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大道上很安靜，旁邊的樹林中時而傳出些聲響，應該是些夜行動物發出來的。
    北堂淩霄看著南宮千華安靜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已經清洗幹淨了，白皙如常。其實即使是殺人的時候南宮千華的手也沒有沾上血。
    是那種感覺揮之不去吧？北堂淩霄覺得自己越來越能夠理解南宮千華了。
    自己不曾擁有過任何感情，或者說曾經擁有過但被拋棄了，南宮千華性子淡漠，不會過於糾結什麼要求什麼，隻是覺得這世上還有人有感情就好，而當他自己親手抹殺一對相愛的老夫婦時，便重新體會了一遍當初被拋棄的感覺。
    這麼想來，曾經被父母拋棄的那件事，對於南宮千華來說還是有著極大的影響，他自己雖毫無所覺，可這種影響確實已經大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北堂淩霄想，回到北冥閣之後，應該要花錦去調查一下南宮千華的身世。
    上品白玉蘭並不多見，那東西的名貴不僅在金錢價值上，習武之人長期放在身邊，對穩固內力也是有著極大的功效的。若南宮千華的生身父母家中有上品白玉蘭花，想要調查出來絕非難事。
    江湖上的人始終無法查出南宮千華的真正身世，估計一是因為南華樓的阻撓，另一點就是沒有人知道上品白玉蘭花這個關鍵的線索。憑著眼下掌握的，以北冥閣的能力，絕對可以查出來。
    馬車趕得並不快，南宮千華就和北堂淩霄一起在外麵坐著，後者擔心車行得太快遇到顛簸的地方會讓南宮千華不舒服。
    “你是南華樓的樓主，應該知道殺手們大多生不由己。一旦走上了殺手這條路，他們就沒有別的選擇，隻有在追殺和被追殺中度過一生。那對老夫婦已經年邁，但卻還要被人雇來殺人，對方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年紀大的人容易叫我們放鬆警惕，可是對於老夫婦而言，他們大概並不想這樣。”
    北堂淩霄的雙手握著韁繩，看著遠處山頭的月亮，眼神平和，沒有了之前在茅屋裏的淩厲和殺意。
    南宮千華就在旁邊靜靜聽著，實際上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沒有，還是看著自己的手。
    “不過他們沒有選擇，因為老翁是殺手，追殺他們的都是狠角色，不可能讓他們安靜地就死。所以他們隻能繼續追殺別人，獲得報酬，然後躲避追殺。當時的你太過在意自己殺了一對恩愛的老夫婦，沒有看到，老婦人眼中的平靜安詳。或許不能說他們會感激你，但至少你成全了他們。”
    夜風將北堂淩霄平和沉穩的聲音吹到南宮千華的耳邊。後者終於不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轉過頭看著身邊的人，臉上沒有什麼豐富的表情，但至少已經麵色平和。
    北堂淩霄知道南宮千華心裏是怎麼想的，所以清楚該怎樣說能夠讓對方釋然。
    側過頭，看著一直看著自己的南宮千華，北堂淩霄明朗一笑。
    南宮千華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後轉過頭，抬眼看著晴朗的星空，喃喃說道：“明天會是個晴天。”
    北堂淩霄順著南宮千華的視線也抬起了頭，“恩，是個晴天。”
    兩人見沉默了良久。身邊的人呼吸已經平穩，北堂淩霄側頭看了看，那雙清澈燦亮的雙眸已經闔上，臉上退去的血色在慢慢恢複著，夜色朦朧，就著霜白的月光，本來應該看得並不是很真切，可在北堂淩霄的眼中卻異常清晰。
    將目光重新放回了前方的道路上，那個老婦人臨死前憤怒怨毒的眼神浮現在了北堂淩霄的眼前。勾起一抹冷笑，兩條賤`命，怎麼能夠讓南宮千華為他們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