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不是很習慣蘇瑞突然不在他身邊。
    少了她的嘰嘰喳喳，屋子裏徒然顯得冷清了許多。
    仿似隻少了她一人，整間屋子就空了。沒有靈魂了。
    寂靜的，像座死城。
    黑暗中，李傲蜷在沙發上，一頭漆黑的頭發被他的大手多次橫穿而過。
    他的眸子，即使在黑暗中也是雪亮的。兩道螢火似的流光，煩躁地流淌。
    忽然黑暗之中又有什麼亮了一亮。緊接著是急促的電話鈴聲。那道亮光，漸漸擴大，映著一張像是瞬間蒼老了三四歲的臉。
    他的眼底閃過一綹驚喜，匆匆接起電話：“有消息了？”
    “嗯。”莫青峰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娓娓道出：“洪堂幫主段景容。段言霏和段譽霏的叔父。現年四十三。為人心狠手辣。素有狡狼之稱。現在有確切的消息可以證實，是他綁架了瑞兒。”
    “……李傲。你還好嗎？”莫青峰為難的蹙眉。有是擔心：“你已經連續三十幾個小時沒有合過眼了。我逼你回去，是希望你好好休息。可你一定沒有聽我的話吧。”
    “休息什麼？”李傲嗤笑。
    “現在我一閉上眼睛，就是小朋友在我麵前嘰嘰喳喳吵鬧不休的模樣。一睜眼。她就消失不見。整間屋子空空蕩蕩，靜得嚇人。”
    “你知道嗎青峰？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有多依賴她。從前我總以為，沒了我，小朋友一定會活不下去。她那麼笨，那麼懶，那麼貪吃，那麼倔強。她一定不能夠好好照顧自己。沒了我，她說不定會活生生餓死自己。”
    “可是。原來不能沒有她的人是我。一直以來依賴著她的善良、她的溫柔的人也是我。青峰。我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真得不在了。我會怎麼樣？”
    “李傲。”莫青峰深吸一口氣。心有些疼。李傲說得他全都懂。因為不隻是獅子。莫青峰也是一直全心全意喜歡著蘇瑞，愛著蘇瑞。他的心門，始終為她而開著。
    可惜的是，蘇瑞選擇的是李傲。她更想同他成為朋友。最好的朋友。
    至死……也隻能是朋友。
    “她會沒事的。”莫青峰說。“段言霏告訴我。瑞兒身上，有一樣東西是段景容迫切想要的，在沒有得到那樣東西之前，段景容暫時不會對她怎麼樣。”
    “東西？什麼東西？”李傲質疑。小朋友有的東西，他大都清楚。如果是那種重要到要被人綁架挾持而竊取的貴重物品，為何卻從來沒見蘇瑞小心對待過？
    莫青峰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也不清楚。段言霏不願意告訴我。但是他說他會和段景容聯係。希望他能放過瑞兒。不要找她的麻煩。”
    李傲握著手機靜坐了一會兒。怔怔地望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城市燈光。他的大手，又一次橫穿過發絲。
    心緒，豈是紛亂繁雜幾個字足以道清？
    “把電話給段言霏。”
    “李……”
    “我說。把電話。給段言霏。”李傲重重強調。不容質疑的口吻。
    莫青峰無奈，低咒一聲將手中的電話交到了段言霏手中。
    “李傲。”段言霏說：“這件事交給我。叔父他……會看在我死去父親的麵子上聽聽我這個侄子的話。”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累。為了蘇瑞的事情，他也已經忙得焦頭爛額。
    叔父那邊。雖然段言霏說了會好好處理。可段景容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那個段景容了。
    他的話。究竟能不能救得了蘇瑞，段言霏其實沒有把握。
    “帶我一起去。”李傲說。仿佛擁有君臨天下的氣度，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裏。
    那份威嚴，通過無數細小粒子傳到段言霏耳裏。他渾身一驚，訥訥道：“不行！”又接一句：“你會被殺。”
    “管他去死！！”李傲嗤嗤笑。提起外套出了門。
    他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阻止！
    管他是魔！是神！到頭來這世界還不就是你死我亡？
    死。他並不怕。所以，不論是煉獄還是魔窟。他都敢闖。
    這已經不知道是蘇瑞第幾次醒過來了。
    她呆呆地睜著眼望著空蕩蕩的倉庫。很好奇那些綁架她的人難道就這樣放任她不管了麼？
    可是如果，人質死掉的話，對於綁架犯來說不是一件壞事麼？
    那樣的話，他們要拿什麼來和受害人交易？
    雖然即便她真得死掉了，對於這群綁匪來說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就是了。
    “丫頭。醒了？”
    蘇瑞遲疑了半晌，才意識到那個聲音不是什麼幻覺。
    她艱難地挪動著身體，終於在右後方發現了男人的身影。
    “是你呀大叔。”她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聲音來。沒有力氣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於是蘇瑞衝著段景容笑了笑，盡管那個笑，真真談不上好看漂亮的。
    段景容喂她喝了些水，吃了點基本的食物維持生命。待蘇瑞終於有一點點力氣可以說話了。他才停下，捧著蘇瑞瘦削下來的臉龐。
    “丫頭。還記得我？”
    “嗯。”蘇瑞點頭。想忘也忘不了。
    “你怎麼？還是不怕我？”段景容揪著蘇瑞軟軟的黑發。黑發牽動著頭皮。蘇瑞咬著牙嘶嘶叫喚。是真得疼了。
    “為什麼？要我怕你？”蘇瑞不懂了。因為一開始的時候就認定了這男人不會壞到哪裏去，所以從來不曾怕他。即便知道綁架自己的主謀就是他。不給她飯吃折磨著自己的人也是他。
    可她就是倔強到無可救藥。認定了的事實，就算天塌了地裂了也難以改變。
    “那麼你？喜歡我？”段景容嘲諷。這女的，不是犯賤就是傻。他倒要看看。她那點小計量，要耍到什麼時候？
    “……”蘇瑞思考了一會兒。“有一點吧。”回答的勉為其難。
    “哈！你真喜歡我？”段景容嗤笑。才不信她鬼話，眼底的冷漠，愈來愈深。他最恨別人騙他。
    欺騙，等同於背叛，即使隻有一次，他也不會原諒。
    “那麼你說說看。你喜歡我哪兒？”
    “你……你很溫柔。”蘇瑞說。自己也不太確定這麼形容對不對。“你陪我聊天，給我水喝，喂我飯吃。你告訴我，你姓段。雖然你總是很凶，對我說話時，口氣也不好，但你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我。所以……我才會覺得你很溫柔。”
    他大約，是個好人吧。
    隻是，一時糊塗？做了錯事什麼的？蘇瑞這樣認為。
    “那個？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因為段景容久久不出聲，蘇瑞反而覺得心裏怕怕的。她本來就是個不會說話的人。
    老實雖然勉強算得上是個優點。可是媽媽也說了，像她這種性格，出了社會一定會吃虧的。
    蘇瑞自己也想改來著。可是二十多年累積下來的脾性，又豈是說改就能改得了的？
    段景容以挑剔而審視的目光望著她。蘇瑞不解地與其對視，他不開口，她就不吭聲。
    乖巧，溫順。像隻被馴服的貓咪。有一瞬間段景容有種想要抬手摸摸她腦袋的衝動。
    忽然貓咪的脾氣被急出來了。扭頭不理他。像是在說：不信拉倒。
    段景容勾著嘴角，難得笑了起來。
    “丫頭？想我放你走？”他問。
    “想！”蘇瑞答得直言不諱。
    因為搞不懂段景容心裏在想些什麼，她就隻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反正夏也說了她就是個直腸子。那就叫她一根腸子通到底唄。細枝末節一多，她怕便秘。對身體多不好！
    “我可以放你離開。”段景容說：“隻是。你要拿東西來換。”
    “啊……一物換一物。等價交換麼。我懂的。”那幾個禮拜的鋼之煉金術師不是白看的。等價交換這四個字。蘇瑞記得最熟。
    “等！等等。”蘇瑞乍然反悔，“有一件事兒我得先問清楚。大叔。你？做得了主嗎？”這個問題，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