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穿越是一個人回來的。
    朝笙仔細看了他的臉色，發覺穿越眉間隻有疲倦卻不見其他情緒，不禁鬆了口氣。
    穿越似乎興致非常高昂，用他看起來並不身份強壯的小身板扛了一個大箱子過來，卓七迎上去要接過，他也沒讓，一步三晃把箱子搬到了院子中央。
    朝笙領著小豆子，小豆子牽著華玉，然後身邊跟了四個侍女，半圍成一個扇形，七個人十四隻眼睛好奇地觀察著眼前毫不起眼的箱子，躲在暗處的君十一和君十四也拉長了脖子看著。
    受到眾人圍觀，穿越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也不再吊人胃口，漂亮地一個甩手就把箱子打開了。
    朝笙眨眨眼，矜持著沒伸手，“這是什麼，算盤？”她指的是一個長得很奇怪的玩意兒，它雖然長得像算盤，卻有一邊長出了把手。
    穿越把那東西拿出來遞了一個給華玉，又遞了一個給小豆子，然後手把手教他們玩兒，“看這東西，就是捉著把手這裏然後甩，甩甩看？”
    小豆子小心翼翼地晃晃短短的胳膊兒，那“算盤”就發出一種像是流沙簌簌的聲響，小豆子發現那東西不咬人，又用力甩了甩，這次發出了碎石子兒敲擊的聲音。“啊呀！！”
    朝笙見小豆子玩的高興，也覺得開心，“原來這是個小玩意兒，是不是還能做算盤用？”
    穿越點頭，邊鼓勵華玉效仿小豆子甩手，邊回答朝笙，“這是用來教十歲以下孩童算數用的小算盤，我路上見到一個小鎮裏那些孩子人手一個，覺得挺管用的就給他們買回來了。”
    朝笙感到很高興，眼睛都快離不開那個小算盤了，滿腦子都是以後如何教導小豆子算術的事情。
    蘇環倒是被其他東西奪取了注意力，穿越在莊裏一向是沒架子出了名的，朝笙這些日子對他們也是極為隨意地，所以她也就大了膽子開口，“公子，這料子可真奇怪，布料厚顏色也重，這是作什麼的？做被褥子的麼？”
    穿越笑眯眯地站起身，把那件衣服拿出來，抖開了給眾人展示，“這可不是什麼被子，在西北那裏的人都這麼穿的，你們看，他們上衣做得比較寬鬆。因為他們那裏早上跟晚上都特別冷，中午就熱的慌。”
    他讓朝笙張開手，小心地給她套上，上衣隻穿了一邊袖子過去，“看吧，就是這麼穿的。”
    朝笙舉了舉胳膊，覺得有些別扭，“那裏的人也真是奇特，這麼衣裳不整也能出門兒麼？”
    蘇琳托了托那滑下的袖子，有些驚訝，“這料子真重，跟披了張被子在身上似的，那裏的人功夫是不是都很好？要不老是穿著這麼重的衣服可受不了！”
    “那裏的人連小孩兒都是這麼穿的。”穿越語出驚人，看了看朝笙，“熱不熱？脫下來麼？”
    朝笙倒是真覺得熱了，但讓她當著眾人的麵除去衣裳這等於理不合的事她也做不出了，笑著拒絕了穿越伸過來的手，吩咐了聲，就回屋除了下來。
    等她再出來時，穿越箱子裏的東西也搬得七七八八了，小豆子被圍了一圈兒白巾，看起來像個圓滾滾的棉球，一手舉著算盤，一手舉著一個麵鼓兒，頭還頂著一頂長了長耳朵毛茸茸的帽子。
    朝笙被小豆子這等滑稽的模樣逗得笑了，走近了才發現，小豆子連鞋子都換了，鞋尖兒跟後跟上都縫了個小鈴鐺，走路的時候“叮鈴叮鈴”直響。帽簷兒上也縫了一圈小銀片兒，閃閃的襯得小豆子的臉蛋兒愈發精致了。
    穿越見朝笙出來了，遞過來一個奇奇怪怪的帽子，上麵貼了許許多多的銀片，做成了繁瑣端麗的花樣，朝笙接過了，轉著圈細細觀察了，“這是。。。。。。帽子？”
    穿越伸手就要把朝笙發髻上的珠釵取下，朝笙下意識偏過了，疑惑地問道，“怎麼，這是要散開發絲套上去的麼？”穿越才不管這是否於理不合，執拗地幫她取下所有飾品，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銀帽子給她冠上。
    朝笙本就長得好，隻是自她逃脫後極少打理自己，生了小豆子後，小豆子喜歡啃別人的臉蛋兒，她就再也沒上過胭脂，素顏朝天，以前那股傾國傾城的豔色褪去不少。
    那銀帽子拿在手上看著覺得奇怪，但帶上去後卻有股說不出來的靈秀之氣。銀色的花邊嵌著絲滑的青絲，麗眸朱顏，一瞬間，眾人有些看花了眼，生出眩暈的錯覺。
    小豆子嘴巴張的圓圓的，小手掌拍得響亮，“娘娘漂漂，好漂漂。。。。。。”
    華玉也有些臉紅，像是不好意思直視朝笙，低著頭，眼角卻上揚向上瞟著。
    穿越更是滿臉驚豔，愣了半晌，才訥訥開口，“這才真的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本來長得挺清秀，給人鄰家妹妹的感覺，這麼一打扮怕誰都無法不把你當女人看待了，你可比台灣那些個什麼宅男女神漂亮多了。”
    朝笙有些無語，但也習慣了穿越這種過分“輕佻”的言語，她以前那種地位別有居心的讚美倒是受得不少，但今日這種發自內心僅為愛美的稱讚卻更讓她欣喜。
    她有些害羞地扯扯發絲，笑了笑，“你們莫要誇大其詞，不過是戴了頂帽子會好看到哪裏去？”
    蘇怡性子比較活潑，聽得朝笙這話就嘻嘻笑開，“夫人莫要自謙，奴婢憑良心說一句，夫人是奴婢見過的最美麗的人了！”
    其餘人都點頭讚同。朝笙也不說什麼，隻笑著搖了搖頭。
    穿越總算把他那些稀罕玩意兒顯擺完了，身體疲憊，精神卻是振奮的可以，他有些耐不住地鬆鬆筋骨，“哎呀，這次去西北雖然沒找到人，但是在玩的盡興，回到這裏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蘇情一聽，上前一步笑道，“公子可巧了，今晚城裏有個花燈會，雖然隻是城裏人自個兒辦的，但也相當熱鬧，興許還能買到些別處沒有的小玩意兒，不如公子和夫人今晚兒去瞧瞧？”
    朝笙聽得眼前一亮，這幾年悶在小山村裏，鬧市倒是有的，隻是太尋常，隻比平時多了些人，沒什麼出彩的趣事。來到君莫山莊之後，她步步驚心也沒有踏出過這小院子一步。如今巧逢這麼一個花燈節，君幽冥又不在，豈不是放鬆的大好機會。這麼一想，她便動了心。
    穿越看她臉色便大致猜出了她的心思，也就欣然答應了，彎腰捏捏小豆子的圓臉蛋兒，又摸摸華玉的頭，“好吧，今晚就帶著你們兩個小家夥出去見見世麵，痛快玩一趟。”
    小豆子呆呆地對著穿越笑，也不明白那花燈會是個什麼東西，來來去去就聽懂了一個“玩”字兒，歡喜地蹦起來。華玉也是一臉興致勃勃。
    穿越看著朝笙等她表態，朝笙見兩個小東西都是一臉期待地看著她，也不好拒絕，點頭應了。
    這件事定下來之後，穿越就伸著懶腰，說先回去補個眠，晚上吃完飯後就出發。
    穿越腳才伸出去一半，突然一個轉身，拉著朝笙小跑到角落處，鬼鬼祟祟地發問，“朝笙，我忘記問了，你跟君幽冥怎麼樣了？”
    朝笙被問得一頭霧水，“怎麼樣？什麼怎麼樣？”
    穿越也呆了，睜圓了眼珠子，“。。。。。。不是，我都走了一個多月了，你們一點發展都沒有麼？”穿越看著朝笙那張無辜而茫然的臉很是無奈，“你跟君幽冥不是要成親了，那些什麼婚前交流你們都沒進行過麼？”
    朝笙大致聽明白了，不禁笑了出來，“不過是一場虛禮，我想莊主也不會把這太當一回事，再說了，他之所以娶我不過是未免以後再麻煩，談不上什麼感情，你也莫要太過在意這回事。”
    “不是吧？”穿越這次是真的皺起眉了，“你。。。。。。這種態度可不妥啊，成親是大事情，你們兩個以後就要相親相依了，看你這樣好像成親是場玩笑似的。”
    朝笙有些驚訝地看著穿越，微微苦笑，“你。。。。。。怕是太看得起我們這種人了，實話說，像我這等出身，又是未成親便有的孩子，本該受人唾棄。莊主他是何等人？又豈會將我看在眼裏。不若順其自然，我早就沒了那等心思了，現在我也隻求小豆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我再給他找一個靠得住的媳婦兒，就死而無憾了。”
    穿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咬了牙齒，“朝笙啊朝笙，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每個人每種職業本來沒有貴賤之分，自卑者自賤。你應該獲得最豐盛的幸福。你這樣的女子放在哪裏不是耀目的。”
    他拉起朝笙的手，眼神認真，“君幽冥並不是住在天上的人，他隻是缺了一個人來教會他人類基本該有的感情，小豆子給了他父子之情，我會給他朋友之義，卓秋他們給他主仆之忠，而你就該教會他男女之愛啊。”
    “別把他想的太高，他配你是綽綽有餘，反倒是你配他可惜了。”穿越絮絮叨叨地勸著，一時間也就忘了去午睡的事情了。朝笙還是第一次見到穿越這樣的男子，樂觀，熱情，還有些嘮叨，卻比太多人單純。朝笙不知道該怎麼跟穿越解釋她以前那些不怎麼光彩的過去，隻能笑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