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了多日，離江南越來越遠，心事又似乎越來越多。關於瑤花紅樓的傳聞從未間斷，先是中原段家的狼狽敗陣，後是與‘逐命’之間強者之戰，他們應付的來吧，愁緒一展，便在瞬間又掩了回去。
    不緊不慢的行在白石右側，不知為何，總覺得身邊人心事多多，素來不懂察覺別人心思的自己不知覺中似乎總能感覺到藏之介情緒的波動，盡管不甚明顯，卻也清晰，“藏之介。”
    低聲喚著白石，卻在話說出時，頓了頓，因為自己也不知為何要喚。
    “怎麼？”回眸看著身旁的人，素淡流轉，這個人總是可以給自己不一樣的感覺，卻瞧著佐伯慌亂擺手地說著，“沒，沒事。”
    兀的喚自己，此番又沒事，不禁無奈搖頭，“前行不遠，便是鎮子，可以停留片刻。”本說著沒事，卻想起此路過了，便是自己在領了，隨即說道。
    “好。”點著頭應著，“好期待，可以看見虎次郎的家人。”細細的說著，讓佐伯一愣，隨即莫名臉頰微紅，別了別頭，“我那位家人，隻怕藏之介見了會受不住。”
    瞧著佐伯反應，不知為何心底輕滯，“隻要是虎次郎的家人，我便都受的住。”溫淡言辭，平平的語調裏卻含著真摯。眸子映著藏之介此時的表情，不禁有些失神。
    終於當白石頂著滿麵沙塵有些艱難的行進時，白石意識到自己可能就要到了。
    塞上荒涼，狂風雜著沙塵迷了眸子。
    “前行不遠，便可以租到馬車了。”放大聲音對身旁的人說著，卻依舊很難被對方聽清楚。
    總以為這北漠塞上會如虎次郎溫潤的性格一般，不急不躁，偶爾可以聞到青草的潺香，而如今看來，這暴脾氣的天氣，果然不是自己一個南國人所能體驗的。
    終於，到了租馬車的地方，整個人都不禁鬆了口氣，“這裏天氣一年大半時間都是風塵，所以走起來也很辛苦。”手裏拿著向老板借來的手巾，沾濕遞給白石。
    “惹是沒有這風，這裏風景倒是可以好好觀賞一番。”遼原上，無際草色，時而一木立在路旁，高聳孤傲的氣勢引人駐足。
    “到了傍晚，風便停了，若是藏之介喜歡倒是可以賞賞暮色。”站在屋棚門外，看著蔚藍下的草場，淡淡的說著。
    “那虎次郎可要陪我。”含笑的眸子看著身旁的人，痛快的應著。
    “這個自然。”抬頭看向並肩比自己略高的人說著。
    簡單的順從對視，不似方才時突兀的慌亂，氣息如水般在二人間緩緩滑過。
    “咳，小虎啊，車備好了。”看著眼前對視的二人，略有尷尬的喚著。
    “啊，蘇伯。”聽見老人的聲音，慌忙從方才的寧靜中脫身，看向老人。
    “這是蘇伯，每次的馬車都是蘇伯幫著備的。蘇伯，這是藏之介，我新結識的朋友。”
    “蘇伯。”禮貌的欠了欠身。“好，好。”老人慈祥的掛著笑容，回應著白石的那句‘蘇伯’。
    “你們今日就不留了？”一邊收著佐伯要的食物和水，一邊問著。
    “不了，到了前麵的鎮子歇一晚，明日早起還要繼續趕路呢。”
    “這樣啊，那也好，記得帶蘇伯問候鎮裏人。”
    “嗯，蘇伯再見。”樸實的沒有一句江湖言辭，那聲‘再見’讓一旁白石頗有些陌生。
    看著遠行的馬車，眯著眉眼笑的溫和。
    白石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這塞上之大，但處處都是佐伯的熟人，幾乎每到一處佐伯都在與人打著招呼。
    塞北人煙稀少，幾乎要走很遠的路才能到達下一個村子，有時甚至要走上幾日，但佐伯與他們就好似鄰居一般。
    “方爺爺要我給奶奶帶句好，還說下個月，方大哥結婚，您一定得到。”
    奇妙的是就算隔了很遠，大家似乎又是那麼熟識。
    一路行來，佐伯每到一處都要幫上一個鎮子的人帶話給下一個鎮子的人，臨走前也定會有人要佐伯捎個平安給另外的下一個鎮子的人。
    “這裏的民風還真是隨和。”兩個人坐在馬車棚外的車板上，果如虎次郎所講，這裏的傍晚，靜的出奇，偶爾的風起也如潺水般送的緩慢而溫和。
    “這裏的村落原本是一處，後因變故，大家各處分散，再後來雖然分散卻因這塞上消息閉塞，隻能彼此通聯，也就形成了這種風氣，雖是被無奈之舉，卻也覺得格外親切。”
    解釋著這種現象的由來，心底泛著暖意，這荒蕪塞上，雖沒有江南景秀風光，也沒有中原地處繁華，卻有可以取暖的人心。
    當馬車緩慢的走進寫著‘暮回’牌坊的小鎮時，白石隻聽佐伯清淡的聲音說了一句，“回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