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青樓誤(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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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花三月,春雨未歇。烏衣古巷,青瓦黛顏。一襲煙雨籠秦淮,嫋嫋玲瓏醉金陵。烏衣青巷映朱顏,畫舫烏蓬墨中來。
    這就是我眼中初見的金陵古城。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年是民國元年,農曆三月初三。
    坐在烏篷小船裏,透過窗,望著窗外那一襲襲白雨築成的水簾。密密地,貼著窗簷玲玲墜下,透過我細膩白皙的手背,落在煙波浩渺的秦淮水上,綻出一朵朵晶瑩的玉花。被雨浸的感覺涼爽透膚,讓我鬱結多日的心情終於輕鬆了不少。
    我甚喜此感,一時玩心大起。一手扶著船沿,另一隻手劃到窗外,探到那被煙霧籠罩的秦淮水上。我一下一下撩著水,也不管那密密銀絲把我衣袖打濕,隻貪圖這難得的鬆爽。看著那雨絲透過我指縫,傾落在秦淮水中,如顆顆珍珠從玉盤中滾落。
    我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吟唱起幼時偷學來的秦淮小調:“秦淮水呀——臨波傾雨,畫舫來呀——映紅袖顏,一曲笙歌啊——為誰來,奈何朱羅紅幔啊——君不歸。”我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乃至整座小小船艙都回蕩著我的嫋嫋蘭音。惹得其他七位姑娘的眼眸。紛紛向我襲來。
    待我一曲唱畢,一個清脆的女聲傳在耳畔。如輕晃鈴鐺,玲玲瀝瀝:“煙月,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唱歌。”
    我把手伸進來,轉眸對上她的美目杏瞳,朝她莞爾一笑:“嫵心,難得今天有如斯美景,與其讓心繼續沉悶下去,倒不如聽雨瞻景讓心也鬆爽一番。”
    “唉,”嫵心幽幽歎了口氣:“隻是我鬆爽不起,隻要一想到我爹的病,我就。。。。。。”
    “嫵心。”我伸出手,握住她纖瘦的素手,朝她安慰一笑:“你就放寬心吧!白爺不是說了嗎?這次帶我們,是去大戶人家做幫工,每月可是十塊大洋呢!如果做得好,東家還會額外賞我們一些賞銀呢!你就放寬心,安安心心做活,到月末。你就可以求東家,讓你回家一趟。到那時,鬱伯父的病,不就有得治了嗎?”
    嫵心聽我如此說,心也放寬了不少,朝我莞然一笑:“但願如此。”
    我口中的白爺,原名白大郝。七天前,他來到了我們紫峭鎮。挨家挨戶地找八個漂亮,年輕,能幹的窮人家的女兒。說是要介紹到金陵城的一個什麼大戶人家去做幫傭。每月可得十塊大洋!若做得好,到年底還會有額外的賞銀和紅利。這一切,對於我們這些窮人家來說,是再好不過的驚喜了。我聽了之後,立刻找娘親一合計。娘親一聽,認為在這亂世中,能給我找個吃飽飯的地方實在不容易,就滿口答應了下來。我們尹家,雖說在紫峭鎮是個三代經商的望族。可是,偏偏到了我兄長尹自銘這代,竟出了他這麼個不肖子孫!
    每天不好好做生意,隻知吃喝嫖賭。有時,娘親實在看不過去,說他幾句,他竟還頂起嘴來。結果,不到五年,就因為欠下巨賭,而輸光了所有的家底。而他,也因為日日到煙花柳巷尋歡,竟患上了什麼花柳病。不出一年,又得上了肺癆。這下可好,家裏可是什麼錢也沒有了。為了維持家中的生計,娘親早已把她的嫁妝首飾典當無幾了。可是依舊還是不能填補家的虧空。終於,尹自銘在一個落雪紛揚的夜晚,丟下了我和母親這對孤女寡婦,撒手人寰。
    母親因為哥哥的死,整日茶飯不思,以淚洗麵,任我怎麼勸都勸不動。為了給死去的哥哥辦理後事,為了讓娘走出哀痛。我這位從小還算是嬌生慣養的“尹大小姐”也不得不向鎮上的人低頭借錢了。所幸,鎮上的人幫助尹家的必看我們尹氏笑話的多。可是,就算是借到了錢,替哥哥料理完後事,也麵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還債。
    算算這次哥哥的喪事總共借了二十大洋,可是這二十大洋該如何去還?現在我們尹家可以說是一點收入也沒有。連當的東西都拿不出手。就在我和娘親焦頭爛額時,所幸,白大郝來了。
    娘親和我打聽好他的來意後,就滿口答應讓我跟他到金陵城大戶人家去做幫傭。這次總共去了八個女孩兒。其中還有我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鬱嫵心。
    我和嫵心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情誼非尋常人可比。就在這次給哥哥料理後事時,家境並不富裕的鬱家也借給了我們三塊大洋。更何況,嫵心的父親還換了肺病。雖說沒有我哥哥的嚴重,可若不及時醫治,也是會危及生命的。
    於是,她的娘親和她一合計,認為出去做活兒是個不錯的法子。就讓她和我做個伴,一塊兒隨白爺到金陵城去。
    “煙月,煙月,你在想什麼呢?”嫵心見我坐在那裏發愣,就輕輕晃了晃我。
    “啊,沒什麼。”我朝她笑笑,頓了頓,又道“嫵心,你說我們這次到金陵,會不會遇見歌如姐?”
    我口中的歌如姐,原名邵歌如。她的父親邵采藍原是宮裏的一名樂師。起義後,她的父親邵采藍告老還鄉,曾舉家來到我們紫峭鎮住過一段時日。也就是這段時日,我和嫵心還有他的女兒邵歌如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歌如從小就跟他的父親學習歌舞,自是一番通透。在紫峭鎮住的日子,我就天天纏著她。讓她教我歌曲舞蹈。好在我也是一學就透的人。不以時日,就已練就一身“婥約如柳如煙起,嫋嫋蘭音繞三梁”可是,邵家隻在紫峭鎮住了三個月後就離開了這裏,舉家回到了金陵城。臨別時,我們三人約定每年寫一封信來往。可是自從兩年前接到歌如的信後。她就再也沒有寄過,我寫了信托人到金陵城去卻都說找不到邵家。也不知,如今的她過得怎麼樣了?這次到金陵城能不能碰見她。
    嫵心輕輕歎了口氣:“誰知道呢?不過我還真的怪想她呢。”
    我們二人閑話了一會兒。隻見一個粗壯的身軀一晃,白大郝踱著步子從甲板上走了進來。他掃了我們幾個女孩一眼,粗著嗓子說:“姑娘們,這馬上就要到碼頭了。你們都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衣容,尤其是臉,都好好洗洗,看起來漂亮點,白一點。讓東家一看就滿意。可別到時東家一看你們模樣不喜歡,那這價錢就不好談了。”
    他說到這,我心裏納了悶。這讓我們整理衣服就整理衣服唄。還說讓我們臉洗白點,要看起來漂亮。還有,他剛才說的是價錢。這就更奇怪了。既然是去做幫工,那當然是工錢,這跟價錢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商品貨物。不知為何,我的心裏突然籠上了一層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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