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媽，——”少年抓著躺在地上的少婦猛烈地搖晃，讓女子唇角留出更多的血來，他按著少婦胸腹間巨大的傷口，潔白的唐裝上沾染了大量的血液，“媽——”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原本躺在地上的人都霍的睜開眼睛，空洞的眼睛上浸泡著血水，他們斷腿截肢的身體慢慢站起來，幹枯的手伸向少年。少年按壓著母親身上的傷口，黑白分明的眸子呆呆的望著慢慢彙集而來的屍體。
    不是我，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汩汩流出的血液似乎開始便燙，支離破碎的女人慢慢抬手捉住少年，隻剩白色眼珠的眼睛裏隻剩下詭異的淒厲，都是因為你。那張嘴一張開便開始向後撕裂，濃烈的血腥味幾乎將少年淹沒。都是因為你。
    “不是，不是我！——”少年抬起手捂著耳朵，望著陌生的母親，手腕上帶著碧綠的佛珠打在白皙的臉上擦出血絲。
    女子惡毒的眼光打在少年身上，迅速撐起支離破碎的身子長長地指甲抓向少年。少年驚恐的向後移動著，似是被女子惡毒的目光定住了。
    女子的指甲劃傷少年的咽喉，那醜陋的嘴一張一合，都是因為你！！——
    有雙手拉過他將他抱在溫暖的懷抱裏，那撕心裂肺的聲音便被阻擋在外麵，他睜大了眼睛想看看是誰。可那麵目像籠罩在霧裏，怎麼都看不清楚。
    “華辛。”
    古華辛睜開眼睛，明亮的日光透過窗子照進來，他抬起手遮了遮眼睛。刺眼，又是這個夢。他總是看不清那人的麵目，這次還多了些聲音，那模糊的音質像被劃傷了的磁帶，失了真。他動了動身體，全身的疼痛一陣一陣襲來。像周圍掃了一眼，才發現自己身在何地。空落落的屋子，還殘留著荒唐的情欲氣息。夢中那抹濃重的血腥味應該是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望見地上撕碎的綢製唐裝，那上麵的猩紅讓他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抹厭惡。伸手掀開被子，坐起身，光裸白皙的身體上滿是於痕。大腿內側幹涸著大片的血跡，一路延伸到腳踝。身下難以啟齒的部位似乎還被塞了東西，尖銳的痛，他調整了下呼吸，看了眼床邊散開的佛珠，伸手握成齏粉。
    惡心的想吐。髒的想殺人。
    他拍拍手，便有人輕輕閃身進來朝古華辛恭敬地叫聲少主。東方人的秀挺麵孔。潔白的綢製遊龍雙排扣武服，以及纖塵不染的綢製布鞋。
    “文殊？”古華辛略微抬起臉，“你怎麼來了？”
    文殊將一顆藥丸遞給他，看他蒼白的臉上染上病態的殷紅，顯然是心裏壓著一股氣。他一邊將厚重的窗簾拉上一邊回道，“言叔說你來美國了。”
    古華辛接過白色的中藥放在嘴裏含著，他受不住痛，精通藥理的文殊便為他調製了不會傷身體的中藥，止痛很快。他慢條斯理的坐起身，看文殊走進盥洗室嘩啦啦的放水。胃裏一陣翻攪，他皺了皺眉。
    文殊擦幹淨了手將柔軟的織錦裹在古華辛身上，小心翼翼的抱起他略微纖細的身軀，進入浴室，滑落的織錦下的身體青紫一片。他頭壓在文殊肩膀上，黑色的發被些微冷汗浸濕，略微的拉扯讓他叫痛出聲。身體浸在水裏，他拉過織錦捂在嘴上幹嘔起來。
    “少主不喜歡，為什麼還要和他……”文殊溫潤的臉龐顯出絲鐵青。
    “閉嘴。”古華辛將織錦扔在地上，朝他招招手閉上了眼睛。
    文殊隻能壓下心裏的不滿，細致柔軟的手在白皙的身體上遊走，替他揉散身體裏的淤血和贓汙。
    打理的清清爽爽，古華辛又恢複了一貫的淡漠和蒼白。得知古步鈞先行離開，他向文殊道，“去唐人街，正好看一下西區來的貨。另外，言江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
    文殊頓了頓，額上有了冷汗，頓了頓，“少主……”
    古華辛抬臉斜了他一眼，略微纖細的聲線有些低沉，“依規處置，言叔也不會也不能說什麼！自己教養不力，他能有什麼臉阻攔。”
    文殊低下頭，欲言又止。
    古華辛慢哼一聲，“感情用事。”
    繁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鱗次櫛比的古香古色的建築群散發著悠久的氣息。一色黃皮膚黑眼珠的東方人操著流利的英文進行著對話，不時有高大的白人彙集在林林總總的街道上。唐人街一向如此熱鬧，入鄉隨俗並沒與在這裏體現出多大的威力，愈發具有卓然獨立的魅力。
    中國式的牌樓，綠頂紅鐺瓦蓋，飛揚的巨龍頗顯華夏恢弘悠久的氣概。這裏似乎與外界隔絕了，顯出一股世外桃源的意味。
    古華辛一身蜀繡錦鯉唐裝，古雅的氣質到是與這裏相得益彰。他讓文殊先回去，自己在這裏看看有沒有得緣的念珠。
    血紅色的珠子，他將手擦拭幹淨，拿起一串老式鳳眼菩提。珠子已成暗褐色，顯現出些許瑪瑙的光澤，顯是盤的時間長了，圓潤的珠子依舊完整無缺倒是罕見。他略微的淡漠的麵龐此時看起來秀致的帶了抹孩童的天真，微抿的唇角看起來相當愉悅。
    店長一早迎出來，眉開眼笑的說小少爺好眼光，這珠子如何好雲雲。古華辛頷了頷首，將珠子交予店長示意他包起來。
    “真不巧，我也看上這串了。”高大的白人操著陰陽怪氣的中文突兀的出現，伸手奪去串珠，他吹了聲口哨，這東方男子長得倒是極標誌的，嫩生生的小娃娃。
    白人雙手搶過珠子變抓為掌襲過男子白嫩的麵龐，怎料下一秒便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劇烈的疼痛讓白人幹嚎出聲。
    古華辛好心情瞬間消耗殆盡，閃電般的抬起手抓起那人的四肢骨關節哢的捏碎，伴隨著殺豬一般的尖叫一耳光將膀大腰圓的白人扇飛出去，整個過程幹脆利落的好似他從沒動過，甚至頭發絲都沒動一下。他在擦手。望了眼沾上些血絲的珠子，抬腳離開。
    店長看了眼地上萎靡成一團的白人在心裏罵娘，他看著小少爺施施然走出門去，上去又補了躺在地上的人幾腳，礙著老子的生意，媽的，好不容易碰上識貨的爺。
    古華辛走到裏法聖第五街道，古老的雕梁畫棟的房屋，朱門碧瓦，一大片一大片的林立。中間飛簷彩碧的樓牌上寫了龍飛鳳舞的古字，狼狷飛毫的幾個小字倚在旁邊。
    門口挺立的弟子看見他忙躬身問好，一邊為他打開門。他微微頷首，抬腳走了進去。院子裏寬敞大氣，有濃重的藥香傳來以及過大的爭吵聲。
    “言江，待會少主來了你跪下認個錯，我就好替你說話。”是文殊的聲音。
    “誰要你替我說話！——”
    “言江！”
    “他就是個被人操的婊子，憑什麼教訓我！——”
    “啪——”的一聲，打在臉上的聲音，“誰準你這麼說？！——”
    “不是麼？他才不配做少主，他就是個賤人，我知道你喜歡他……”
    “閉嘴，你沒資格侮辱他！——”又是一巴掌。“你做的錯事還不夠多麼？”
    “錯事？哈哈……”淒厲的冷笑聲，“我就是看不慣他，憑什麼他……我……我就想他死——”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古華辛負手站在兩人麵前，嘴角噙著意思詭異的笑。門內的兩人具是一驚，文殊忙站起身道：“少……少主……”
    撲在地上的言江頗為硬氣的哼了一聲扭過頭，隻是身體卻瑟縮發起抖來。
    “少主……言……言江……不是……”一向伶俐的文殊話都說不好了，他知道精神上有潔癖的少主討厭什麼，必殺所有不利於幫會的人！絕不放過膽敢侮辱他的人！很不巧，言江兩個都犯了。
    古華辛施施然的走進半跪在陰影裏的人麵前，他手隔著錦緞挑起言江狼狽的麵孔。戲謔的看著他圓睜眼裏的驚恐。
    “我惡心你，你知道麼？”古華辛身腳踩在他的腳踝上，滿意的看著他立時痛的冷汗淋漓。他纖細的手所到之處輕輕鬆鬆帶起死一般的疼痛，隻聽骨裂之聲不覺於耳，言江呼出口的痛叫已經嘶啞。
    “我不喜歡別然叫我賤貨。”古華辛纖細的聲線依然天真，他拉起一串佛珠，極細的絲線攪在言江手腕上，磨出血肉模糊，然後他輕輕一劃挑斷他一根手筋。言江痛的眼淚嘩嘩流出，驚恐的全身顫抖。
    “怪不得步鈞哥不喜歡你……”言江找到自己的聲音掙紮道，他望著他孩童一樣的臉，眼裏有了憎恨的淒厲和快意，“你是個變態。”
    古華辛沒吭聲，慢慢挑斷他右手手筋，雙手上沾買了紅豔的血，他將絲線纏在趴在地上抽搐的人脖頸上，慢慢拉緊。漂亮的眸子戲謔的看著他掙紮顫抖驚恐。“你恨我是因為什麼，我知道。”
    他用憐憫的眼光看著他，“你這麼愚蠢，還生在這個世上幹嘛？”
    “少主……”文殊見言江脖頸上開始勒出細細的口子，焦急的出言勸阻。言江你怎麼就不會服一下軟！他撲通一聲跪下來，“少主，還請你……”
    “閉嘴。”古華辛的眸子黑氣漸濃，他揚手一耳光打在文殊臉上，“我不知道你還會下跪。”
    “少主！懇請你留他一條小命！——”文殊看那絲線愈陷愈深，言江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急忙拉住古華辛的袖子懇求道。
    古華辛小臉綻出一抹好看的笑，極致的天真孩子氣，他細白的手慢慢使力，“他的所作所為，我已經難以容忍。”
    “少主！還請你念在他是言叔侄子的份上……”
    “你這麼為他求情，是因為他是言叔的侄子？”古華辛好看的臉上有了孩童似的不解。他看了看休克過去的言江，皺皺眉。
    “我……”文殊咬咬牙，沒吭聲。
    他跨出房門，回頭看向依舊跪在那裏的文殊，麵孔恢複了淡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不希望他還有繼續找麻煩的能力，文殊。”
    “少主！”文殊震了震驚喜的抬起臉，沒想到他會額外開恩，心裏高興極了。
    雖然那是讓言江失去自理能力的意思，但是，他還活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