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悔不當初(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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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很快煎好,但吃藥又成了一個大問題。
    沈洛已是不省人事,唇色微微發白,臉頰卻是不正常的緋紅,牙齒緊閉,我和紅菱想盡辦法,藥就是無法順利地喂入他的口中。
    此時已是午後,淡金色的陽光在窗欞上微微流淌,落在地上形成的斑駁影子也隨著風兒晃來晃去。
    看到這些我卻覺得心煩意亂,正打算把窗幔拉上時,忽然房間內闖進兩個人。
    原來是絕情和無鳶。
    看來他們是剛從外麵辦事回來,因為無鳶身上還披著大大的紅色毛絨披風。
    無鳶一進門便直奔到沈洛的床前。紅菱幫她解下披風,她坐在床前,轉過頭望著我,眼神明亮如同清輝流瀉的星辰,“你是如何照顧宮主的?不是叮囑過你這兩天務必要細心懡?”聲音卻不帶任何感情,緩慢飄渺得如同夢境一般不真實,仿佛湖麵長期不散的霧氣。
    我心虛無比,隻能低下頭不語一言。
    無鳶把沈洛抱在懷裏,紅菱急忙把藥碗遞給她,無鳶卻搖搖頭。
    她輕聲道:“宮主,宮主吃藥。”輕輕晃了晃沈洛,卻沒任何反應。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他醒了,要是記得之前的事情那怎麼辦?其實心底竟隱隱有種不願他醒來的想法。
    無鳶低頭湊到沈洛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沈洛昏睡中微皺的眉頭竟輕輕鬆了開。無鳶輕輕掰開沈洛嘴巴,示意紅菱把藥喂下去,藥雖說喂下去了些,可撒出來的還是占了絕大部分,無鳶輕歎了口氣,“把藥給我。”紅菱立刻把藥碗遞給了她。
    無鳶端著藥碗,輕輕地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她含了口藥,低頭竟把藥一點點渡到沈洛的嘴裏。
    我頓時愣住,她這是在做什麼?難道是喂藥?可是這行為也太過曖昧,我心想。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我忽然覺得好不是滋味,心髒似乎是被小錘敲了般隱隱作痛,呼吸都有些困難。我不知不覺竟改用嘴巴大口呼吸。
    旁邊的絕情剛剛便一直沉默著,看到這一幕,他也呆住了,但隻愣了一會兒便忽然轉身離開。
    其實我知道,現在的絕情他的心裏更難受。因為,他喜歡無鳶。
    但是,他也喜歡沈洛。
    隻是這兩種喜歡是不同的。對於沈洛,他更多的是仰慕,敬佩,服從;而對於無鳶,他是愛,想擁有,這從他望向無鳶的眼神裏可以看出。
    而無鳶的眼裏貌似卻隻有沈洛。這是我在無崖宮通過多番觀察才得到的。
    這個世界遠沒我想象得那麼簡單,單單是人的情感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照紅菱的話說,他們宮主是把這麼多年的病都累積到這一次了。
    因為沈洛這一病竟有好幾天沒有一絲變好的跡象,大家都很焦急唯獨老醫仙,他隻是不緊不慢地囑咐我要好好照顧沈洛,並沒有任何擔憂的神情。
    我私下問了他,他摸摸胡須,竟回答我:“不急不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該好的時候必定就會好的。”
    一直到了第四天,沈洛才醒了過來。
    當時我正守在他床邊,他忽然動了動,之後那雙蘊含了諸多情愫的眸子便緩緩睜開。
    他迷茫地盯著我看了好久,便掙紮要起來,我立刻把他扶著靠坐在床頭。
    沈洛的臉色依舊有少許蒼白,唇無血色,隻有那雙幽靜深沉的漆黑眼眸,還在綻放出一種灼傷人眼的妖嬈。
    這一病,沈洛比之前瘦了不少,臉頰也更為瘦削,但這些使他整個人顯得更為清秀,雖為世間之人,卻不帶絲毫煙火氣,全然帶著神仙世界的飄渺與虛無。
    這時我的心裏其實在想著另一件事:他會不會記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緊咬著嘴唇,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心底其實早已做好隨時逃命的打算。
    真希望他永遠不要記得!
    他靠在床頭,輕輕閉上了眼睛,沉默不語,眉頭卻一點點地皺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肯定是在思考他為什麼在這兒,我為什麼在這兒?
    沈洛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在無崖宮這麼久,我也發現了,他不輕易相信人,這個世界上他最相信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吧!
    而此時此刻,我真的嚐到了心在嗓子眼的感覺。因為太緊張心跳得太高,都快堵住嗓子了,所以我終於知道心在嗓子眼的感覺,那是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啊。
    雖是短短一會兒時間,我卻像是過了一年,時間異常難熬。
    “我記得那天晚上喝了少許酒,之後發生了何事?”他揉揉太陽穴,睜開了雙眼。
    聽到這個,我不禁狂喜。
    沈洛這家夥終於放棄了自我求知的想法,改為向我求助。照這麼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八成是沒什麼印象。我的一顆小心髒頓時從高處落下,又充滿活力地活蹦亂跳起來。
    還喝了少許,都醉成那樣了。想到這個,我就覺得非常氣氛。
    “宮主您那晚喝醉了,我很早就服侍您回來睡下,可能我照顧不周,宮主您著了些涼,第二天便發起熱來,一直不好,使我們好生擔心。”我盡量精簡地回答他,唯恐他想起關於那天的事情來。
    “我們?你會擔心我?”他抱臂看著我,又是這個動作,每當他有這個動作,就表明他內心的抵觸與不信任。一看到這個動作,我緊張得連呼吸都不知怎麼做了。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窗外的光線灑落下來融化在他晶瑩的瞳仁裏,他的眼中似乎有無窮的風雲聚散又合攏,瞬息萬變,卻又似乎沒有任何情感。
    一時間我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當然當然。怎麼會不擔心?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在無崖宮這麼久,怎麼會一點不擔心宮主。。。。”我答道。
    又沉默了許久,他終於點了點頭。我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宮主病了這麼久,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些?”我輕聲問道。
    “生病?”他冷笑了一聲,身子向下躺了躺,“我常想,生不知所以來,死不知何處去,生非甘心,死非情願,人生不過是生死之間短短的一橛,病又算得了什麼?”
    第一次聽到他這不算心裏話的心裏話,我雖心有萬千感觸,此時卻是無言以對。
    我終究還是讀不懂他的。
    “絕情他們回來了懡?”他問道,聲音雖然稍有沙啞卻依舊清泠。
    “回來已有幾天了。”我答道。
    “嗯。你把他們叫過來,我有事情。。”“宮主病還沒好,不用這麼急吧?”我問道。
    “你用不著關心我!還是多去關心關心你的林堂主吧!”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又來戳我的痛處,看他尚在病中,我不跟他一般見識。我裝作沒聽見,“那宮主我就去把絕情護法請來。”
    之後便轉身離開,沒有回頭看,但我能感覺到身後那兩道複雜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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