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相思如茶 第二章 梅園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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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冬天,雪花飄舞,寒梅怒放,整個京城的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清冽梅香。
雪過天晴,城南相國寺後山上的梅園在經曆了一場風霜雪雨之後,開得更豔,引得無數文人墨客和愛梅之人前去遊園觀賞。
京城安定侯府的前院中,一年輕男子長身玉立與朱廊之下,一襲白衣纖塵不染,與滿目的銀雪倒是相呼相應。男子麵容清絕冷豔,眉目間的冷淡讓他看上去比之冰雪還要冷上三分,通透無暇。且男子的神情極是高貴孤傲,渾身散發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冷離之息,疑似那九天下凡的謫仙,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怯,不敢輕易接近於他。
白雪皚皚,陽光明媚,鳥雀歡叫……
男子看著眼前的雪景,縈繞在鼻間的那抹淡淡清香,令他頓時也興起了踏雪尋梅的興致。
“子岐,你要去哪?”就在男子轉身離去的那一刹,突然一道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自身後叫住了他。
韓子岐轉過身,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淡淡道:“我出去轉轉。”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就有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公子!”語落,就見兩個年約十五、六歲丫環打扮的小丫頭從走廊的拐角跑了出來,卻是一臉的欣喜。
“公子,你要去哪裏,讓我們陪你一起去吧。”纖雲和巧雲來到韓子岐的身邊,一左一右拉著他的衣袖,兩張略顯稚嫩但卻十分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期盼與哀求,緊緊地瞅著她們的少主子。
韓子岐看著她們那如鹿般純潔天真又不染一絲世埃的美麗眼眸,此時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讓人著實不忍拒絕,不由輕輕點了點頭,“好吧。”
得到首肯,兩個小丫頭立即歡呼起來,高興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公子,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看樣子,她們好像比韓子岐還要心急。
見狀,韓子岐不禁微微失笑,清冽的黑眸頓時染上一抹柔和之色,溢出幾絲無耐和寵溺。
“你們兩個丫頭,就知道玩!”這時,老侯爺走上前來怒聲責斥,臉色雖厲,但眼中卻不見絲毫的怒意。
聞言,纖雲和巧雲不禁縮縮脖子,調皮地吐吐粉舌,然後不約而同地躲在了韓子岐的身後,尋求庇護。
老侯爺狠狠瞪了她們一眼,然後轉而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子岐,你要去哪,要不要讓羅全帶幾個人陪你一起去?”
韓子岐淡淡笑了笑,道:“不用,我隻是出去逛逛,很快就會回來。”
城南相國寺
因今天是臘月十五,所以山上不僅遊客眾多,還有許多前來燒香拜佛求子求平安求姻緣的信徒,使得一條原本足夠兩輛馬車並行的山道此時卻顯得有些擁堵。
如潮的人流前行得十分緩慢,等到了相國寺的大殿時,已是午時。
韓子岐望著人滿為患的大殿,微微攏了攏眉尖,毅然轉身走了出去。
“公子,你要去哪?”纖雲和巧雲連忙跟了上來,手裏還拿著剛請的香燭。
“我去別的地方走走,你們拜完了就自己先回去吧,不用跟著我。”韓子岐淡淡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纖雲和巧雲目送著他離去,然後麵麵相覷,最後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卻是滿臉的無耐。
但凡認識她們公子的人都知道,她們的小侯爺是個性情冷淡孤傲之人,喜靜,從不喜與人打交道。而此時,這大殿裏這麼多人,難怪公子要離開。
兩個小丫頭看了一會兒,又歎了一聲,然後轉身走了回去,準備替自己和公子求個姻緣簽。
相國寺的後山,是一大片梅園,占據了大半的山頭,一條青石小徑直抵梅園深處。
寒雪催蕊,梅壓滿枝,滿目嫩黃,絲絲縷縷的香氣在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沁人心脾。晶瑩的雪在陽光地照耀下,愈加得玲瓏剔透,流光溢彩,為傲立枝頭的寒梅更增了幾分姿色。
韓子岐慢慢地走在疏影橫斜的青石小道上,神色清淺,目光冷淡疏離。由於前來遊園觀梅的文人墨客太多,他便一直朝梅園深處走了去。越往裏走,遊人越少,直至再也見不到一人,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看著滿目怒放的寒梅,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勾起了一抹淡若輕煙的笑意。
看來,此趟出來,不虛此行!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聽,斜技依病看。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清潤,優雅,淡定,孤傲,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味道。
韓子岐從沒有僅從一個聲音中就能聽出這麼多,心中微微一驚,不禁轉首望去。
眼前仍是白雪寒梅,隻是多了林中那一人。
玉冠束發,紫衣錦袍,修身獨立,風姿翩然……
那人正微垂著頭,看著手中折斷的梅折,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肆的彎弧,冷笑一聲,“哼,容易莫摧殘?”然後,輕輕抬眼,朝韓子岐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交彙的那一刹,韓子岐胸口倏地一窒,好似自己的心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很是莫名。
他冷冷地看著那個紫衣男子,看著他朝自己緩緩走了過來,手中還拿著那枝被他折下的梅花,“公子也是愛梅之人?”他聽到那人是這麼問他的,聲音淡雅溫和。
韓子岐沒有回答,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他是愛梅不錯,但是不愛與人打交道,特別是陌生的人。
“公子可覺得這梅花長於苦寒,長伴白雪,香氣淡雅高潔,品性正如世間少有的君子。”在他身後,那人仰首看著枝椏間點點寒梅,像是有感而發,卻是對著他說的:“愛梅者眾,卻少有人懂它心中立意。就如真正品性高潔的人,看在世俗人的眼中,難得欣賞一樣。
前行的腳步倏地停了下來,韓子岐回首看向了那男子。
男子也扭頭看向了他,俊郎如玉的臉帶著一絲輕漫的微笑,“我一見公子,覺得公子就像是這雪中寒梅,讓人感覺高雅潔淨,心生仰慕。”那人朝他微微一笑,然後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梅枝遞給了他:“我能和公子相逢於此,必定是有前世的宿緣。今日折梅相贈,望他日還能有緣相遇。”
韓子岐定定地望著那遞到跟前的梅枝,愣了愣,不由伸手接了過來。
嬌豔的梅蕊,瑩潤剔透,淡淡暗香縈繞而來,竟比記憶中的梅香多了一絲的清冽。
一聲輕笑突然響起,低低的,略帶幾絲狂放邪肆,一下子鑽進了他的耳朵。
他抬頭,隻看到了那抹紫色的身影已漸漸遠去,墨發飄揚,紫衣翩飛,很快便消失在疏枝漫影間。
然後,他又低頭看著手中的梅枝,神情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