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逢若隻淺相識  始之序、笑天機,時空轉流塵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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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風在耳邊飛馳而過,青絲飄揚,衣袂翻飛。不知是否錯覺,君祈朔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母親的懷抱,身體是從未有過的放鬆,心底一片沉寂……
    今天,是公元二零一二年陰曆三月初三,也是他的十六歲生日。無比清醒的大腦告訴他,他正在離開這個世界,去往一個陌生的時空。從此,過去將被埋葬在記憶的深處;將來的路,從這一刻開始……
    隱隱似有悠揚而悲傷的樂聲在耳邊回蕩。若有似無,猶如大雄寶殿上芸芸僧侶的梵唱,經久不息……君祈朔恍若一夢千年,見證了滄海桑田的變幻莫測,看透了眾生百態的繁華淒涼……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樂聲漸緩,又似有絲竹管弦之聲相接而起,靡靡之音,纏綿緋惻……低沉的歌聲深情而綿長,孤寂而執著,仿若為戀人歸來而等待千年的堅持。縱希望幾近渺茫,機會千年一瞬,亦從不放棄……
    雖聽不清歌詞中唱了些什麼,卻能令人身臨其境。以一個旁觀者的立場,見證所有的悲歡離合,卻無能……為力!
    鮮衣怒馬,仗劍江湖,無能參與這紅塵流轉!
    蕩氣回腸,歌沸人心,無力留住這快意人生!
    生離死別,輪回輾轉,無力挽回這結局——悲傷、淒涼!
    樂聲好像母親的呼吸,歌聲猶如母親的心跳,遠遠的,卻又似乎近在耳邊,動人心破,亦纏綿不去,久久回蕩……
    漸漸地,風和緩了。這三月的春風,微微濕潤地混合著若有似無的桃花清洌的冷香,沁人心脾,也迷人心智。空氣也溫暖了,這異世的空氣,陣陣馨甜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破冰的泥土的氣息。仿佛回歸了自然的懷抱,使人沉溺其中,再無其他。
    於是,意識也逐漸消失。這世間的一切,於他,也迷離遠去……
    天地間,一道絢麗的五彩光芒綻放在遙遠的天邊。擴散、彌漫,轉眼間便溢滿了一片天!
    “孩子……孩子娘在這,別怕,別怕……娘在這!孩子……”在一間精美雅致小閣樓裏,臥室的雕花檀香木床上一位清麗的美婦人正被噩夢驚嚇著。但見她烏發淩亂,香汗淋漓,出塵的麵容扭曲著,兩隻纖細的藕臂伸出錦被,五指彎曲,正胡亂揮舞著。
    “吱——”古老精美的大門發出一聲響,一位青色錦服麵容絕世的青年男子急匆匆進入房內,連門也來不及關上,就撩起珠簾,直奔內室。
    細看其相貌,卻像極了君祈朔。隻是略顯成熟些,眉宇間盡顯尊貴穩重的氣勢。一雙幽如寒潭的冰藍色眼眸,不同於君祈朔的清澈純淨,深的仿佛能使人沉溺其中。細致高挺的鼻梁,抿成一線的淡色薄唇。憂鬱且清冷的遠山眉微皺著,勁瘦修長的身軀步履生風,顯示著主人的憂慮焦急!
    “冰涵!冰涵……醒醒,醒醒冰涵……”隻見他急奔至床邊,緊握住少婦亂抓的皓腕,不斷地呼喚著夢魘中的人兒。
    “孩子……孩子……啊!”隨著一聲尖銳的驚呼,君冰涵睜開一雙濕潤的水眸,混亂的目光在看到床邊的青年時,稍定了下來。
    “瑾兮……”君冰涵輕啟朱唇,眸光鎖住眼前的青衣男子,有些急切的開口:“瑾兮,我夢到朔兒了。我們的孩子,可憐的孩子……瑾兮,他一定回來了!瑾兮,我感覺得到……瑾兮,我們出穀吧!我們去接朔兒……接朔兒回家!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一定會害怕的……”
    “冰涵,莫急。我知道了!你先別擔心,”九黎瑾兮安慰著自己的妻子。“我一會兒去收拾行李,我們一起出穀,去找朔兒。好不好?”
    “嗯。”輕輕埋首於丈夫懷裏,君冰涵輕輕點頭。“是我們負了這孩子,出生不到三個月,我就回來找你了,留下他一個人……”
    “冰涵,別自責了。在那種時候,你根本帶不回他,而機會隻有一次,他會懂得的。”
    九黎瑾兮輕撫她的脊背。“你別再自責,我會難過。這是我們共同的責任,別獨自承擔。好嗎?”
    “我知道了……”聽到他安撫的話,再抬頭望進那雙盈滿心疼的藍眸,君冰涵擁緊雙手,不再開口。
    他們都知道,十六年前那次驚心動魄的血蕭引,是彼此心中最深的傷。至今仍是心有餘悸,若君冰涵晚到一步的話……
    一刻鍾後。
    “冰涵,起來梳洗一下。用過早膳,我們便準備出穀。”
    “嗯。”
    辰時初,九黎瑾兮與君冰涵便帶上包裹盤纏,徑直出了幻繁穀。啟動護穀玄華陣。頭也不回地踏上了尋子之路。
    “唔……”意識隻是淺淺的恢複,渾身是從未有過的舒暢。輕輕淺淺地呼吸著,隱隱的桃花冷香撲鼻而來。
    眼睫微顫,君祈朔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呼吸一窒——隻見桃花漫天,紛紛揚揚的粉色桃花瓣從頭頂上這棵千年老樹上飛落下來,帶著清洌的香氣落滿了他的身體,好像蓋上了一層桃花織就的錦被,輕盈美好。微風吹拂著,輕擦過鼻尖,悄落於嘴角。清香、微甜……
    閉眼再睜開,君祈朔甩落一臉粉色花瓣。抬眸四顧,一瞬間,迷了心,醉了魂。一望無際的桃林三千,花開滿樹,沒有一片多餘的綠葉。側首,一片落紅滿地,偶爾風吹過,露出底下鮮綠色的野草。直到此刻,君祈朔才驚覺自己身下亦是一層薄薄的桃花……
    坐起,撐地,起身,灑落一地桃花。
    稍頓,空氣中似有隱隱的水聲傳來。顯然,不遠處該是有溪流。側耳細聽,聲音是從左側桃林間傳來的。君祈朔稍稍站立了一會兒,便迎著聲音,抬起腳步,踏過一地桃花,繞過這棵千年古樹而去。
    及走近,始覺聲音亦越清晰,緊走幾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座不小的竹樓呈現於眼前。僅是側麵,亦能知其精細雅致。正眼望去,可見三層小樓的窗戶正敞開著,紗簾輕舞,為窗內的空間添上了幾分神秘。而引君祈朔前來的小溪流正橫臥於窗前不遠處,泉水叮咚作響,似在歌唱著春風化冰的暢快。一路疾馳著,伴著一層淺薄的桃花,從院後向院前激流而去。
    原來這條小溪流正是整個桃花林與小竹樓的分界線。
    溪上有一座小小的竹橋,三根成年男子手臂粗的翠竹用細繩綁著,靜靜地橫躺在溪流之上,君祈朔緩步踏上小竹橋,約莫八九步的樣子,也就到了對岸。
    順著小溪流徑走幾步,踏上一塊白玉似的大石頭。君祈朔蹲下身來,先淨了手,再鞠一捧清水湊上臉邊,細細地洗起臉來。
    風起漣漪,隱約映出一張風華絕代的臉,俊雅清透,細致的遠山眉舒展著,一雙澄澈若海若天空的藍眸,眨眼碎了漫天星辰。白皙光潔的臉上,隱隱透著幾分清傲的瓊鼻。略顯淡薄的淺色薄唇,總是輕輕的抿著,給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洗淨鉛華之感。明明是少年初長成,卻好似曆經了百世的滄桑,不食人間煙火而超凡脫俗,清澈如初生!
    看來,除卻包袱未帶過來,其他的準備都未出差錯。
    一切都回歸正軌,命運的齒輪依舊旋轉……
    一陣若有似無的悠遠奚琴之音打斷了君祈朔的沉思。他回過神來,微微驚訝,自己竟然在發呆?這可不好!還是趕緊找個落腳地兒,吃點東西。看這天色,也該辰時了吧?
    昨夜按照天絕道人所說:佩戴上靈禪玄玉,早早便上床歇息了。一夢已千年,如今還是趕快找到人群吧。
    循著琴音來到了小竹樓的正門前,大門敞開著,卻不見一人。琴音忽近忽遠,卻又纏綿在耳,徘徊不去。
    頓了一頓,君祈朔上前輕扣門扉,並朗聲開口:
    “請問,有人在嗎?”
    琴音稍落,“客來即是緣,寒舍陋室,望勿見怪!”聲音清冽冷傲,絲竹猶不及。“客人隨意。”
    “侍子淩歡,客人請隨我來。”話音剛落,一稚氣未脫的七八歲男孩已在眼前。右手稍抬,和善誠然。
    君祈朔尾隨男孩身後,伴隨著微微的翠竹清香緩步跟上。至一珠簾外,淩歡轉身“貴客稍待。”
    之後便輕聲回稟:“公子,客人已到。”
    琴音不落。“請客人進來!”
    “是。”淩歡恭聲回答。
    退後,伸手。“客人請進!”
    “多謝。”君祈朔撩起珠簾,步入內室。
    隻聞翠竹香味更濃。伴隨著悠悠琴音,迎麵而來。
    室內很是簡潔,但絕不簡單。一張平整的竹榻對門而落。牆上零星懸掛幾幅水墨素畫,雖不知為哪朝名人所作,但線條流暢優美,選景角度獨到。字體蒼勁孤傲,畫麵美輪美奐。秋毫之處皆可見其功底。左側一個小小竹台,上麵紫砂香爐正緩緩冒出明明滅滅的青色煙霧。中間一張小竹桌,周圍繞著四把竹椅,皆是鋪著虎皮墊子。右側是個小窗戶,白色紗簾隨風舞動。一墊著白色絲綢的竹台臨窗而落,上麵放著一架紅木奚琴。
    一白衣人坐於台前,背影挺拔修長,可知其為男子。青絲及臀披散於後,琴弦上指節修長,白皙蒼勁。弄弦雖隨意,卻絕非靡靡之音,反而孤傲霸道,似不將任何事看在眼裏,又似舉世獨尊,睥睨天下。
    見這人一直麵向窗外,十指不停。君祈朔知其必是身份尊貴,且興盛未消。故待音落,才提步向前。
    “多有打擾,公子勿怪。”君祈朔朗聲開口。
    “怎會?客待多時,是淩傾怠慢了。”禮貌、疏離。
    白衣人起身,回頭。
    待其站起,君祈朔才覺察他比自己還高一點。七尺有餘,修長挺拔。回過頭來,使君祈朔略微驚訝。
    對方僅是與自己年紀相仿的束發少年,麵容稍顯冷俊淡漠,氣質卻尊貴清冷孤傲如竹。
    劍眉斜飛入鬢,鳳眼冷冽含霜,眸子墨如點漆,鼻尖挺拔,唇色涼薄,三分漠然,三分疏離,卻留四分孤傲。
    麵容刀削斧鑿般犀利俊美,散落的幾縷發絲垂於胸前,更添幾分隨意與魅惑。
    步伐緩慢,他引君祈朔到竹桌前。
    “請坐。”幹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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