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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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日暮西下,晚霞潑血似地把海和天暈染成詭異的深紅色。
高展和安靜默默無言站在情人堤上,海風很大,倆人的頭發和衣袂隨風而上下翻飛舞動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安靜卻始終一言末發,她的目光呆呆地望著遠方,蒼白的嘴唇輕抿著,秀氣的眉毛緊蹙著,神情極為憂傷。
高展微則著頭,一臉愛憐地望著她。
“安靜,給你說個笑話好嗎?”半晌高展打破了沉默,他想緩和一下壓抑沉悶的氣氛。
安靜目視著前方不置可否。
高展揚了揚眉,自顧自地大聲說起來:“話說呢,有一名寡婦嫁了一名鰥夫,倆人原先各自育有一子,結婚之後倆人又再添一子,有一天女人氣急敗壞地呼喚她男人:天哪!親愛的快來,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在打我們的孩子。。。。。。”
高展被自已的笑話逗弄得哈哈大笑,他則過臉問安靜:“安靜,這個笑話好笑嗎?”
“好。。。。。。好笑。”安靜低聲應,向他牽動了一下嘴角,本意是想陪著他笑,但是笑容還末在嘴邊成形,已經化成了一抹哀愁散去。
她隻好無奈地咬了咬嘴唇,別過臉去。
高展被她的悲傷情緒感染著,心情也是非常沉重。他輕輕地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隻憐惜地望著她。
倆人就這樣默默無言地看著海,看著遠方的血紅慢慢變淡,看著最後一抹淡紅慢慢沉入海麵。
過了許久,安靜突然輕聲說:“高展,我們分手吧!”
聲音輕得象是一片兒漂浮著的雲絮。
“不!”高展的身體輕微地顫抖了一下,雙眉迅速擰了起來,神情變得焦急,他一把抓住了安靜的胳臂,生氣地大聲說:“安靜,你別說喪氣話行嗎?我們再想辦法好嗎?”
他的手勁很大,安靜吃痛,不自禁地皺了皺眉,歎了口氣。
“高展,你知道的,已經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了。”
“不!後天才是還錢的限期,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去想辦法籌錢,不是嗎?”
“可20萬元是個天文數字,我們想辦法,就能把錢想出來嗎?”
“。。。。。。”高展被噎住,無言以對。
“別傻了,高展。”
安靜輕輕扳開他捏著自己胳臂的手,唇邊帶著一絲苦笑,神情非常沮喪,眼望著前方,目光穿過空洞的海,落在遠方一個飄渺的地方裏。
“太陽終究沉下去了,黑暗終究來臨了。”她喃喃地說
“安靜。。。。。。”
高展張開口欲安慰她,卻是又不知說什麼好。
安靜又輕輕咬住了嘴唇,雙眉蹙得更緊了。
過了半晌,她突然轉過身麵對著高展。眼中閃著一抹堅定,她低聲地,決絕地對他說:“高展,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事,剩下的,應該由我自已去麵對了。高展,我們就此分手!請你原諒我!”
遠方最後一道光線終於消失在海的盡頭,黑夜終於來臨。。。。。。
安靜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不再看高展,轉過身來,腳步踉蹌地走下了情人堤。
高展伸手想攔,卻又感到無能為力,隻好眼睜睜望著她瘦弱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朦朧夜色中。
一陣寒風刮過,刮得他臉上象被刀子刮一樣森森的痛。
一個念頭卻突然在他腦海裏閃現,然後萌芽,然後迅速瘋長。。。。。。
慢慢地,陰霾在他的臉上散去,再慢慢地,他嘴唇邊閃起了一個堅定的笑容。
他俯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小石塊,用盡全力拋向海裏。
他雙手合圍在嘴邊,對著大海高聲大叫:“天地為證!大海為證!我高展在此發誓,我將不惜一切代價,甚至不惜犧牲生命去幫助安靜,保護安靜!”
一個浪頭撲向海堤,撞擊著岩石發出“砰砰”的巨響,好象在為他的承諾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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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展和安靜都是呈海大學的學生,高展今年大三,安靜大二,倆人在安靜大一入學的時候認識,從相識相知到相愛,一切都順理成章。
情到濃時,倆人經常相約到海邊看日出日落,看雲卷雲舒,手牽手倚在海堤上,甜蜜蜜地勾勒著屬於他們的美好將來。
如此一切,放眼望去美好得就如三月的晴天,姹紫嫣紅遍地綠茵。
然而現實卻是非常殘酷的,殘酷得有如數九的寒天,風霜抽人臉。
安靜的家境不好,她10歲那年親父病逝,母親逼於生計,帶著她和才滿周歲的弟弟嫁給了後父張子良,並隨著張子良來到呈海市生活。
想不到安母竟然遇人不淑,成婚之後才知道自己的新丈夫是個流氓,人什麼本事也沒有,整天吃喝嫖賭,輸了就回家找安母要錢,稍有不從即拳腳相向,喝醉了酒就打罵安靜姐弟。
安母很無奈,但她是個懦弱的女人,為了養大兩個孩子,她嫁雞隨雞地默默忍從著。
張子良的家在城中村中,是間祖傳下來的老舊水泥平房,安母嫁過來後,就把大廳用木板一分為二間隔開來,在向著路口那邊開了間雜貨店,從此用雜貨店微薄的收入艱難地維持著一家人的生活。
要說這個張子良夠壞,倒也不算是十惡不赦,他偶爾贏了錢,也會給安靜姐弟買些好吃的零食,嬉皮笑臉地哄著他們。最起碼,他從來沒有認真地阻撓過姐弟倆上學念書,安靜才會有了念大學的機會。
本來這一家人磕磕碰碰地過著日子,總也算是平安無事。
但壞事就出在今年的這個春節裏。
過年那幾天,好賭成性的張子良一頭栽進賭場裏,他瘋了。他先是輸光了家裏的錢,把家裏唯一值錢的電視機扛去賣掉後,輸紅了眼竟然跑去向賭場的大耳窿借高利貸。
毫無懸念地,到了最後全都輸了個精光。
這時候他向賭場借的高利貸利滾利滾利,很快就欠下了20萬元的巨債,張子良自然是無力償還,這便與放貸的黑社會直接扯上了關係。
於是愁雲慘霧迅速地籠罩了這個本來就貧寒的家庭。
這天,一直在外邊躲債不敢回家的張子良悄悄地溜回家中,一進門就趕緊把大門關上,一邊低聲對安母叫:“餓死了,快給老子做吃的!”
“家裏什麼也沒有,連買米的錢都已經被你輸光了。”安母愁著一張臉說。。
“那就煮快餐麵去,別把老子餓死就行!”
“吃掛麵吧,快餐麵最便宜也要一塊錢一包,我們已經吃不起了。”安母歎了口氣。
“你他媽真囉嗦,就掛麵好了!”說完張子良閃到了窗戶邊,拉起窗簾一角鬼鬼祟祟地往外看,生怕追債的人就在門外候著他。
安母是個善良的女人,雖然痛恨丈夫不爭氣,卻也生怕他冷著餓著,抹了把眼淚之後,就進廚房為他下了碗掛麵。想到這幾天他在外麵躲債吃不好喝不好的,身體欠缺營養,又煎了一隻雞蛋放在上麵。
“債主天天來家裏追債,我們該怎麼辦?”安母邊看張子良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憂心忡忡地問。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瞎擔心什麼。”張子良幾乎把整張臉都埋進碗裏,用力吸著麵條,吃得“撲哧撲哧”地響。
“我能不擔心嗎?家裏現在一點錢也沒有,雜貨店還欠著好幾家貨主的貨款,這幾天要是再不到銀行去交水電費,家裏就要被停水電了。”安母用手背拭了拭眼角。
“對!你不是還藏著一條你死鬼老公送的金項鏈嗎?還不趕緊拿出來當掉交水電費!”
張子良突然抬起臉,鼻子上還沾著一截麵條碎,目光凶惡的望著妻子。他已經找了很多次,把家裏都翻遍了,還是沒找到那條值點錢的項鏈。
安母一聽就流下淚來,啜泣著說:“那條項鏈去年已經被你輸掉了,你都忘了嗎?那天牙刷三帶著一幫人來追債,是你逼著我拿去當了還錢的。”
“好象是有這麼回事。”張子良也記起來了,有點尷尬地說,總算收起了凶惡的目光,但看著哭哭啼啼的安母,心裏又煩躁起來:“你他媽煩不煩啊,整天哭喪著一張臉,晦氣死了。”
“我在擔心你欠下的債怎麼辦,指不定過一回那些打手又來家裏討債了。”安母抽噎。
“什麼怎麼辦?不是還有這間房子嗎?”張子良抬起眼睛環掃著大廳四壁,大口喝下了最後一口麵湯後,扔下筷子站起身來,手指著屋頂說:“老爹給我留下的這間祖屋怎麼也值個30萬元,實在不行就賣了,賣了它還了森哥的債後,老子還有錢再去狠狠地賭他幾把,手氣一好,說不準就能贏回來一間別墅,到時你他媽的就等著享福吧。”
安母一聽頓時又驚又怒,又氣又傷心“哇”地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罵:“張子良你真混蛋!你怎麼可以打房子的主意?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去?沒了雜貨店我們一家人可怎麼生活哪。。。。。。”
“你這個蠢女人,整天就知道哭哭哭!房子是我的,老子賣不賣不要你管。滾開!”
張子良本來就心情不好,被安母這樣一哭罵更是心煩,他嫌安母擋住了他的去路,伸手用力推開她。
“我先去睡一覺,你快出去看店,記得把大門關好了!有人來找就說老子不在家!”
嘴裏打了個飽噎,頭也不回進房間去了。
安母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跌坐到椅子上,她無助地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