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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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大奨與塔克國再次在蘇陵平原上開戰。此期間我們掛了免戰牌子,就此停戰。任他們塔克國怎樣叫囂辱罵,皆是風動雨動,我等打死不動。有幾個暫且說成是憤青的臣子,受不了屈伸之辱,幾幾的請命出戰,都被冥華的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給駁回。而塔克汗也曾派過那麼兩個探子來幽冥山中探取虛實,不巧的是皆被賞景賞色的我與冥華親自碰到,便理所當然的將他們送了黃泉。我清晰的記得,那日山中昏黃落日下,我的劍刺穿那不知姓甚名誰的探子的胸膛時,他是如何驚訝的看著我。我估摸著,他應當是捉摸不透,為何我廢人一枚,還能殺他易如反掌。隻能說,是千百個輪回造就了如此的我。
    咚咚的一聲聲雷鼓喧天,我軍數十萬軍將依陣法排列前行。陣法看似井然排序,又好似雜亂無章。登高而觀,就猶如一條巨龍遨行一般。當他們與敵軍交鋒時,立馬散開,成無數條小龍遊走,斬殺眼前敵人。而後再次聚集為巨龍前行,再遇敵時再分,如此的反反複複,複複反反,變幻無常,無常中又有序可循。
    這場戰爭,始自黎明,終至黃昏。靠著驚世駭俗的遊龍陣,大奨大勝塔克國。並生擒塔克汗。奈何塔克汗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受不了半點屈辱,又因遭信友知己者的欺叛,見我時他悲憤道:“我視你為知己,你卻欺我如螻蟻。”然後拔劍又道了句:“我塔克慘死的將領們,此生是我瞎了眼,交錯了朋友!是我對不住你們啊•••”提起劍一抹脖,在悔恨中自刎了。他鮮紅的就那樣血濺了我一身,也濺了我一臉。說實話,我沒多大感觸。唯一的,就是覺得對不起菁兒。
    塔克汗死後,我們殺至塔克國的軍營。那營中早已人去屋空,獨見得菁兒一身桃粉色,靜靜仰望空中流雲。我在她身後,剛要喚她一聲,卻聽得她道:“幽哥哥,你殺了這世上最愛菁兒的人呢!”說的好似輕描淡寫,卻又字字重如山石。她轉身看著我,那張平然的臉上隱著驚人的恨意。不僅僅是殺夫之恨,還有六年前負心之恨。想說她這般恨我是應該的,六年前是我負了她,負的殤心徹骨。如今我又害她喪夫,她不恨我又能恨誰?所以我又對她說了句:“對不起!”說的蒼白無力。
    聽此言,菁兒笑得肆意:“對不起?”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水:“一句對不起能還你欺我的,欠我的,殤我的麼?”然後她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又說:“告訴你杜洪淵,欠我的你幾生幾世都還不起!”又見得她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我靜而不動,任由她將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說:“郡主若是想殺了我,就殺吧•••”然後閉目等死。想說她恨我殺我,理所應當。隻可惜,冥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我拖下黃泉。
    然而,菁兒的利刃並沒有割斷我的脖子,而是刺進了她自己的胸膛。待我睜開眼時,菁兒已然躺在地上,鮮血滿布她的一身。就見奄奄一息中的她故作茫然:“幽哥哥•••為什麼•••為什麼要殺菁兒•••為什麼?”然後如我所料的,一個身影從我身後竄出抱起菁兒。菁兒看著他又問:“皇表兄•••幽哥哥為什麼要殺菁兒•••為什麼啊?”說罷便在楚楚可憐中沒了氣息。
    冥華默然不語,抱起菁兒。從我身邊走過,沒看我一眼。那一身玄青色,我看不出是悲是憤,是怒是憂。我苦笑無聲,隻能說菁兒用得好計謀,亦是好狠的計謀。在對的情況,對的時機下,憑借冥華對她血濃於水的寵愛信任,她以死嫁禍,是我死無對證下的百口難辯。她要的不是冥華殺我,而是恨我。
    菁兒的遺體被運回京城,並舉行了葬禮,很風光。盡管她已遠嫁他國人為妻,但冥華還是用了大奨公主的方式為她下葬,舉國同悲三日。我以為葬禮我不被允許參加,但下葬那日冥華特意派人來小院兒叫上我。所以我眼看著菁兒的棺木是如何下土,又如何被掩埋。當最後一鏟土填平時,冥華問我:“洪淵,你是不是自始至終都不曾信我?”他低下頭,眼中充斥著血絲。看得見的淚水在他眼中打轉,又問:“你想盡一切辦法折騰折磨我,是不是就是想讓我死?”收起淚水,他哭笑不得:“下一個是誰?雅寧?宇順?”
    我抬頭看著他半瘋半癲,那雙眸子著實令我心疼,我說:“如果我說不是我•••你信麼?”我是多麽期待他的信任,信我非殺菁兒之人。但結果卻兩然。冥華道得幹脆:“不信!”我清晰的聽見我的心是如何碎裂,又如何粉碎成灰。想說這樣算是自食其果麼?
    一聲驚雷,本就灰色的天空下起了雨,大的讓人步履艱難。冥華轉身,我想抓著他的手對他說,真的不是我。放棄自尊自傲的懇求他對我的信任,可我心口的疼痛讓我無力抬首,更無力抓住冥華。當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我知道我命不久矣。當年那藥的作用,已然是極限。
    因共軛的關係,所以我的痛苦冥華體會的一清二楚。我昏闕的同時,冥華也暈倒在地。大臣們蜂擁而至,卻沒有一人理得我,紛紛奔去冥華。我突然感覺我好淒涼。它讓我驚醒,原來一直以來我都是孤身一人。
    醒來時,我同從前一樣聽見了我娘的哭聲。隻是這次我沒有向以往一樣安慰她,而是先問:“皇上如何?”聽了後,我娘歎息:“也不知皇上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得了不治心病。太醫說,他命不久矣•••可惜啊,可惜了這麼個好皇帝!”
    我又問:“不久是多久?”
    我娘說:“多則一年半載,少則三兩個月!”
    我閉目自語:“還好,還來得及,來得及!”
    夜晚,我來至冥華的瑤清宮。他一身玄青色,躺在床榻上,床邊擺放著一碗未動丁點兒的湯藥。他看著窗外月亮的眸子,深不見底。見我來了,他轉頭看我譏誚:“如你所願,我快死了!”此言一出,我知他恨我不淺。心痛的同時,亦感欣慰。轉動輪椅,我到他跟前,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攪合在碗中,遞給他說:“臣有方法讓皇上死的更快些,不知皇上願意否?”
    接過藥碗,冥華問:“你下的是毒?”那一雙心如死灰的眸子,就好似一下就能將我的心口撕裂。我苦笑回答:“或許是,或許不是•••”言落時,他仰頭將藥水全部喝盡。不帶一絲猶豫。他放下碗,再看我時,我終於淚流滿麵,之前所有的堅持頃刻瓦解。千百個輪回以來,我從未像現在這般的流淚。摸著他的臉,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的冥華,這一世是我傷了你,對不起我的冥華,今生路不能陪你走完。對不起,對不起,對於冥華我有太多太多的歉疚,但我無從而說。
    不知所以的冥華茫然,以為我故弄玄虛,要開口說什麼,卻有話說不得。要抬手做什麼,也動不得。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個人偶,隻能定定躺在那裏。他能做的隻有聽和看。
    拂去淚水,我抽出匕首,在掌心劃開一道口子,就同當年的冥華一樣。接了一碗鮮血,給冥華喝下。冥華不喝,我便用嘴喂他喝。喂下三碗之後,我說:“知道麼,當年中毒的是我,現在我把我的毒血給你,待到百天之後,便是咱們同歸於盡之時•••”然後拿出一張詔書,喚來小宦道:“皇上病重期間,國務由本官代理。明日早朝時,把它宣讀了吧!”接過詔書的小宦,本是疑慮重重,但奈何詔書上的字跡與冥華如出一轍,沒得辦法,他隻好照做。
    翌日早朝時,小宦將詔書宣讀後,引起了一陣軒然。屬那司徒楊最甚。我本想饒他,奈何他自己硬是要撞上來,那便怪不得我了。他怒指我問:“你憑什麼代為管理朝政?要管理也是太子,輪不到你!”
    龍椅上的我淡然:“詔書如此!”
    他譏誚:“詔書亦有真有假,我等除非聽皇上親口所言,不然就視你為意謀不軌!”
    我笑說:“意謀不軌?怕是真正意謀不軌的人是司徒大人你!”說罷,我拍案將一堆信箋拋在他腳下。他撿起信箋看得愕然,容顏失色:“不可能,不可能!”我怒嗬:“來人,將私通塔克汗造反的司徒楊拿下!”如此,司徒楊便被我下了天牢。而我去天牢看他時,他的悲壯令我作嘔:“竊取皇權的杜賊子,你就不怕遭天下人報應嗎?”
    退去所有人,我手中拿著鐵棍,道得冷意漠然:“報應與否,洪淵並不關心。洪淵關心的,是當年廢了我這一雙腿的究竟是誰!”司徒楊默而不語,卻有些驚慌。於是乎我又道:“洪淵聽說,當年皇上本想親自審理我,但奈何太子病重,皇上無力分身。司徒大人便主動申請審理?”笑幾聲,我又說:“司徒大人對洪淵之事還真是事事上心!”說罷,我手中鐵棍狠狠下揮。就聽司徒楊慘叫如雷,此刻的他已是天地不應。就這麼,司徒楊的雙腿就被我給廢了。這是他欠我的,理當如此。但我不得不承認,私通塔克國一事,純屬子虛烏有,是我嫁禍於他的空言罷了。若不如此,怕是我廢腿之仇一生都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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