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同時，空流心裏咯噔了一下。那棵樹雖是高大，卻也並非茂盛得完全可以遮蔽，這人一抬頭，便立刻看到了樹上有人。
    “這裏也有人！”樹下的人揚聲一喝，其餘人都靠攏了過來。
    為首的男子手上把玩著繩子，笑得好不得意：“小弟弟，你們也不是很能跑嘛。”
    看著腳下的人慢慢聚攏過來，陸子染驚惶地看向空流，而此時，他才發現空流臉色十分的不好！
    沒了剛才的沉穩，那孩子此時眼神僵直地盯著腳下，嘴唇蒼白毫無血色。陸子染甚至主要到，他明黃的錦衣已經被冷汗浸透！
    那場林中之戰後，空流再也沒有見過這樣多的陌生人。與他而言，這些慢慢聚攏過來的人，每一個的嘴臉都與那時林中的叛軍一般無二。
    “空流。”陸子染想起倉先生說過，空流怕生，連忙沉聲道，“別怕。”
    隻是這句話，陸子染自己說出來一點底氣都沒有。
    可那一聲低喚還是起了做用。空流被從記憶的靨中拉了回來，他猛地驚醒，忽而就意識到，現在還不是認輸的時候。
    確切的說，在燕國皇族的家訓上，從來不曾出現過屈服這二字。
    從懷中掏出了短劍，空流換了個更穩的姿勢站在樹冠上，回頭對陸子染道：再往高去一點。
    陸子染看出來空流準備自己動手，心裏擔憂，忙道：“你比我小，我怎麼能讓你……”
    你會劍術嗎？空流冷冷看他一眼，打斷了陸子染的話。
    “……不會。”
    上去。你隻會拖累我。
    空流再次冷聲命令道。言罷，旋即轉過頭來，警惕地看著準備爬上來的家丁，再不理會陸子染。
    握著劍的手心已經浸滿了冷汗，空流換了個手，將掌心擦幹。皇兄的話回響在耳邊：
    記住，再強大的敵人，都懼怕一顆堅硬的心。即使他們得到你，也會因你的無所畏懼而畏懼。
    皇兄，空流從沒有向秦賊屈服。而你呢？
    死死咬住嘴唇，即使身子怕得顫抖，空流卻仍強作一副泰然的樣子。
    偽裝自己，將自己的內心塵封，無感情，也就不會害怕。
    默默地這樣說著，忽而，一根布帶繞過了自己的腰。
    空流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卻是陸子染。後者回以他一個微笑，好聽的聲音仍是溫和的感覺：“我知道我會拖累你，但是我不會放下你一人。”
    言罷，陸子染將自己與空流綁在一起，爬到了高一點的地方：“我和你拴在一起了，不用擔心掉下去。我拉著你！”
    空流沒有回應他，因為下麵已經有人爬了上來。
    小小的孩子，明黃衣衫如同早春晨起的朝陽，眼底卻忽而蒙上了一層冰霜。徐夫人短劍利落的出了鞘，當年用來刺殺秦王的利器，時隔數年仍泛著寒光。
    空流如握著匕首那樣，將短劍橫在前麵，極其利落地劃過第一個爬上來的人的手臂。
    “啊！混蛋！”
    那人臂上吃痛，本能地縮了手臂，空流卻乘機捩然翻身而下，倒掛在樹杆上，迅速地割破了那個人的喉管。
    徐夫人短劍，削鐵如泥。頸動脈的血液頃刻間噴湧而出，如同忽而綻放的煙火，淩空大片灑落。鮮血同樣浸濕了空流明黃的衣袖，將袖口染得斑駁觸目。
    這是空流這輩子第一次見血殺人。他不知道剛才那個被按了脊椎軟骨的人是否還活著，但是，眼前這人卻是讓空流第一次見到了，何為兵刃飲血。
    漆黑的瞳孔裏滿是緋色。也許皇族的子嗣們，骨子裏都有著一種嗜血的欲望。殺了第一個人之後，空流的身子居然不那麼顫抖了。
    情況如此緊張，已經來不及更多的害怕，當年那些武學師傅所授的技能也都一一被回憶起來。
    第二個人從樹杆的另一邊爬了上來，本想從背後偷襲，可空流在發生那件事之後，早已對身邊的聲音草木皆兵。雖是這樣的環境下，他仍是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背後的動靜。
    根本無需回頭，明黃的衣袖一翻而過，小小的身子比黃鶯還要靈巧，翻身而起躲過了偷襲後，飛速從上方轉向那人身後。那人還來不及回頭，就被短劍刺入了脊椎的縫隙。
    “啊——”
    淒厲的慘叫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讓下麵的人也有了短暫的望而卻步。
    “大哥，這個孩子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