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綠色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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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父看著牆上的大衣,呆呆的發愣,回憶這一刻紛亂複雜,繼而惹起愁思。
一二一、一二一…
清晨東方照來第一縷亮光,天灰蒙蒙的還看不清遠方的路,道路兩旁的樹林裏依稀有鳥兒的叫聲,但也慵懶無力,仿佛還不願意醒來。
隻是這寂靜的早晨早就淪陷給了路上的那群少年。清一色的綠色軍裝,雖然染了些歲月,但依舊崢嶸凜冽…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稚氣未脫卻掙紮著宣布長大的臉龐,清晨霧靄,天微微冷,縱然努力搜索也不能從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臉上看到慵懶和倦怠。
意氣分發,風流倜儻…
為首的那位,瓜子臉,鼻子微帶些鷹鉤,目光和藹卻也一臉嚴肅,身高劇中,這人便是薛華(即薛父,並同其他幾位詳敘與外傳);緊挨著他的一個青年,個頭頗高,橢圓形臉,歲數稍小薛父一些,眾人喚他東子;第三位,四方臉,濃眉大目,英俊瀟灑,看到他仿佛讓人必須歎服“祖國棟梁之才,這才氣寫在臉上”,這人就是德寶;第四位身材魁梧,身高中等偏上,怒眉橫目,風流倜儻,但名字叫得似乎很讓人鬱悶,更叔(諧音:更叔——仿佛是個人天生就比他矮一輩,);再看下一位矮眾人半頭,身材雖然嬌小,但卻身手敏捷,年齡稍大,果然大家都稱呼他四哥;接著……
“我們的口號是什麼?”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一心一意聽上級領導”,大家齊首看著東方,火紅東方下的薛父大聲喊。
“痛快!兄弟們,今年納新兵的時間眼看就要接近了,我們也已經長大成人,從小我們就口口聲聲的說,長大了要去當兵,要報效祖國,要在祖國的沙場上好好地幹上一場。”
“好……好……”一夥人開始振奮,幾近欣喜若狂。
“為了給廣大人民群眾帶個好頭,大家從今天起回家開始準備,征兵令一下達,我們就出發。”
下麵一片死寂,大家一動不動,時間和空間仿佛凝滯了一般,剛剛還得意忘形的一夥人突然死寂下來,誰也不願意麵對接下來的事實。
此時,有個人一瘸一拐走向路邊樹蔭下的下的小土堆。大家的目光隨之而而去。黃土地還是那麼黃,草兒依舊如往日一樣吐著含露的芬芳,隻是渲染了一幅別樣的淒涼……
相信這個時候誰的心裏都想萬馬一樣奔騰,看著一群自己最愛的人將要遠赴祖國的沙場,德寶心如刀絞,連死的滋味都有。其他人也沒好受哪去,看慣了那張滑稽而剛正不阿的臉,突然開始陌生(我們何嚐不是經常遇到這樣一幕,與最熟悉的人麵麵相覷,心卻又隱隱隔閡,不是大家不想回到當初,隻是漸漸的漸漸的不知如何縮回自己邁出的腳步,木訥的停在空中,品嚐一瞬間的僵死……)。不能一起上路,此刻感受下一刻的離別,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傷感。
這時走過去一個人,拍了拍德寶的膀子,德寶抬起頭,看了一眼薛華,褐色的瞳仁裏踴躍著悲喜交加的神情,有過憂傷,隻是,一點點,留給能讀懂的人,接著德寶站起來,看著遠方的天空,雲朵變幻莫測時而天馬行空,時而囂張肆意,隻是方圓就此,無可奈何……
“我……不……去……了……”說罷薛父抬起頭看著天,盡管極力去閉上雙眼,還是控製不住崩潰的眼淚。頓了頓,薛父清理了一下嗓子接著說:“老三要考大學了……幾天前你大伯也發來電報,說患了重病……所以我就不準備去了……”說罷再次將頭仰進天際裏。
大家都相對無言,再也沒有誰感覺未來和現實很美好。
為什麼我們所麵對的現實都這麼現實,我們都在努力的改變自己的命運,可命運總在不經意間就被改變了。生命究竟是不是賦予每個人的砝碼都一樣多,?為什麼有些人可以生活的一直很霸道,即使有悖人理和天理也不觸犯事理?難道世道真的那麼複雜,沒有一種秉直的道路可以任爾南北東西麼?
時間的弦外之音越來越尖銳,仿佛古舊式的的鍾表被一個勇夫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弦,緊張的氣氛帶著一抹蕭殺的味道,充斥著人間疾苦,彌漫著遍地狼煙,在這種氣氛的壓抑下,薛父一眾兄弟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起早貪黑,同時有一股子橫勁慢慢的滋生,誰也說不出來什麼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著一些東西,一種默默的力量。
……
時值秋盡,應該是了結的季節。地裏的莊稼吸嗜完最後的日光,風花雪月後一夜間年華老去,第二個清晨人們還在醉夢,布穀鳥就已早早的起來唱歌。布穀鳥來了?沉睡的人們突然驚醒。“光棍扛鋤——光棍扛鋤”,這是當地的人對這種鳥叫聲的會意,言內之意是這時候已經是一個光棍都開始扛起鋤頭的季節。很快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田地裏多了很多農民的身影。
一陣秋風過後,再也很難從枝頭尋覓到豪情萬丈的樹葉兒,田地裏的繁華衰落殆盡,土地又換了一層新裝,能不能麵對未來那是個人的事,但未來的旅途就擺在眼前,不管能不能起程,此刻都得啟程了。
新兵開始正式入伍,有夢想的人擦亮手掌準備去追逐屬於自己的夢想,但並不是所有有夢想的人都能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並且更讓人迷茫的是沒有夢想的人卻混進了本該屬於別人的夢想,而且還混得有模有樣,篡改天方夜譚為萬事靠錢,這是誰的錯?
薛父和德寶看著漸漸遠去的解放卡車,有失望但卻掩飾不住欣然,綠色卡車載走了兄弟們熟悉的笑臉同時也帶走了他們的夢想,卡車漸漸消失在天際一方的地方,血肉之軀都能感覺到那種麻木和空洞,仿佛一滴水從久經幹渴的心崖上空滑落滑落,滑到最後眼看著就要著陸,去滋潤饑渴難耐的心田,突然間渙然冰釋,任誰都會被風幹,站成一尊雕塑。
村子本來就不大,一夥人走了以後,村子就更加冷清,年輕的小夥所剩不多,一眼望去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的大多是些老頭老太太,雖然看上去有點衰落,但鄰裏之間卻充滿了溫馨與祥和,薛華有點文化,喜歡古弄點小玩意,漸漸的也鼓弄出來點門道,遠近鄉裏有什麼東西損壞了就拿去找他維修,也不外就是些小玩意,頂多就是個收音機什麼的。德寶也沒閑著,憑著三腳貓的功夫和對牙科的研究,做起了牙醫,日子過得都很檢點,畢竟那是一個檢點的年代。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部隊裏的哥幾個越長越結實,國泰民安,三年的曆練畫上了圓滿的句號。家裏呆著的薛華和德寶也已經紮紮實實的長成了男子漢。大家都退去了曾經的單純與稚氣,黝黑的胡茬浮上了一幅幅飽經風霜的臉。大家團聚的那一刻,每個人都像觸了電一樣,久別重逢的兄弟,見了麵什麼還沒說,就已經一醉方休。
也許昨日未必踏上自己的夢想航向,或者昨日已經實現了自己的偉大理想。朋友,這一刻什麼也別說。經曆過就是必然,存在了無需吐訴遺憾。端起酒杯,幹吧,醉一場,夢一場,不是遊戲,是夢中的永恒。莫使金樽空盛酒,我輩謔飲酒中月。
醒來之後昨天的那個自己也許永遠都不再回來……
喝著喝著,大夥已經泣不成聲,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東西,存在於一瞬,有的人能夠抓住,有的人渾然不知,現實就是這樣。
哭過,笑過,薛父端起酒杯,向眾人喝道:“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