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好狀態”完成了為時兩天的彩排，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公演那天下午，謝絕了甘紹班安排的四人晚餐，我和兮荏就近在西餐廳用了點餐。
    “老公？”眼前忽有一隻手在揮動，“你這兩天怎麼老是走神？”
    回神，我幾近平常地勾了勾唇，“有嗎？大概是彩排累了。”見兮荏還想說些什麼，我放下刀叉，“還有時間，去外麵走走可好？”
    “好啊。”笑著應我，似乎不管我說什麼她都會答應。“雖然很想讓你陪我逛街，不過還是算了。今晚就是演出了，不能太累。況且這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粉絲。”
    “也是。”單手撐頭，對話一停下來，思緒就又開始抽離。
    “不如就在酒店裏，這裏似乎有不少好玩的東西。”
    “隨你。”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去哪裏都一樣。
    “去看電影如何？你很久沒陪我看電影了。”
    “好。”
    來到位於三樓的小型放映廳，正巧休息時間剛過，新一輪的放映正要開始。和兮荏尋了一處靠後的位置坐下，不多時，照明燈便”砰”一聲滅了。
    “聽說這部電影剛剛在電影節上拿了不少獎，不知道講的是什麼內容。”進來的時候沒留意到電影的名字，此刻聽身旁有人談論，不禁對它產生了一點興趣。
    隨著背景音樂悄然響起，原本全黑的屏幕開始一點點變亮，緊接著便是一灘猶如靜止般的死水，然後一圈漣漪，兩圈漣漪，三圈。仿佛一場小雨灑在水麵，每一滴水珠落下都會出現一個名字。好熟悉的畫麵，曾經看過？努力思尋，奈何始終想不起來。
    直到甘紹班的名字出現在大屏幕上。
    “咦，原來是看過的。”兮荏依然專注地看著大屏幕，“我們跟他還真是有緣。”
    看了看她，“既然看過了，不如出去吧。”
    輕靠著我的手臂，兮荏搖了搖頭，“沒關係，好作品多看一次又何妨。”頓了頓，才說：“況且，我喜歡這樣靠著你。”
    不忍拒絕，於是繼續看著大屏幕。依然無心欣賞內容，我的思緒又慢慢陷入了虛空中。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在意甘紹班了，尤其當他和蘇紋一同出現的時候。仿佛天生就該是一對般，纏繞在兩人之間的光環那麼亮眼，讓人無法直視。
    從不曾這樣在意過誰，明明隻是看到甚至隻是聽到他的名字，都會讓我莫名感到沉重。我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不是他，而是他和蘇紋的關係。
    我或許太放縱自己了。明知自己對蘇紋的感情已經變了質，卻還是放著不管。還說什麼”在能夠抽離的時候”。不禁想笑，都已經到了這種一觸就會過火的地步，還說什麼抽離不抽離……
    我不可以對她動心。
    可我已經對她動了心。
    情緒又變得壓抑無比，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試著轉移注意力，於是認真看著前麵的熒幕。隻是，真的是我運氣太背了嗎？回神之後看到的第一個畫麵竟是甘紹班與女主角的親熱戲。看著銀幕上肢體糾纏的兩人，眼前又不可抑製地浮現出了《劫》。
    虛空中，甘紹班用他精壯的雙臂緊緊摟著半裸的蘇紋，粗糙的手掌不斷在她腰背間遊走，而他的雙唇則一寸一寸，落滿了她的唇、她的眼、以及她的脖頸和胸前……
    胸口忽然悶得發慌，心房酸澀不已。起身，在兮荏疑惑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放映廳。
    或許他們曾經真的有過一段也說不定。
    後台化妝間，聽著前台甘紹班和蘇紋愛恨纏綿的歌聲，我愣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發呆。
    “呼，好熱好熱。”熟悉的輕快語調，熟悉的高跟鞋聲，一個身影自我身後經過，於是鼻尖又有了熟悉的香水味。“今晚的觀眾好熱情，害我也跟著熱起來了。”
    “是嗎。”
    “我剛才在外麵看到好多舉著”蔡九”字樣的熒光板呢。”
    “哦。”
    “蔡九啊，你覺得我剛剛唱的怎麼樣？”
    “一直都很好聽，你的歌聲。”
    “兮荏呢，怎麼沒看到她？”
    “在前台拍照。”
    對她的每一個問題都作出了應有的回應，我的視線焦灼在鏡中，無法從那上麵移開。
    靜默之中，蘇紋突然向化妝師們請求了一個私人對話的空間。待所有人離開這裏，“為什麼？”她問。
    抽了張紙巾在手，我擦了擦額角，“什麼為什麼？”
    坐在我身後的化妝台前，蘇紋透過鏡子直直地盯著我，“這兩天你一直在回避我，你以為我感覺不到？還有剛才，你不覺得你的回答都很敷衍麼？”
    依然看著鏡中的自己，“我沒有回避你，不要胡思亂想。”
    “那你轉過頭來看著我。”不容抗爭的語氣。
    默了默，從鏡中看著她輕咬的紅唇，我笑道：“這不正在看著。”
    “是我說了什麼話還是做了什麼事讓你生氣了？”
    鏡中的她還是那麼漂亮。完美的妝容，服帖的黑發，即使是此刻正緊緊皺著的眉，都讓人為之著迷。再次收回視線，“說什麼傻話，我永遠都不可能對你生氣。”頓了頓，感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過了，於是糾正道：“你知道我向來沒脾氣，別人不都叫我”好好先生”麼。”
    “索梨生，你確定你要一直用這樣的語氣和姿態跟我講話？”
    有人敲門，提醒蘇紋準備上台。
    起身朝門口走去，蘇紋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外，那樣空洞，“如果你現在就不願意看著我的眼睛，我很懷疑我們接下來到底還能不能繼續合作下去。”
    我知道她指的不隻是接下來的合唱，還包括回港之後的”紅粉2”。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是啊，如果我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又怎麼跟她合作。可每每想到自己竟對她抱有別的念想，無法原諒的情緒就會讓我不自覺地移開視線。
    垂下手臂，已經發皺的紙團從我掌心滾了下去。看著鏡中沒有一點精神的自己，忍不住雙手撐頭閉上了眼睛。我到底該怎麼辦……
    “怎麼了？在想什麼？”兀自趴在那裏的時候，甘紹班的聲音出現在門口。抬頭，正好從鏡中看到他自我身後走過。
    在化妝台前坐下，揮退助理後，他看了看我，“原來你已經結婚了。之前看她一直幫你打點還以為隻是你的助手。”單手托腮，他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如果不是紋紋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她是你老婆。”
    蘇紋跟他談過我？煩亂地拾起麵紙丟進垃圾桶，我轉身對上他，掛著輕車熟路的微笑，“你今晚狀態很好，聲線也很穩定，不做歌手真是浪費了。”
    “哦，是嘛。”不慍不火地看著我，甘紹班笑得一臉無害，“我必須得承認，我很喜歡你現在這個反應。”見我皺眉，他卻笑著向後靠近椅背中，“那晚你走之後，我跟紋紋的聊天內容，你想不想知道？”
    愣了愣，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下意識地回避，於是說：“那是你們的事情，我何必知道。”
    將我的反應看在眼裏，甘紹班笑著歪了歪頭，“你走之後，我問了蘇紋一個問題。”雙眼牢牢鎖著我，他似乎不想錯過我麵上任何一絲表情，“我問她，”索梨生是不是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