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chapter 5(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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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忙嗎?”
    “還好,忙著忙著也就不覺得忙了。”
    這是我的心裏話,我和吳世勳站在公司的頂樓,一棟棟寫字樓像巨人,長得都挺抽象,我突然發覺沒什麼可驕傲的,即使我站得的確比這些個巨人高。
    他遞給我我一貫愛吃的中午餐,我說謝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對於這種回答方式已經掌握的十分嫻熟,說這句話,我不會覺得很客套,在我看來,這隻是出於一種禮貌,相對於外人來說,在不失掉禮儀的前提下又生狠的與你劃下了讓你時刻保持距離分割線。我說的外人,就是吳世勳。
    “昨晚你肯定沒睡好,看看你自己眼睛上的黑眼圈,不知道別人心疼你啊?”
    好不容易有空閑的時間站在高處俯視整個上海,我的眼球自然是早被吸引住的了。
    他向我伸出手,縱使我沒有看他,卻也躲不過我那條從剛剛見到他就緊繃起來的敏感神經。我很自然的轉個身,躲開了他想繼續下去的動作,他或者是想把我擁入懷裏,或是隻是單純的像往常那樣勾勒一下我的鼻尖,亦或是把我當個小孩輕輕地撫摸我的小腦袋,像個大人一樣。然而哪一種他我現在都不喜歡。
    我甚至有些有些記恨他,記恨他那天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在我離開時還能保持著如此深邃動人的眸子平靜地沒有一點波瀾。
    “我還要忙,沒事你也別老是曠課,學業要緊。”
    我想我這句話是得體的,或許他還會因為我對他莫須有的關心而覺得這個朋友沒有交錯。我轉身走下樓梯,因為我不習慣等別人,等電梯也是一樣的道理,最重要的是每個樓層的出入口都有一個垃圾桶,讓我更方便把他送過來的中午餐丟進去。
    既然過去苦不堪言,那就抹掉,別讓往事阻礙了未來。
    由於他,我一整個下午的工作效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由於我的表現突出,kris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鍾,而且他的的眼神裏對我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管他的,或許我這麼繼續下去,到月底拿獎金也不是不可能的。對於我的工作態度,我很是滿意,對於吳世勳對我的無關緊要,我很是不滿。
    又是美麗的夕陽,我拾掇好瑣碎的東西便走下樓。
    回過頭,我望見了正在瞧著我的kris,從透明的玻璃裏,我看到了一個可以說是完美的男人,他像一個模特,永遠呆在那個小小的、奢華的辦公室裏,像一個小小的T台,他擺著各種造型,沒有閃光燈,他也一樣耀眼,他俯視著我,而我不得不仰視他。
    或許他沒有是在俯視我,而是在俯視著這整個上海。這座城市,美得讓人窒息,這裏的生存法則不是適者生存,這裏的生存法則是能吃、能忍的人才是上上之道。你隻有不顧任何情麵地把別人生吞了下去,才能喂飽自己,以至於在麵對弱者時,能有足夠的力氣去把他變為你的下一頓美餐,也以至於在更強大的敵人麵前,不被修理得太慘。
    我打車去了剛剛收到的簡訊裏寫的地址。
    “鹿晗哥嗎?我是小汐,你能來我家一趟嗎?我生病了,好像挺嚴重的,我在上海沒有親人,隻能找你幫忙照顧我一下下了,但願沒有打擾到你。”
    我完全可以讓她自己一個人承受病痛的折磨,因為我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這樣的,除了被Melony和lay發現的時候。但是我需要一些事情來填充我的生活。Melony自然是因為工作忙,然而現在我還沒有勇氣麵對與我的頂頭上司激情擁吻的lay,如此想來,她也一樣是我最好的人選。
    然而我眼前的不是病怏怏的林汐,寒冬還未褪去的一月,她穿著單薄的睡衣,姿勢妖嬈地依靠在沙發上,桌麵上是一瓶瓶罐裝啤酒,在我進入她家的時候,她的一聲招呼脫出來的酒精濃度讓我知道她也隻是剛剛開喝,現在我來了,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喝,而如今,她也不負我所望真的一瓶瓶喝下去。
    “叫我來有事嗎?”
    “鹿晗哥,你也喝。”
    她拿了一個新的杯子,拿出一瓶威士忌,這是一瓶已經開過了的,她替我滿上,端過來,杯子上端口的泡沫還在持續減少、幻滅。我望著打開的窗外,那個玻璃窗戶有兩扇門那麼大,以至於我再次並不稀奇地把上海的夜晚盡收眼底。風肆意地從外麵躥進來,無休止的。似乎她懸在半空的手有些尷尬,我便做了好心接過來。仰頭,一整杯下去,讓我的胸口很是不好受。
    “鹿晗哥,知道嗎?你是我在這座城市認識的第一個陌生人,第一個可以放心交往的人。在你身邊,我能夠很安心。我沒有家人,是舅舅接我過來這邊讀書的。”
    她說得甚是動人,讓我聯想到我自己。我拿來一個新的啤酒瓶,打開,仰頭喝了下去。我知道我可以控製自己,控製自己在別人麵前失態,何況對方是一個並不是很熟悉的陌生人。
    我沒有聽她講下去,或許說我聽不進去更準確些。我一直都知道喝酒傷身體,我也一直都聽說喝酒能解愁。現在我愁得很。於我的身世,於lay,更是對於吳世勳。
    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去想他,其實細細想來,我喜歡他不是沒來由的。
    從和他第一次見麵開始,他就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一樣,到處纏著我,可一樣的,在我困了的時候,他能吹幹衣服給我披上;我帶了他不喜歡的人,也就是這個房子的主人林汐到畫室看他畫畫,他可以很生氣地直接把人趕走,然後指責我,可當我冷的時候,他又會很紳士地脫下衣服,包裹住我,他的動作很輕,以至於我被他抱進了他的家都渾然不知,那個夜晚,我被他的溫柔沉溺,決定搬進去和他一起住,一直防備別人而豎起全身刺的我,就這麼被他軟化。
    我原以為可以就這麼生活下去也挺好,我曾經自私地想過他不可以有喜歡的女孩子,就算要有,也不能那麼快,讓我在他身邊快樂無憂地再待那麼幾天。
    可是現在我好恨他,他怎麼可以那麼費盡心思地用他的炙熱融化我,然後再一絲不留地抽走,給我無盡的寒冷。
    說來也隻能怨我自己,其實他的炙熱從來沒有減退過,是我自己太高估自己,是我自己的心性太高,他其實從來沒有對我冷淡過,隻是我自己不感接受那樣危險的他而已。他今天來給我送午餐,他明明那麼關心我的生活,可是我卻把午餐連同他的心一起丟盡垃圾桶。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自己的眼淚會擁出來,我又打開一瓶酒,喝下去。
    她繼續說她想說的話,我繼續我的悲傷泛濫。
    我不知道她是否有先見之明,買了好多啤酒,隻見桌麵上一瓶瓶倒戈的空啤酒瓶,金黃色的液體濺落在上麵。我越是想過去和他那幾個月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我就越發心痛。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每當眼眶濕潤的時候,我便轉過身子,在林汐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地擦掉眼淚,然後不留痕跡地回來繼續想,然後繼續喝。
    我想我足夠堅強了,照我對吳世勳愛的程度來說,離開他,我早心痛到以至於死了千次萬次,我這輩子從來沒覺得,一個人可以在我心中占有那麼重的份量,吳世勳,他是第一個。
    然而這個被寒風侵蝕的上海,絕對不止隻有我一個人在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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