已經必死無疑,不僅又是恐慌又是悔恨,忽地眼角瞥見了酒鋪外一個年輕道人翩翩路過,她一急之下居然衝破穴道放聲求救:“道長救我!”
隻聽耳聽風聲陣陣,那道人笑道:“奧?不知是這位蜈蚣大哥向我求救呢還是這位姑娘人家向我求救,這可就犯難我了若是這是蜈蚣大哥向我求救,我又看不見它的口不知是他發言,倒誤會是這位姑娘的呼救之聲,到時多管閑事救下了這位姑娘結果蜈蚣大哥活活餓死,這豈不是一念之間又造了一條殺孽?”
孟姑娘哪裏有心情聽得囉哩囉嗦這麼多廢話,不禁氣極破口大罵道:“老娘若能活著非殺了你這雜種不可!”道人道:“這就奇了,你既然非要殺了我不可為何又要隻說不做,唯恐是你知道自己已經命已休矣這才迫得出言恐嚇,看你自稱老娘想必便是這位姑娘發出的叫聲,隻不過萬一這位蜈蚣大哥也是位女的不是也可以自稱老娘,同理這一聲呼叫同樣便可以是蜈蚣大娘發出,卻又如何,其中意思萬萬不能混淆。”
孟姑娘隻道自己已下入地府陰間,靜等了片刻見沒有動靜,壯膽張目一看,見那窮凶極惡的蜈蚣不知何時枯萎如薄紙一般,竟是已死去多時。她大喜之下壯著膽子推開蜈蚣的觸須,見那蜈蚣一動不動便恨恨呸了它一口,一腳將它踢開,抬頭惡狠狠地望向那道人。
她不禁啊地驚叫一聲:“是你。”那道人扯去道服破去偽裝向她恭恭敬敬一拜,正色道:“在下蕭味迎駕不時還請孟大小姐恕罪。”孟姑娘又羞又氣,恨恨一跺腳:“好你的,老娘這次回到蕭家非在叔叔麵前告你一狀把你剔出蕭家!”
她隻道蕭味一聽這話嚇得如糠穅般瑟瑟發抖跪地請罪,方解自己堂堂蕭掌門的侄女被一個三代弟子嬉笑之恥。哪隻蕭味仍是嬉皮笑臉道:“那豈不是就像蕭悔大哥一般在江湖上浪跡天涯……”孟小姐驟地尖聲尖叫道:“不許你提他!”她也被自己的聲音嚇得愣了一愣,又接口道,“你連為他提鞋都不配!”
蕭味咋咋舌頭不敢再說半句。其實他心底也有說不出的氣,自己出生以來不知為何蕭氏家族中人或對自己冷淡、或對自己瞧不起、或對自己時不時冷嘲熱諷、或對自己極盡欺辱之事。師父在傳授武功時對自己也是嚴厲得過分,稍有失誤便大加懲處,有時還故意藏頭露尾,以致自己在同代弟子中武功最是低微。幸得他平時渾渾噩噩沒心沒肺也不在意。哪知一次奉師命出城正好遇見這位孟大小姐悄悄溜出來不慎被一群惡盜五花大綁正欲帶走,他當下與這夥惡賊動起手來,拚著盡挨了三刀才搶到孟大小姐帶回蕭家。本滿心歡喜自己是大功一場,這次就是不提拔成二代弟子也是在同門之中立下威信,授功師父也不敢再欺辱自己。本來蕭氏掌門已經對蕭味另眼相看態度大變,哪知孟大小姐不知在他叔叔耳邊扇了什麼風,此事竟一直沉了下來杳無音信,同門對自己欺壓更是變本加厲,師父連普通的武功要訣也不再傳授下來任由自己自生自滅了。
蕭味正色道:“孟姑娘,掌門人和你爹爹都急的如同無頭蒼蠅辦般,四下派人找你,你還是和我回去吧。”孟姑娘鄙夷地看了一眼蕭味,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個三代弟子,忽地又撲哧一笑:“你就這麼急著讓我回去?反正我回到家也不是天天練功背口訣,不妨你就當做從未遇到過我怎樣,做姐姐的一時高興說不定還會指點你小子幾手,那你可一輩子吃用不盡了。”
蕭味認真道:“不必,孟姑娘的功夫當真是不敢恭維,還是姑娘和我回去,小子一時高興說不定還會指點你小子幾手,那你可一輩子吃用不盡了。”
孟姑娘是又驚又怒,驚得是這小小三代弟子居然敢再三頂撞自己真是不知死活,若換做旁人有與自己說話的機會還不趕緊巴結?偏生碰到如此不知死活的愣頭。怒得是雖然自己平生從來不認真習武,可偏偏她頭腦靈光,借叔叔是蕭氏家族掌門又習得上乘功夫,要不然怎地中了殺手堂肝腸一起存斷掌還能開口說話?見蕭味敢如此羞辱自己恨不得當即一掌斃了他。
蕭味一眼便看出了孟姑娘的心思,好言相勸:“孟姑娘你實在不必急著劈死小弟,你可想布置這局的那人剛才還未出手便如此了得,若是他一現身我們倆隻好立刻同赴黃泉,我若是死得早你在黃泉路上少個伴當真寂寞得很。”
忽地有個沙啞至極,如同垂死之人的聲音道:“這孩子說的很是不錯,老夫喜歡的很啊。”
整個酒鋪忽地如同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般顫抖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