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舟羽之說著他的話，沉浸在自己的腦海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風幽子愈加陰沉的臉色。
    “本尊恨他。”他正說在興頭上，風幽子冷不防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憐舟羽之吃驚地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問道：“為什麼？”這可不是個好消息，但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在魔界的時候風曳子會被關進水牢。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他可以確信，當風曳子看著風幽子的時候，他的眼裏沒有任何的怨恨，也沒有抱怨。想到這裏，憐舟羽之覺得心裏有點難受。
    “沒有為什麼。”風幽子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回答憐舟羽之任何問題，靠著身後的枯樹墩，闔眼假寐。
    “絕對有問題。”憐舟羽之小聲地肯定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既然風幽子說他恨風曳子，這裏麵就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難道是因為他覺得風曳子比他優秀，什麼人都看好他，而自己這個作為弟弟的一直都活在他的陰影下？憐舟羽之這樣想。
    沒多久，風曳子就抱著柴火回來了，手裏還拿著兩條用細枝串好的魚。
    憐舟羽之一看，頓時變成了苦瓜臉，“風曳子……能不能不吃魚啊……”天知道他最近吃過的魚比白菜都多！
    “不能。”風曳子幹脆地回答道，然後把拾來的幹柴放好，又弄了些枯葉放在上麵，用火折子點燃。一開始的時候火隻有個苗頭，後來慢慢燃燒開來，憐舟羽之逐漸感受到了那火團子的溫暖，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你來烤。”風曳子把魚遞給憐舟羽之，也不管他怎麼回答，直接就坐到了離他很近的一棵樹下。
    憐舟羽之隻好拍拍衣服站起來，乖乖地去烤魚。
    “我先說好，我沒有帶香料包，沒鹹味吃著不許嫌棄。”憐舟羽之事先說好。風曳子倒是沒什麼，以前都是他做什麼他吃什麼，鹹了淡了他都不在意。但是那個風王爺估計就不好伺候了，人家是王爺，口味有些挑剔也是難免的。現在事出非常，再沒味道你也得吃，不然就餓著。
    坐在火堆邊上，火星子星星點點落在衣服上，四處飛舞，宛如美麗的煙花。憐舟羽之心不在焉地翻著魚，一邊偷偷觀察著另外兩人的情況。他頓時覺得兩個人好像，相似的麵孔，卻一個輪廓分明，一個線條柔和，但看起來都是傾城傾國。幸好明薇和顏茗幻不在，不然他們肯定要被他倆盯著看一整天，說不定還會被動手動腳。
    明明是兄弟，但好像不怎麼合得來呢，總覺得兩個人之間有很厚的一層隔閡。兩個人眼睛的顏色也不一樣，一個是星河閃耀的銀色，一個是流光溢彩的金色，卻都是那麼美，那麼吸引人。憐舟羽之望著跳動的火焰，忽然有些呆住，怎麼突然覺得心裏有點疼，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殼而出。
    “快焦了。”正在出神的時候，風曳子提醒了他一句，才把他拽回來。
    “啊？”憐舟羽之連忙將魚又翻了個麵，然後問道，“風曳子，我們三個人怎麼隻有兩條魚？”
    “隻抓到兩條。”
    “那我們怎麼分？”
    “我不用。”風曳子說道。
    “……你又不吃東西。”憐舟羽之抱怨。小時候和他住在一起時，憐舟羽之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回家，隻記得他回來的時候，隨便掃一眼廚房，有吃的就隨便吃兩口，沒吃的就直接回房休息，從來沒有見過他好好地吃一頓飯。
    風曳子指了指身邊的幾個果子，又指指火堆裏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丟進去的幾個快看不出樣子果核，示意憐舟羽之他吃過了。
    “太少了，”憐舟羽之蹙眉道，“等下吃點魚。”
    “不吃。”風曳子說什麼都不吃了。
    “拗不過你。”憐舟羽之放棄了，反正風曳子一直都是這樣，對吃一點兒也不上心，天知道他是靠什麼支撐他的體力的。
    “水。”風曳子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水袋，遞給憐舟羽之。
    一天沒喝水，憐舟羽之倒是真的覺得渴了。他接過打開咕嘟咕嘟灌下去幾大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他要不要？”憐舟羽之喝完擦去嘴邊的水漬，問風曳子道。
    風曳子拿出了一個竹水筒，拿過水袋往裏麵倒了八分滿，然後把水筒遞給憐舟羽之。
    憐舟羽之疑惑地看著他，問道：“給他？”
    風曳子點點頭，“他有潔癖。”
    好吧，一般情況下養尊處優的人都有那麼一點潔癖，有的還特嚴重。
    魚也烤得差不多了，憐舟羽之就順便一起遞到了風幽子麵前。
    風幽子察覺，睜開眼看著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東西。
    即使他不開口，憐舟羽之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放心吧，沒人用過。”他說道。
    風幽子這才接了過來。
    憐舟羽之坐回去到風曳子旁邊，啃著他的魚，小聲問道：“風曳子，你和風幽子關係怎麼樣啊？”
    “他恨我。”出乎意料的，風曳子這次沒有再回避，而是清清楚楚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為什麼？”憐舟羽之問了同樣的問題。
    “不為什麼。”回答竟然是一樣的。
    “你們倆有問題。”憐舟羽之再一次肯定。
    風曳子又吃掉了一個果子，手一揚，果核淹沒在了火海之中，發出炸裂聲。
    “那你很他麼？”憐舟羽之又問道。
    “我不恨任何人。”風曳子回答。
    “可是他那樣對你……”
    “不是他的錯。”風曳子打斷了他。
    “那是什麼？”憐舟羽之根本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一個勁兒地問下去。
    “現在睡覺，明早早起趕路。”風曳子一個側身睡了過去。
    憐舟羽之碰了一鼻子灰，“什麼嘛……”勾起他的好奇心，然後就放著不管了。
    也罷也罷，他還能怎麼著，吊起來嚴刑拷問不成？那估計他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火堆噼裏啪啦地炸著，憐舟羽之隔著火堆向風幽子看去，他估計也已經睡去。唉……就自己醒著了。他睡不著，雖然很疲憊，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合眼。
    “風曳子……”憐舟羽之還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你睡了嗎？”
    “沒。”果然，風曳子沒睡。
    “我睡不著，陪我說說話吧。”憐舟羽之請求道。
    “你說，我聽著。”風曳子沒有轉過來。
    “為你防止你偷偷睡著，你得回答我的問題，”憐舟羽之找了個借口，開始提問，“你說風幽子恨你，那他為什麼不殺你？”
    “睡覺。”風曳子蹦出來兩個字。
    “……”憐舟羽之鬱悶了。
    “那我換個問題，”憐舟羽之妥協，“他為什麼恨你？”繞了一圈，又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上了。
    風曳子沉默了一久，終於開了口。憐舟羽之以為自己就要聽到等待已久的答案的時候，隻聽他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請問他現在可不可以拿塊豆腐？往腦門兒上一砸頓時就開心了。
    “不知道他們跟他說的什麼。”風曳子接著小聲地說了一句。嘈雜的炸裂聲差點兒就把這句話淹沒，不過憐舟羽之還是很仔細地捕捉到了。
    “他們？哪個他們？”憐舟羽之問道。
    “跟你沒關係。”
    又來了，又是沒關係，就算沒關係那偶爾也滿足下他的好奇心成不？他就高高興興的把這當故事聽，行不？
    風曳子似乎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麼，說道：“憐舟羽之，你記好了，有些時候，真相與快樂，不可並存。”
    “所以說，真相往往都是殘酷的嗎？”
    “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尋找真相，用各種各樣的真相，換取利益。到頭來，那些換得真相的人，沒幾個能正常的一笑了之，大多都是哭天喊地，嚴重的瘋瘋癲癲自殺的都有。”
    “那是他們心裏承受能力太差。”憐舟羽之相信自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與自己無關的事永遠不要去問，小心惹禍上身。”
    “那你呢？你為什麼又要去尋找別人的真相？”憐舟羽之問道。
    “睡覺。”
    “……”憐舟羽之徹底黑線。
    幽幽歎口氣，憐舟羽之隻好抱著無奈和疑惑緩緩睡去。與其去憑空猜想，還不如好好睡一覺，睡飽睡好，明天早上起來，接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