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誰人執盞照山河  第十一章 映樓—夜來孤山訪白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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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於鬧市正中,最繁華的兩條大道交界之處的便是揚州城最高的閣坊--八寶坊,揚州第一酒樓,外觀氣派內飾奢華盡美,文人墨客豪商巨賈王公將相蒞臨杭州無一例外都會來這裏嚐嚐揚州美味品江南風物。而八寶坊又是傅湛初名下在揚州的產業之一,其七層畫閣的最上層便是傅湛初在揚州的私人榻處,芙蓉閣。
    一行四人緩步走在街上,引得行人紛紛側目。為首的衣著墨色鶴羽梨光袍的男子,膚白如雪,墨色的發直直散下,腰上一條細細的藍色絛帶一束,在墨色袍子上微微乍眼,腰身極細,絛帶尾端白線繡出一個小小的鼎的紋案。麵容如孤夜白蓮,清冷絕麗,眉間風華傾盡天下。如若璀星的眸子似含三分笑意,直直望向長街盡頭華麗氣派的七層建築。薄薄的唇角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象牙白的指間鬆鬆握著一把雪白的長笛,尾梢垂著紅色流穗。尾隨的三人眉宇間綻著英氣,挺拔的身子氣魄逼人。
    四人邁進八寶坊即刻吸引了不少目光,整個八寶坊一層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許多,好幾桌食客登時麵色凝重武器入手,鬧不清楚這幾人登門意圖。八寶坊蕭掌櫃聞訊,匆匆忙忙從後麵出來,看見門口悠然站著的四個人不由得一愣,一眼認出為首黑衣青年手中雪白的笛子,世間僅此一件的神器--風雪冰王笛。
    冰王,段映樓。
    蕭掌櫃不禁背上驚出冷汗,對這四人來此何意完全估量不出什麼來。什麼風能把當今武林正道第一人浩氣盟盟主段映樓吹來?尤其在明知八寶坊家主是傅湛初的情況下。。。這不宿敵麼。。。。。。
    但生意麼,該做還得做,所以蕭掌櫃一揖及地,盡畢禮數,還未來得及開口,隻見段映樓微微後撤一步,微微躬身:“在下仙跡岩段映樓,今日特來拜訪傅少俠,勞煩掌櫃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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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徒。。。你能不到處溜達麼?”傅湛初一臉無奈的跟在縱意身後,一手托著一份七品小點,一手拿著縱意剛剛送他的用手絹疊的小兔子。縱意停住腳步,仰起頭看了傅湛初一眼:“我又沒有讓你總是跟著我,是你自己願意當我小尾巴的。”傅湛初瞬間表情扭曲了一下:“是誰不停要吃這個要吃那個我一坐就立馬喊過過來的?逆徒,你瞅瞅我的小點心。,你都不知道給為師留一個?!。。”縱意扁扁嘴,知道傅湛初手中碟子裏,七種拚在一起的不同種類的小點心,每個上麵自己都咬了一口。“那你也可以吃啊,你可以不跟著我啊,我喊羊羊你你可以不過來啊。。。。”
    傅湛初瞬間蔫了:“逆徒你讓為師省點心吧。我一個不過去,我好不容易收集的瓷器就碎掉稀裏嘩啦的,我的昭陵八駿,你數數你給為師剩了幾個?”縱意偷偷瞥了一眼旁邊架子上五匹孤零零的小陶馬,偷笑。
    “丫頭,還沒跑累?別折騰你羊羊師父了,過來喝口水,你羊羊師父今天剛回來,看被你欺負的。讓你羊羊師父消停會兒,要不然明天誰陪你玩兒?”縱意背對葉心疾對傅湛初做了個鬼臉,乖乖跑到葉心疾旁邊,乖乖坐在小凳子上,拿著杯子喝水。傅湛初如釋重負的把點心和小兔子放下,坐在縱意旁邊。縱意抬頭眯著眼睛望向傅湛初,傅湛初一個激靈迅速將小兔子捧在手心放到懷裏。縱意滿意笑笑低頭大口喝水。葉心疾一邊幫傅湛初看著賬單,一邊無奈搖頭笑笑。傅湛初低頭大口喝水,給葉心疾一個感激的眼色,小聲嘟囔:“逆徒,為師遲早被你折騰死。折騰你師父去啊,折騰葉心疾啊。”
    話沒說完,縱意狠狠踩了傅湛初一腳,傅湛初變了變臉色:“哎呦,逆徒,你這是要反啊,還不讓說了,心疾,這可不行啊,咱們逆徒可該修理了,你教訓她啊!”葉心疾抬眼看了下小孩子一樣的兩個人:“這丫頭。。。”
    “噔噔”有人輕輕敲門打斷三個人談話。
    “什麼事?”傅湛初不耐煩的問了句。
    “主家。。。。。。仙跡岩。。。段映樓。。。。。。來訪,正在樓下等著,您看。。。。”
    正在說笑的三個人聽到“段映樓”三個字突然間靜了,傅湛初臉色瞬間難看的厲害,葉心疾眉宇間冷清的厲害。兩人不約而同看向縱意。縱意也是擰著眉,眼神有一絲遊移:“你們為什麼都看著我啊。。。。。。”
    “這麼快。。。。。。”滿室燈火映照下,葉心疾眼底波光粼粼層層迢遞,下意識瞥了傅湛初一眼,刻骨的寒意。
    “不見!憑什麼他想見我就見我?!”傅湛初不耐煩地衝門外喊了一聲,手指狠狠握住手中的杯子,青筋暴起。
    “慢著,既然來了,不見終究不成禮數!況且,既然冰王自報的是師門,就不是襯了浩氣盟那個身份來的,沒有必要絕對拒之門外。這個問題終究都是要解決的,拖了這麼久,我們又還能擋下多久?”葉心疾聽了傅湛初的話,不禁皺眉,扭頭看著傅湛初,語氣平淡卻不怒自威。
    傅湛初冷笑著看了葉心疾一眼:“好一個仙跡岩,段映樓。逆徒,你同門師兄呢,你說見不見?隻要我逆徒同意,我就不說二話。”
    縱意興趣缺缺的盯著眼前的兩人。。。。。。好一個“同門師兄”。。。。這兩個護犢子的貨。。。。。把人家這身份定位的。。。。。。聽著酸溜溜的。。。。。。就這麼不願意承認那人身份麼。。。。。。心裏明鏡似的裴縱意假裝不明白兩人話裏的這層意思,故意曲解:“停停停停,”縱意一手扯著葉心疾領口隱秘繡著的鼎一樣的紋案,一手扯著傅湛初領口隱秘處繡著的雙斧一樣的紋案,“師父,羊羊,你們能不能不談這個,多大的人了,‘生不同道死不同行’又怎樣?我看你倆現在不也開開心心和和氣氣的坐在一起麼,這麼說來,道不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傅湛初盯著麵前這個故意曲解自己意思的小丫頭,不禁扼腕。。。。。。最後想了想,也隻得一臉委屈的退讓:“那好,就讓他進來吧。我就知道縱意想見他,我們家縱意小小年紀就喜歡美人,這可怎麼辦呦。”
    縱意毫不猶疑踢傅湛初小腿一腳,“師父他胡說。”葉心疾再怎麼想擠出個微笑卻都做不到了,隻得點點頭,神色有點恍惚。
    “蕭容,那你讓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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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映樓看進房間的第一眼,就看見傅湛初坐在上首的主座上,臉色陰鬱的盯著坐在葉心疾身邊的裴縱意。葉心疾坐在左側紅木靠椅上低頭喝茶,一點抬頭的意思都沒有。身側乖巧的坐著位鵝黃色宮裝的小姑娘,也低著頭喝茶,姿勢動作與葉心疾如出一轍。段映樓目光輕輕掃過三個人,微微一笑,踱步走進房中。
    實在沒有辦法逃避這既定的事實,傅湛初隻好收起情緒,抬起頭擠出個笑容起身去迎段映樓進來。
    “段盟主大駕光臨,使得傅某寒舍生輝不少,不知段盟主何事登門?傅某破廟一樁,您金身大佛蒞臨,不先打聲招呼,傅某真是惶恐招待不周,折了傅某自個兒的福壽。”傅湛初麵上恭敬實則嘲諷的衝段映樓一揖,麵上笑容中有一絲不屑。段映樓卻是笑著聽了,沒事兒似的微微躬身:“傅少俠說笑了。段某偶到揚州,聽說傅少俠也在,登門拜訪以問舊交,段某認為實屬應當。蕭掌櫃禮數周全,對段某也是盡心迎取,怎來招待不周一說?”之後段映樓有扭過頭對葉心疾微微頷首:“無雙。”葉心疾抬了眼,微微點頭:“冰王。”兩人就算是打過招呼。
    段映樓麵帶微笑沒感覺到詭異的氣氛一般坐在葉心疾對麵。伺候著的嚇人迅速端上了茶水,退了下去。段映樓端起杯子慢慢在手裏轉著,卻沒有半分要喝的意思,隻是微笑著打量向對麵鵝黃衫子的小姑娘。
    一時間,屋內寂靜的掉根針估計都能聽到響,四個人沒有一個願意先開口。
    “段大盟主來我這兒不會就來喝口茶吧。”傅湛初最終先忍不住,將手中盛了茶水的杯子往手側小桌上一撂,抬頭看向一側的段映樓,眉宇間不耐。
    段映樓微微笑了下:“關於段某來意,段某自以為不必多言,傅少俠,無雙,定能明白。”
    葉心疾很禮貌地抬頭回了個微笑,眼神回到自己的杯子上,沒有說話。
    “。。。。不聽你們說話了。。。別扭的難受。。。。”縱意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嘟囔一句,把手裏的杯子往茶幾上一放,跳下椅子,轉身就要回裏麵的房間。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這個一臉憤懣的鵝黃色衣裳的小丫頭身上。葉心疾詫異的盯著自己徒弟,“縱意?”
    縱意既委屈又不滿的看了葉心疾一眼:“師父,又不是相互沒見過。。。。。我最討厭你們用這麼個腔調說話。。。。”
    葉心疾看著自家徒弟,頓時一臉無奈。身後的傅湛初更是以一臉‘你讓我們死才開心’的表情皺著眉看向自己逆徒,老半天,斜眼看了一下段映樓。
    “好了,我知道你們之間肯定沒話說,相互之間心知肚明還這麼別扭。能不能直白點?!”縱意看著表情都挺深不可測的三個人,突然間深深無力。
    縱意轉身看向段映樓,看著麵前的人,卻登時什麼都說不出來。段映樓微笑著看向自己,眼神亮亮的,縱意心底非常非常柔軟的地方突然疼了一下。段映樓看著縱意半天沉默,眼神暗了一下,對她笑笑:“你叫裴縱意,是麼?”
    縱意聽了這個問題愣住了,遲疑不定地轉頭看了看葉心疾,應了這句話,可能一切都會改變,變得無法控製,變得。。。變得。。。不可預知。葉心疾衝縱意疲憊地笑了下,然後微微點頭。縱意扭回頭,盯著眼前人明若璀星的眸子,點了點頭。
    段映樓鬆了口氣,眉宇風華瞬間黯淡,染上了霜雪一般。段映樓微微笑了下,似乎在安慰自己,也似乎在告訴什麼人:“沒關係,我從新開始,就好。”
    沒關係,如果你忘記前塵往事,我從新開始,就好。
    沒關係,如果你想摒棄秦凝許的身份,我從新開始,就好。
    沒關係,如果你不想再糾纏以前的東西,我從新開始,就好。
    就當,一切重頭來過,我從新開始,就好。
    段映樓起身對傅湛初深深一揖,“縱意不喜歡我們的說話方式,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孤身一人身無分文旅居揚州,想借住貴宅月許,不知道,湛初你意向如何。”
    “段映樓?!你孤身一人?你身無分文?跟你來的那幾個人呢?城東你那個逍。。。。。。”正欲反駁的傅湛初猛地想起什麼似的停了言語,神色古怪地盯著麵前一臉篤定的人。突然自嘲笑笑,算了,他肯屈尊降貴給自己說這麼個軟話,就是有備而來,就知道自己會應下來吧。找個借口而已,何必較真。何況這個人,剛似乎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到達底線的讓步。。。。。。變相的做出一個不會執意帶走縱意的承諾,這本身,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都可以這樣,自己沒有繼續頑固下去的理由。突然間的如釋重負,沒有想到這麼輕鬆解決掉四個月以來寤寐難眠的問題,傅湛初突然覺得茫然。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想住就住下吧。不過,縱意一直在心疾城西別院住著,不在我這兒,你問錯人了。”
    段映樓臉上的僵硬也微微緩和,聲音卻微微冷了下來,頭也不回:“那,心疾,意下如何?”
    葉心疾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像縱意一樣把杯子放下,起身拍拍縱意腦袋,牽著小姑娘手,向門外走去,“大駕光臨,不勝榮幸。”
    縱意聽到這裏背突然僵了一下,頭皮發麻。
    其實最大的問題,不是羊羊和段映樓和睦共處,而是如何是讓葉心疾和段映樓這兩個人,同處一室吧。。。。
    小姑娘瞬間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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