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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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燕都。
在南朝人的說書人嘴中講到的北朝,除了昏庸無道的北皇,還有一個令人神往的地方。
那是父輩們傳說的最繁華的地方。每年六七月,那裏到處都會開滿紫薇花,百年來的文人騷客們彙聚在此,一邊懷才不遇,一邊站在那漫漫花海裏,舞文弄墨,歎這一城繁花。
這個令南朝人神往的地方,便是北朝的都城,燕。
燕城自前朝開始就已經是一國之都。在那時,南北兩朝都握在白氏皇族手中。國家強盛,四方朝貢。白氏將國號命名為天,意思便是天上聖朝。
聖朝最後一任皇帝名白均,皇族傳到他這一輩,血脈已經極為薄弱。可這白均一生裏也隻得一子,就是現在的北皇,白欽。
白欽天生就比他的父親暴虐,剛及弱冠便串通四位輔政大臣,逼白均退位。上位後又滅了納蘭古國,跟著掀翻葉朝皇族根基。
而就在這天下巨變時,聖朝一位藩王帶著南方二十七州叛亂,自立了南朝,從此才南北兩國對立。統治南北數百年的聖朝,如今也隻能被百姓們說故事時提起一句。
南朝許多百姓都聽說過聖朝皇都,燕城,卻從未來過。聽說那有聖朝各位明君留下的名址遺跡,有無數古代賢者的親筆著作,有最奢侈的青樓酒館,最美的夏日花季。
所以當白峴真的站在這偉岸的城門下時,鋪麵而來的古都氣息讓他深深癡迷。
他現在正坐在一匹棗紅大馬上,太子白嶼騎馬行在他另一邊。兩人的馬都寇著金鞍,上上下下結滿了大紅朱纓。一左一右在人們的歡呼聲中進城。街道兩邊站的是各色各樣的人,大部分手裏握著花束和桃李果子,隔著維持秩序的侍衛扔到兩人身上,以示敬意。白峴接了好些個,望著那些熱情的百姓,通通小心的抱在懷裏。他和白嶼的臉上都蒙了麵,看到白嶼也被幾個小桃砸了,隻是麵巾下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不過那眼神大概是極為不耐煩。
兩人是按照國禮進城的,要繞城中三橫六豎,共九條主道遊行一圈,再回到皇宮門口,北皇白欽便在那裏攜百官迎他們。
白峴早聽說過燕都很大。曾聽人講,要是想把燕都攻下來,率十萬兵,圍三年,也是不行的。現在從城牆到最中間的皇宮一路走來,農田,樹林,河道,小型碼頭,都是一應俱全,倒像個微型的國,固若金湯的國。
就算是現在正行著的繁華的主道上,也不似之前墨城萱城那樣狹窄擁堵,就算是六七輛馬車同行也是綽綽有餘。而道路兩邊種著的棵棵粗壯,兩個成人漢子才能摟住的樹,便是文人騷客經常用來當做皇家繁榮臆像,寫了幾百年的紫薇樹。
一棵棵的樹齡怕是都已過百年了,枝葉根係層層疊疊,一株攏一株,將繁華的商街也遮得別有一番幽境。白峴聽說燕都信奉的是花神顏榮,紫薇樹到了六月就開始花團錦簇,花期足有百日之長。現在看到這枝繁葉茂的就有如此靚麗風光,到了花開時節不知又會有多醉人。
華麗的車隊穿過商鋪,學堂,達官貴人的府邸,步步都是景色。白峴望得出神,遠處河麵上又是幾聲管弦竹樂悠悠傳來。白峴回過頭,望見路邊一淌寬寬的河道上,一艘遊船上搭著戲台正在唱戲。
“做夢嗎?事到如今也隻好如此了。丫鬟掌燈!”一個花旦講道。
白峴聽出來了,唱的正是《春閨夢》。可惜一曲終了,快結束了。
悠悠的又是器樂聲,花旦調開腔,最後一段唱腔,聲音淒淒婉婉,多少無奈。
“明知夢境無憑準,無聊還向夢中尋。”歎。
白峴目光隨著花旦下場,也跟著歎了口氣。
隊伍繞過河道,又曲曲折折行了好遠。久到白峴也漸漸失去耐性,坐在馬上也不老實了,身子動來動去,覺得不舒服。又蕩了半日,最後終於看到朱紅色的宮門,以及宮門外浩浩蕩蕩的人群,心裏舒一口氣。
離那群人還有百米遠,太子白嶼就從馬上翻身下來,大跨步的走過去。到了人群前,將臉上的麵紗脫下,對著站在最中間的那個玄黃色人叩首跪拜,道,“兒臣叩見父皇。”
玄黃色的人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任由跪著,眼睛隻是一直盯著還坐在馬上的白峴。周圍靜悄悄的,無人說話,氣氛尷尬。
反應慢一拍的白峴忙撐著侍衛下馬,學太子的樣子走到北皇麵前,脫手將麵紗摘下。
“!”白峴一張臉,漏在外麵,周圍人都震驚起來。幾個年紀大一些的老臣甚至把眼睛瞪得巨大。雖然都不說話,氣氛裏卻是一陣騷動。
白峴皺了皺眉頭,跪下,道“兒臣白峴,叩見父皇。”聲音清清脆脆的,站著的數百大臣都聽到耳裏。周圍的氣氛傾刻間,更加騷動了。
白峴將頭沉得更低,他不知道為何周圍的人反應這麼奇怪,戰戰兢兢,生怕出了什麼變故。心裏閃過萬般可能,又想了萬般對策。恍神時,一雙錦履出現在眼前。
“朕的峴兒,會說話了?”白欽的聲音,從上麵傳來,竟是激動的。
白峴疑惑的偷偷抬起頭,正看到這位帝君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
白欽已是中年,卻渾身上下都是少年一般不加修飾的鋒銳氣勢。他的眼睛和白嶼很像,都是鋒芒畢露的,一對上,就讓人心寒。隻是此刻,這雙眼竟用一種柔和到不能再柔和的神情望著自己,像是過了千年,望穿秋水。
白欽將他拖起,手執在掌中,起滿老繭的指腹刮著少年的手心。激動地對周圍的大臣說道,“好,好啊。峴兒會說話了。”
周圍的大臣都驚得不能言語,隻有幾個懂臉色的也趕緊隨聲附和,跟著獻媚。引來北皇哈哈大笑。
“走!設宴,為朕的皇子接風!”
白峴還未回過神,便被北皇拉在手裏拽到龍轎上,向宮內行去。和皇上同坐一轎,是何等的尊貴,一幹大臣跟在後麵都互相切切私語,隻有幾個老臣皺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峴在北皇身邊,坐立不安,他看著轎子一步一步在雕著九龍圖的皇上專道上行著,更是難堪。慌亂中回過頭,卻看到落在所有人後麵的太子白嶼。
那人還在宮門外跪著,頭低垂,臉深深埋著,看不見此刻臉上是什麼表情。卻讓白嶼覺得悲傷。
一個被冷落的人,孤獨,落寞。從開始到離開,北皇都沒有望過他一眼。
…………
南朝皇宮裏,一上一下,坐著兩個人。
“白峴已經到了。”南皇楚凝對坐在下座的人說道,他向來不喜歡此人,渾身陰森森的,不舒服。
下座那人長的卻是金色的頭發,眼睛也是金色的,一看就知,不是凡人所有。他周身也散發著寒氣。剛端起茶水,還沒喝到,隻是輕輕哈氣,水麵上就結了一層薄冰。
“北皇可高興?”那人問道。
“自然開心。”楚凝說,然後冷冷的笑開。他將一封帛書打開,“不過,車隊裏的人都盡數死光,就白峴他一人活著,真是蹊蹺。”又冷聲向金發男子問道,“國師難道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男子笑了笑,不答。突然將杯子水中潑出,水在空中卻都變成冰刃向楚凝襲過去,眼看就要將楚凝捅成馬蜂窩了,一個暗衛飄出來,擋在麵前,將冰刃都承受在自己身上。嗚呼一聲,倒下了。
南皇氣的臉色發青,金發男子卻依舊怡然自得的笑道,“原因?當然是你們凡人不能知道的!”說完甩開袍子,徑自走了。剩下南皇一人坐在朱椅上,忍著怒氣,一手拍到桌子上,留下一塊深深的掌印。
“舊帳新帳,我都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