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禦花園裏，鼻間充斥的滿是花的香味，鳥兒也在枝頭高唱，如此美景不由得讓人心頭愉悅，昨晚又是一夜無夢。
    總不知道是為什麼，在嬴政的寢宮裏過夜總能一夜無夢。躺在龍榻上，我和他又是一南一北。嬴政還算得上是個君子，承諾過，若我不願意他也定不會碰我，所以也因為這樣才能放心的睡吧。可讓人鬱悶的是，早上我又是在他的懷裏醒來，和他同床幾回，已經見怪不怪，他也沒說什麼。起床，和他道聲早上好，為他更衣，就像是正常的夫妻一樣。
    昨晚姬月吹了風，生病了。嬴政下朝後就直接奔去了詠月宮，到底嬴政是愛她的。本也想去看看姬月，隻怕嬴政在場，又打擾到他們，還是晚點過去吧。
    看著不遠處的一些花枝，吸引我注意的是一枝沒開花的樹。早到了開花的時節，其它的都已競相開放，為何獨留它一枝？不由得想起了幾句日本的詩句：我靜靜的守在那片泥土，不是不想開放，是不知為誰開放。
    蒙恬，你走了一個月零十三天了，我竟沒收到你一封來信，是不是邊關戰事很緊？不過，以你的才能，這場硬仗，你會勝利的吧。
    “臣參見莊妃娘娘。”突兀的一聲打斷了我的思路，轉過身，看向來人。來人一身官服，瘦削的身子卻很是修長，眉毛硬挺，臉上盡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可一雙淩厲的眼眸透露出此人的不凡，鏗鏘有力的步伐，不帶一絲卑微。
    “奴婢參見丞相大人。”琉璃略微行禮，不卑不亢，到引起他幾分注意。——李斯，在秦朝曆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丞相大人還沒有回府嗎？”略微笑了笑，看著他。
    “知道這禦花園裏的花都開了，嗬嗬，微臣也來過過眼癮。李斯看了我一眼，也附和著笑了。若不熟悉他的人，可能當真會以為這位臣子是來賞花的呢，可他的眼睛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思，他是專門來找我的。
    “哦，想必丞相大人也是個懂花之人了。”
    “不敢，臣隻是略懂一二罷了。”
    “既然這樣，本宮也要向大人討教一番了，本宮也是個愛花之人呢。”
    “娘娘抬舉了。”
    “嗬嗬，琉璃，去端些茶水來，本宮要和丞相大人在涼亭裏探討下這花草的學問。”
    琉璃行了禮，告退時看了李斯一眼。同他走向涼亭，李斯沒說一句話，他在等我開口。坐在石椅上，看向他，“丞相也不必站著了，坐下吧，今日你我不分身份，隻是有著同樣的愛好者罷了。”
    “謝娘娘。”他也不必推辭，坐了下來。
    “不知丞相大人都喜歡些什麼花呢。”嘿嘿，你不開口，我也偏不入正題，看咱誰能熬，小樣兒。
    “微臣隻是略微知道些花草，也談不上多喜歡，隻是有些事想和娘娘談談。”看看，我就知道。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今日下朝陛下單獨叫住了微臣，談起了昨日陛下與您的對話。”他停了停，似是在措辭，“聽陛下所言，娘娘定是聰敏之人，不知娘娘對臣提出的政策有什麼高見？”看看，我就知道他嬴政與李斯是一根線上的螞蚱，昨晚的談話，今兒就出賣我了。哎，到底是答應了嬴政，為他辦事的，不願牽扯這些事，終究也躲不過。
    “丞相大人，較於分封製，郡縣製到底是好的，一來，排除分封割據的隱患，二來加強了統治，於外於內都是有利。”李斯聽到我的讚同並未吃驚，想是料定了我會這麼說。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立場利益也就不同。您與右相大人的爭執也無可避免。到底任何新事物想要被人所認可，也不容易。萬事開頭難，過程就更不易。”看了他一眼，忽視他的眉頭輕皺，繼續說“聽說前些日子，您向陛下進諫富國的策略。嗬嗬，大人，都道是國富才能民富，您可曾想過，這倒過來的理呢，民富國則強。”李斯愣住了，顯然從沒有這麼想過。
    “娘娘的話。。。”想說什麼卻被我打斷。
    “秦朝統一不久，一來經濟不穩，二來邊關戰事連連，想要民富很不容易呀。”注視著他，許久又開口，“大人，您看到那棵小樹了嗎？”隨著我的視線李斯望了去。“看到它的不同了嗎？”李斯疑惑我的突然轉變話題，但還是看過去。
    “其它的都開了花，唯獨它沒有。”
    “可您知道為什麼嗎？”
    “開花的時節沒有開放，想必是枯萎死掉了吧。”
    “是嗎？可它明明在那裏挺立著呀。”看到李斯的不解，我笑了。“大人隨本宮去看看吧，看它到底是不是死了。”沒再多說，徑自走了去，李斯也跟上來。
    “大人，您看到了嗎，他的表皮仍然完好，可它卻實已經死了。哼，看似仍在這裏呼吸著陽光，空氣，也有宮女為它施肥澆水，可它終究是死了。”
    “這。。。這是為何？”李斯顯然不解。
    “因為。。。”隻聽啪——的一聲響，那棵小樹愣是被我一腳踢裂開來，李斯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做，被嚇了一跳。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凝望著他因驚嚇沒恢複過來的眼睛。
    “因為，它裏麵，已經腐了。”他的眼睛猛然睜大，望著那棵被我踢裂的小樹，久久沒再發話。那棵小樹，裏麵早已腐爛，孤零零的歪斜在那裏。
    許久，他才顫顫巍巍的開口，“微臣。。。明白了。”定了定身子，已恢複成先前的淡然，“娘娘果然。。。臣。。。先告退了。”雖是這樣，離開時還是腳步不穩，差點同端著茶水而來的琉璃撞到。
    “娘娘，這丞相大人怎麼了這是？”琉璃詫異地看著我，想從我這裏尋找答案。
    “嗬嗬，還能怎麼了。”我老驕傲的抬了抬頭，“他是被本宮關於花草的知識給折服了，哈哈哈，想不到一個堂堂的當朝丞相竟這麼佩服我。哎呀呀，本宮怎麼就這麼厲害呢，哦哈哈哈。”
    小丫頭嘴角抽搐，“娘娘，奴婢也被您這臉皮給折服了。”
    “嘿！你個小丫頭，最近膽子越來越肥了，找揍呢？”
    “哎呀，您可是個娘娘，怎麼如此粗魯，擔心陛下不要您了，哈哈哈。”
    “你個臭丫頭，有膽兒你別跑，敢和本宮這麼說話，看我怎麼收拾你。。。你給我站住。”
    “哈哈哈，您當我傻呀，站住等您揍我？”看她比我小幾歲，沒想到逃跑的本事還不小，一溜煙跑到老遠。
    眼看她跑向走廊拐角處，我提起裙擺追了上去。隻聽見啊——的一聲慘叫，琉璃竟然和一個人撞在一起，卻隻是對方倒地，小丫頭竟將那人撞出老遠。丫的，琉璃，你屬大力士水手的呀。
    跑近後發現對方是個太監打扮，應該是哪個宮裏的吧。
    命運真的愛捉弄人呢，當時我以為那個人隻是生命裏的過客，永遠也不會想到，在我以後的生命裏，在我最無助的時刻，竟是他陪我一路走來，到最後為我陪上了的也遠不止生命。如果這就是代價，當初真的不該將他留在身邊的。可能他永遠都不知道，他會是我至死那刻也不敢再想起的痛，也是我永遠不敢再揭起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