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朝笙回到院子裏剛讓小豆子睡下，自己也有些累了，就跟蘇情說要休息，這時間是不願意見人的了。
    蘇情應了。
    卓秋急匆匆地跑過來，知道朝笙不肯見人，看這情況他是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他有些著急，又向蘇情她們仔細問了情況。當然，最主要的是問小豆子的情況。
    卓秋自個兒站在歪頭等著不走，讓蘇情記著朝笙醒了之後把朝笙請了出來，仔細觀察了她的臉色，倒是冒起了冷汗，“這。。。。。。夫人，小少爺可還好？”
    朝笙垂著眼，不悲不喜端著杯子喝茶，“小豆子隻是小小的擦傷，我已經讓人幫他包紮過了。”
    卓秋連忙把懷中的瓷瓶拿出來，雙手奉上，“夫人，這是冰凝膏，每日給小少爺塗在傷口上能去除傷疤。”
    “嗯，秋管家有心了。”朝笙接過瓷瓶在手上把玩，也不抬頭看卓秋，“照說以我現在的處境，在這裏該當事事謹慎，你們雖尊稱我為‘夫人’，但這一句是否當得起我也不清楚。若是今日之事落在我身上，我也是無話可說，可錯便錯在不過是一個下馬威，竟拿小孩子下手。小豆子的確隻是皮外傷，可也嚇得不輕，更何況還有一個現今情況未明的華玉。”
    朝笙把冰凝膏放下，直視卓秋，“我初來乍到，有些情況的確是不清楚，如若秋管家不嫌麻煩，不如給我說說蘇管家的事？”
    卓秋有些為難地笑笑，“夫人莫要動怒，說來窩囊，在這君莫山莊管家與管家之間是沒有懲罰權力的，也就是說，四個管家都是隸屬於莊主的，隻有莊主才能對管家進行賞罰。小少爺受了傷，屬下也是相當痛心的。”
    這才真的是答非所問。朝笙也不追問，隻淡淡地看著卓秋。
    “不過主子極是疼愛小少爺，夫人大可與主子說明情況，讓主子酌情處理。”
    朝笙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說，我就這麼莽莽然跑到你們莊主麵前毫無根據地說，是那個蘇夏為了給我一個下馬威，絆倒了小豆子卻沒想到傷了華玉？”
    卓秋也不慌張，鎮定地應道，“夫人莫要輕瞧主子，在君莫山莊發生的所有事情，主子都是知情的。”
    “是嘛。。。。。。照你這麼說，他已經對這莊中的是都了如指掌，那麼小豆子的事情會發生也在他的意料當中，若是他沒有阻止這件事情發生，是不是說他覺得這件事情本該發生？”朝笙自從到了君莫山莊，眼紗被君幽冥扯開之後就沒有再圍回去，反正這裏有君幽冥這麼一個血眸魔頭在，她隻是眼鏡稍微透紅，被看見了也沒幾個驚訝。
    卓秋莫名覺得有些寒。眼前的朝笙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本來清澈的紅眸竟然變得有些濃鬱，隱隱約約有幾分像君幽冥發怒時候眸色漸深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栗。
    卓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朝笙還是笑得風輕雲淡，“這件事就莫要再說了，那蘇管家據說也是侍候莊主之人，好像身世也是極好的。我一介青樓女子半路出現還一步登天地當上了本該屬於她的位置，若我是她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
    “隻是這等事情，可以理解，也能體會，卻是萬萬不能原諒的。我聽說她也育有一子，若是收到相同的對待，不知道她會是怎樣的心情？”
    朝笙說的平靜，但雖然心情惡劣也的確沒起動那孩子的心思，她慢慢想著，突然覺得有些累了。
    平淡生活過得久了，以前那些勾心鬥角的本領也全想不起來了，隻是比平常稍微花多一點兒心思也覺得頭疼。
    “罷了罷了，你也下去吧，華玉那邊你也注意一下，若是樂大夫需要什麼珍貴的藥材，你就行個方便吧。”朝笙揉揉太陽穴就想回屋陪著小豆子睡覺。
    卓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屬下還有一點想要說與夫人。君莫山莊的管家一直都是世代傳承下來的，但蘇夏不是。我們全心服侍主子，我們的主子不是權貴，而是君莫山莊莊主以及莊主認定的人。這一點，希望夫人記得。”
    朝笙沉默，朝卓秋揮揮手，頭也不回的回內屋。
    這一看倒是又讓她難受起來。小豆子與她的睡床上，此刻半躺著一個人，他側躺著將小豆子半包圍在胸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小豆子圓圓的腦袋瓜子。
    朝笙是真的哼都不想哼一聲了。
    君幽冥眨眨眼，向她招手，“過來。”
    那模樣當真跟招小豆子沒什麼不同。朝笙也懶得跟他計較了，垂著眼，慢吞吞蹭到床沿貼著邊兒坐下了。
    君幽冥玩著小豆子細細軟軟的頭發玩了半天，抬頭看看朝笙還是那不悲不喜垂著眼看手指的入定模樣，好奇地伸手扯扯她的發絲，“怎麼不說話，生氣了？”
    朝笙覺得君幽冥這種自來熟的語氣很神奇，但也還是一臉麵無表情地道，“莊主覺得朝笙有什麼事情該生氣的？”
    “嗬。。。。。。”君幽冥低低笑了幾聲，動作輕柔地托起小豆子被包成圓鼓鼓的胖爪子，“難道不是因為這個？”
    他果然是知道的。朝笙皺眉，眼珠子轉了轉，也伸手摸摸小豆子紅撲撲的臉蛋兒，“莊主，您喜歡小豆子麼？”
    君幽冥啃啃小豆子的手肘，口齒不清，道，“自然是喜愛的。。。。。。。”
    “為什麼呢？”朝笙輕輕地問，也不等君幽冥回答便繼續說下去，“小豆子是個早產兒，我那時懷了他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小豆子才七個月就被逼著出了世。因著這個緣由，小豆子很難養活，身子虛不說，大病雖然沒有但小病不斷，我自生了他便沒有一夜睡得安穩，唯恐睡得熟了再睜開眼，懷裏的小豆子就沒了。”
    朝笙把小豆子的手從君幽冥的嘴裏拿下，仔細擦著上麵的口水，“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用想，全心全意顧著小豆子，為著他我開了個小茶館賺點小錢，畢竟給他治病往裏丟的錢可不少。以為就這樣生活下去了吧，偏偏小豆子快兩歲了還是不會說話，走路也不穩。尋著大夫瞧了，竟說小豆子天生比別人愚鈍，那是自娘胎帶出來的毛病，說治不了的。”
    “我真真覺得天要塌了。我倒不是嫌棄他，反正我也早就認清了人心，聰慧也算不得什麼好事。隻是還是會害怕啊，人有旦夕之禍福，若是我一不小心出了意外，留下這麼一個呆呆的小豆子可怎麼辦呢？他若是讓那些個惡劣之徒欺負了去，又有什麼人為他出頭呢？越這麼想著就越是心酸。”
    “小豆子已經這樣了，我不求他能大富大貴，也不求他能流芳百世。隻求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守著茶館。等他長大了，我再仔細給他找一個會疼他會照顧他的媳婦，就好安心去了。偏偏又被你們尋著了。。。。。。”
    朝笙抬頭望進君幽冥血色的眼眸裏，神情有些淒切，“莊主，您不會隻有一個小豆子，隻要您願意，會有很多女子爭著為您生下繼承人，君莫山莊財大物博，好生養著，生出來的不會是癡癡傻傻的小豆子。。。。。。為什麼要是現在這個小豆子呢？”
    朝笙垂下眸，平複了一下心情，“莊主，恕朝笙唐突，朝笙隻求莊主一事。。。。。。莊主，您，您能放我們走麼？”
    對麵的君幽冥一直默默聽著，也不知是心不在焉還是專心致誌。直到朝笙說出最後一句，他才慢慢停下撫摸著小豆子腦袋的動作，手指輕輕敲著小豆子的肩膀。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朝笙隻覺脊梁一寒，下意識抬頭望向君幽冥，卻被他臉上那股冰冷的嗜殺之氣驚得愣住。
    君幽冥。。。。。。生氣了？
    那對血色眼眸紅得有些嚇人，好像下一秒就能滴出血來，君幽冥清秀的臉龐也變得猙獰，看著朝笙的模樣像是要將她五馬分屍。
    就像那日他在庭院裏殺人時候一樣。
    君幽冥伸手探向忍不住恐懼開始顫抖的朝笙，冰冷的指尖輕輕劃著她的腮幫，“你似乎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朝笙莫名有些後悔招惹了君幽冥，或許是這幾日他與小豆子相處得太像尋常的父子，她一時間忘了保持對著殺人狂的警惕，才說出了這般在眾人看來等同於尋死的話來。
    君幽冥的動作很輕，並沒有讓朝笙感覺到痛感，可換了誰被君幽冥那比劍鋒還要厲害的手觸碰都會覺得下一刻身體某個部分就被扯開，漸漸地冷汗細密地在朝笙額頭鋪開。
    “你是我君幽冥的女人。”君幽冥似乎笑了笑，“你想去哪裏？去投奔那個付涵易？”
    朝笙這次是真的驚訝了，睜大眼睛看著君幽冥，“你怎麼會。。。。。。”怎麼會記得付涵易？難道那付涵易已經到了讓君幽冥記住的地位了？
    “你要帶著我的種，去見你的舊情人？”君幽冥捏捏她的腮幫肉，慢慢把臉湊近，“朝笙，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這是君幽冥第一次準確地叫出她的名字，卻是在那樣不妥的情況下，朝笙仰頭想要後退躲開他的手。下巴一疼，君幽冥竟硬生生咬住了她的下頜，牙齒還惡劣地磨了磨。
    朝笙一下僵住不敢動了，感覺下巴那處應該被咬出了齒痕。君幽冥磨了一會兒，又伸出舌頭舔了舔，手爬上壓著朝笙的頭往下，便慢慢覆上了她的唇。
    那種感覺很奇怪，朝笙雖然早先受過這方麵的訓練，但因為她主要是在琴藝這方麵被逼的下苦功，關於情事這些卻隻有和君幽冥的經驗，那次還是被下了藥的，談不上溫存。
    但任誰也不會覺得把頭放在獅子嘴裏是多麼溫存的事情。
    可是此時，君幽冥在幹什麼？是在想著要把她的唇咬掉，還是要把她的舌頭咬斷？
    朝笙握緊拳頭，心驚膽戰地任君幽冥肆意擺布，直到她覺得喘不過氣，君幽冥才放開了又去咬她的下巴，“朝笙，你記住了，小豆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哪裏也去不了。若是想逃，我便讓你們再也逃不了。”
    君幽冥下手揉揉她的腿，明確告訴她，什麼樣的人才是“逃不了”的，他感覺到朝笙默默流下了淚，又去舔那鹹澀的淚水，“所以，乖乖的，這樣，我才會疼你們。。。。。。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