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真的是仙女嗎？”
    “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該算什麼。”
    “你真的活了一千年嗎？”
    “一千年？好像應該有更久的時間。”
    “你吃飯嗎？”
    “可以不吃。”
    “你住在哪裏呢？”
    “玦冥山。”
    “你不怕山裏的老虎嗎？那裏有狼和老虎的。”
    “它們不會靠近我。”
    ……
    “你喜歡下雪嗎？”
    “喜歡，都很好。”
    “什麼叫都很好。”
    “塵世間的一切都很好。”
    蕪芷的聲音裏有不確信的癡戀與飄渺，微仰起頭，似是無限享受這刻的寒風白雪，溫柔的目光裏似是看盡世間一切，又似乎隻是茫然地放空了眼眸，不知落向何處。小玉朝不懂。
    這時的小玉朝和蕪芷正悠閑地坐在花園石林的背風處，他抓緊機會，一口氣問完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問題。
    思考了良久，小玉朝托著小下巴，鎖著眉頭，很是嚴肅地又開始問問題。
    “那麼，你為什麼要叫蕪芷呢？”
    “我，我的是蕪芷一族。”
    “你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嗎？”小玉朝很是驚訝地問。
    “嗯。”蕪芷低下頭輕輕地回答，清冷的聲音裏滿是寂寞。
    小玉朝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從石階上費力地爬下來，站在蕪芷麵前，伸出手去扯扯蕪芷的衣服，算是討好。
    “那麼，你就叫阿嫵好嗎？阿嫵是你的名字怎麼樣啊？”
    小小的粉雕玉砌的人兒一幅童稚討喜的模樣，卻硬生生地皺著眉頭裝大人。
    “好。”蕪芷聽了他的話，笑了起來，傾國容顏去愁緒，羞妒幾番花顏。
    “我叫阿嫵了，你呢？你叫什麼呢？”
    小玉朝吸了吸氣，背著手在蕪芷麵前來回走了幾遍，鄭重道，“我，我就是鳳氏王朝第、第一百，一百，一百多少代來著的王子，我就是鳳玉朝。是無刃城未來的城主，是無刃城的守衛者！”
    蕪芷，應該叫阿嫵，看著這個小小的家夥感到很是新奇，他就是要她要保護的人嗎？他是那麼多年來唯一一個遇見的小孩子城主，是唯一一個沒有將她當做“神仙”供起來的君主。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兒就像一個瓷娃娃，粉嘟嘟的小臉真像麵團，真想摸一下。
    “你都不梳頭發！”
    小玉朝像突然發現了什麼重要的事似的，拉著阿嫵垂散的頭發，大聲地質問，打斷了阿嫵的沉思。
    阿嫵有些迷茫，她的頭發從來都是這樣的，好像是和路上遇見的女子不太一樣，和麵前頭戴紫金冠的小娃娃也不太一樣，但是她卻是沒感到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怎麼可以這樣，老丞相才告訴我君子需正衣冠，需，需什麼來著？反正就是要梳頭發啦！”
    阿嫵還是迷茫地望著他。
    小玉朝想了想，從腰帶上解下一串白玉玲瓏。
    “這是九轉玉玲瓏，有九顆，所以我就叫它這個名。我把它給你束發吧。”
    阿嫵接過玲瓏，還是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玉朝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人需要，很是滿足了一把他的虛榮心。示意阿嫵低頭，將那串玲瓏穿過阿嫵輕柔順滑的烏發，將他頰邊散漫的頭發都簡單地繞在一起。烏色的發絲像錦緞一幅，閃著水潤光澤，玲瓏玉澤，好似黛色青山中水露幾點。
    小玉朝滿意地拍拍手，“送給你了，你要一直用它束發哦。”
    “好。”阿嫵溫柔地答。
    當小玉朝為她束發時，溫軟的手指在發間拂過，這是阿嫵第一次感觸到人的溫度，這是塵世間的溫度，是千萬年的暗沉九幽裏缺失的溫度。
    執著於這樣的溫度，執著於這樣的承諾。這是阿嫵漫長一生的執著，無所畏懼地執著，以最是單純的方式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