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地，祈語居然沒把我帶到什麼奇怪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為此慶幸。
    腿已經有些酸麻，不得以之下，我從祈語身上跳下。
    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赤著腳走在上麵有些冰冷的感覺。
    “這是，哪裏？”我抬起頭，朝祈語問道。
    祈語摸了摸我的頭，說：“人界，人類生活的世界。”
    他不是人類麼？好奇怪的回答。
    我細細打量起周圍，青色的石板，木質的小橋，潺潺的流水，古色古香的建築，似乎和我的某些記憶重疊到一起，恍惚間竟覺得自己不是自己。
    回過神來，卻看到祈語有些詫異地看著自己。我剛剛做了什麼嗎？
    “走吧，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祈語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他又伸手將我抱起，抬手間，那股茉莉香更加濃鬱。迎著陽光看去，祈語一頭細軟的銀色長發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一般，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芒。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到了一個聖潔而又美麗的物種——天使。不過真正的天使也不一定比此刻的祈語更震撼人心吧。
    順著鋪滿青石板的小路，祈語拐進了一條頗為熱鬧的大道。
    衣著各樣的人，不斷湧動著，街道顯得有幾分擁擠。祈語倒也是樂意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一樣，哪裏人多往哪裏走。他是沒什麼，隻是我卻不得不緊緊靠在他懷中，攬住他的脖子。
    這家夥，故意的麼？
    “九冥生氣了？”不知何時，祈語已經低下頭看著我，眉眼帶著淡淡的笑意。
    “沒有。”隻是有點不滿而已。
    “是討厭人多的地方嗎？”祈語又接著問。
    我點點頭，“不是很喜歡。”
    “其實我也不喜歡。”祈語笑得一臉燦爛。
    不喜歡你還往裏擠，口是心非的家夥。我白了他一眼。
    祈語摸了摸我的頭，說道：“真可愛。”
    說話間，祈語便把我帶到了一家成衣店。店裏的掌櫃是個看上去極為和氣的中年人，見到有客人來，臉上便是堆滿了笑意來迎接。
    “二位要點什麼？”掌櫃笑嗬嗬地問道，隻是眼神撇向我時卻是有幾分不自然，哪怕很快被他掩蓋過去。
    我很奇怪麼？低頭看了看身上還沾有些許暗紅色血跡的黑色長袍。的確是有點紮眼了。
    “給他選件衣服吧。”祈語朝我指了指。
    “好咧。”掌櫃低下頭問我，“小公子喜歡什麼樣的衣服？”
    什麼樣的麼……
    “唔，就那件吧。”手指的方向，是一個月白色袍子，上麵繡著奇怪的黑色花紋。
    很熟悉的花紋……
    “二十兩銀子。”
    祈語從懷中掏出二十兩銀子，放到掌櫃的手中。
    “兩位慢走。”身後是掌櫃一臉討好的笑容。
    隻是走了沒有多遠，卻聽到掌櫃的怒罵聲，不用猜也知道是祈語做了什麼手腳，不然此時他怎麼會跑那麼快。
    “沒什麼。”此時的祈語笑得卻像隻狡詐的狐狸。
    這樣的他，這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卻覺得，或許這才是祈語真正的一麵。
    祈語的速度很快。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眼前隻剩景物飛速倒退的殘影。
    ——這完全不是正常人所能達到的速度吧。
    極快的速度所帶來的空氣阻力也是巨大的，盡管我是順著風的方向，卻也被吹得眼淚直流。
    將頭深深地埋在祈語的懷中，試圖減少與風的接觸。
    我很喜歡祈語身上的茉莉香，總是讓人覺得如此安心。
    祈語已經遠離了小鎮，速度也便跟著慢了下來，身體在高速前進時的不適感也隨著他的腳步而漸漸消失。眼前的景物也變幻為繁茂的森林，青蔥的綠映滿了我的雙眼。
    好像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祈語停下腳步，眉頭微皺，似乎是在想該往哪裏走的問題。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是三條幽深的小徑。
    他在岔路前久久駐足，暗金色的眸子在陽光下似乎有些黯淡。
    我拉拉祈語散落在肩頭的長發，“怎……麼了？”
    “好像……迷路了。”祈語用另一隻手攬過我，往他懷裏靠了靠。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咦？等等……”祈語那雙暗金色的眸子輕輕眯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種感覺……是他？”
    他此時的表情和先前騙那掌櫃時是一模一樣。
    有熟人嗎？我眯起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映現出的，隻有那片青蔥。
    “啪！”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身著暗金色華服的青年。
    青年的華服之上沾滿了草汁，銀白色的狼耳垂下，顯得有幾分狼狽。
    “誒？祈語？”青年抬起頭，表情一臉驚訝。
    我想他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祈語。
    祈語的神色凝重起來，“雲昭，怎麼回事？”
    “是我。”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樹後走出。
    我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眼前的人，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似乎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就如那極北之地的萬年冰川。聽祈語說，那是一個冷得刺骨的地方。
    “流逸。”
    我無法去形容祈語給我的感覺，有憤怒，有哀傷，更多的則是無奈。
    其實祈語也並不想傷害那個叫做流逸的人吧。
    “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祈語將雲昭拉起。
    “嗬。”被叫做流逸的青年輕輕笑了笑，又順手將垂在臉頰兩側的金色長發攏在耳後，“換作是你，你是會相信自己還是別人呢？”
    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裏，似乎多了些什麼，是哀傷麼？
    祈語此時，卻是沉默了下來。從他那有些躲閃的眼神中，我知道，或許他會做出和流逸一樣的選擇。
    不過那件事究竟是什麼，我倒是有幾分好奇。
    “流逸，那件事的確有我的責任，不過當初所做的卻決定著整個狼族，不，是所有妖族的命運，我不得不這麼做。”雲昭的表情也滿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